第一百三十二章 南朝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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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朝皇宮的某處角落裏,皇後昔日的殺手飛鸞,正卷縮在那裏,渾身瑟瑟發抖。

    她身上的蠱毒,眼看著就要發作了。

    那種蝕骨之痛,非常人能忍。

    飛鸞的心在顫抖著,恐懼著。

    她必須馬上想出一個縝密的計劃,為赫連雲逸除去心頭之患,來換取她夢寐以求的鮫人淚。

    她痛苦的煎熬著,任憑那刻骨銘心的疼痛一點一點的折磨著自己。

    這種毒發前的煎熬,她其實早就習慣了,忍一忍便過去了。

    可即便是這種飛鸞自認為是常態的痛苦,落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難以忍受的。

    飛鸞大口的喝著烈酒,希望借助酒精的力量幫助自己減輕疼痛。

    她在心裏安慰著自己:“看看那片天空吧,宛如要將這個受到詛咒的世界照亮般,天空開始雲開見日了。”

    朝陽升起,天空泛白,那蝕骨的疼痛漸漸的散去。

    飛鸞的意識也逐漸的清晰。

    她開始捉摸著昨夜裏赫連雲逸的那些話。

    在她看來,蕭慎婉柔,似乎是所有事件的串聯者。

    每一樁,每一件,這個愛管閑事的死丫頭都或多或少的參與過。

    “蕭慎,婉柔。哈哈!她的身份就很有意思!如果,在武英殿裏的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雪國長公主蕭慎婉柔,那麽之前那個隨著草原大汗前來南朝的可敦又是誰?這一切,草原大汗可知情?赫連沐風可知情?如果大家都被她騙了,那皇後又會怎麽做?赫連沐風會怎麽想?”

    飛鸞在心中暗自盤算著。

    漁人坐得利,鷸蚌枉相持。

    這才是真正的智者該有的態度!

    一個是控製飛鸞,視她如草芥的皇後,一個是奪自己所愛,享盡赫連沐風榮寵的蕭慎婉柔。

    她們,都是飛鸞恨之入骨之人。

    讓這二人自己鬥個你死我活,那才叫痛快!

    飛鸞此時才顧不上什麽大殿下的想法。

    她要她自己想要的,想做的就好!

    反正結果是一樣的就可以!

    於是她開始暗中去搜集關於蕭慎婉柔的一切信息,想從中證明自己的猜測。

    一連幾日的調查,果然被她找出了可以大作文章的事情。

    飛鸞經過多方的探查,得知了蕭慎敬業與玫九堂之間販賣軍馬糧餉的勾當。

    這才是另雪國敗北,蕭慎婉柔不得不遠嫁和親的根本原因。

    而飛鸞最清楚不過的是,沒有皇後的默許,玫九堂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膽子。

    更重要的是,玫九堂販賣的軍馬和糧餉,大多數都是赫連沐風的禦林軍裏流出來的。

    如果事情換一個角度看,那赫連沐風對蕭慎婉柔這多舛的命運有沒有責任呢?

    他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母後所做的這一切呢?他是不是幫凶呢?

    答案是否定的!

    但飛鸞一定要讓蕭慎婉柔認為,赫連沐風也是幫凶!

    隻有這樣,他們二人的感情才會出現更大的裂痕,更大的誤會!

    皇城的天空突然陰沉起來,灰突突的一片。

    午後,已經幾年沒有下過雪的應天城突然飄起了雪花。

    一下雪,應天便美成了幻境,宛如水墨畫般婉約。

    飄舞的雪花猶如精靈,將棲霞山、湯泉宮、玄武湖等等美景,幻化成一個個銀裝素裹、粉雕玉砌的童話世界。

    武英殿裏,宮女太監們興奮的在院子裏欣賞著這雪景。

    縱然隻是洋洋灑灑的一場小雪,也足矣讓他們興奮快樂。

    婉柔被院子裏的嘈雜聲吸引,她披上了一件銀狐絨披風,來到了院子中。

    望著這漫天飛舞的雪花,婉柔也不自覺的漏出了笑容。

    她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手,用手去接住那小小的雪花。

    雪,瞬間融化在了她的掌心,冰冰涼涼的。

    四季輪回,轉眼又是一冬。

    突然,一陣鄉愁湧上心頭。

    她開始想念家鄉皚皚的白雪,想念遠方母後的笑顏,想念家中暖暖的屋閣,想念師娘烹飪的羹湯……

    此時,在院子裏的錢承恩走了過來,輕輕的問婉柔:“婉柔姑娘,聽說,您是雪國人?那裏的雪是不是很美?”

    婉柔笑著點頭到:“是啊!雪國的雪,都是大片大片的六瓣霜花!下起來啊,會沒了腰!每到冬天,整個雪國就變的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夢裏的國度一般!”

    錢承恩笑了笑到:“那可真有趣!若是有機會,一定隨姑娘去看看!”

    婉柔依然微笑的看著他到:“二殿下,也曾這麽說過!”

    說罷,婉柔眉眼低垂,又是一陣憂愁湧上心頭。

    是啊,赫連沐風也曾這麽說過。

    她很想帶著他一起回自己的家鄉去看一看,同他分享自己兒時的回憶,向他訴說自己的許多許多故事。

    可上蒼跟她開了個玩笑。

    讓她不得不隱姓埋名,不能與心中的他分享自己的過往。

    婉柔有些落寞。

    她轉身想回自己的房間。

    突然,門外一聲熟悉的呼喚讓她停住了腳步。

    婉柔回首望向門外,那人飄若遊雲,矯若驚龍般的向著自己走來。

    婉柔禮貌的上前行禮問安。

    赫連雲逸永遠都是那麽的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隻是今天,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婉柔看著他一副為難的樣子,便開口問到:“大殿,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事情?”

    赫連雲逸猶豫了許久,才從袖口裏掏出了一封信。

    可他遲遲沒有拿給婉柔。

    他岔開話題的說到:“婉柔,應天城已經幾年沒有下雪了!這裏的雪同你家鄉的不同吧?聽說,南潯也落了雪,美極了!”

    婉柔無奈的笑了笑到:“大殿有話,就不妨直說吧!”

    赫連雲逸用那雙好看的眼睛望著婉柔到:“婉柔,你我之間,何時變的如此生分了?”

    婉柔搖了搖頭。

    赫連雲逸隻好將信遞給她到:“玲瓏托晨華君讓我給你帶封家書,玲瓏還說,讓我務必親自交給你,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婉柔的眼神突然變得凝重,她一把搶過來了赫連雲逸手中的信。

    著急的拆了起來。

    這信封是南風瀧正寫給玲瓏的,而裏麵的信,則是雪國王後舒敏,寫給自己女兒婉柔的信。

    寥寥幾十行,看的婉柔熱淚盈眶。

    信上,是舒敏王後向婉柔訴說的相思之情,而後,告訴婉柔,以後,可以通過南風將軍府與自己取得聯係。

    信上,舒敏還問及了赫連沐風與婉柔的婚事,舒敏王後表示,隻要婉柔覺得開心,她便是讚成的。

    但舒敏王後,內心並不希望,婉柔再嫁進皇宮。

    她告訴婉柔,與那麽多的人去分享愛情,並非易事!

    最後,舒敏王後還告訴她了一件沉重的事情。

    她的父王蕭慎江臻,因多年操勞,患了疾病,雖然經過醫治度過了危險期,可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舒敏王後的信隻寫到了這裏。

    可後麵,南風瀧正的信卻告訴婉柔:雖然,蕭慎江臻將儲君之位給了嫡出的蕭慎泓華,可同時,他也召回了被罰去封地的蕭慎敬業。

    而戴佳氏因為誕下了小公主,又成了佳妃。

    雪國王室,子嗣不興,這另蕭慎江臻很是珍惜自己的這兩個兒子。

    婉柔沉默不語,雖然曾經有過那麽多的抱怨,可此時此刻,她竟有些理解自己的父王。

    對這個自己曾經埋怨過的父親,更多的,還是擔心。

    她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滑落。

    一直都在婉柔身邊的赫連雲逸竟然有些慌了。

    他上前輕輕的扶著婉柔的肩膀,溫泉的問到:“怎麽了婉柔?出什麽事情了麽?”

    婉柔抬頭看著他,突然躲了開來。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到:“沒事的,謝謝大殿為我送信!隻是,我,我父親他,身體有些抱恙,我擔心而已!”

    赫連雲逸見到婉柔的反應,有些失落。

    他隻能無奈的說到:“婉柔,別擔心,會好的!對了,玲瓏告訴你,如果想給家裏回信,就將信交給我,我會讓晨華帶給她,她再轉給你的家人!”

    婉柔點點頭,輕聲細語的說到:“謝謝!謝謝你!”

    赫連雲逸笑了笑,便向婉柔告了別。

    他剛剛走出武英殿,赫連沐風便回來了。

    見到赫連雲逸的身影又出現在了武英殿門前,他的心中一陣憤怒。

    他滿臉不悅的走進了武英殿,見到滿臉淚痕的婉柔呆呆的站在院子裏,心中不禁醋海翻騰。

    他誤解了婉柔!

    赫連沐風憤然離去,並沒有去理會傷心難過的她。

    婉柔抬頭發現了赫連沐風,她輕聲的呼喚著他到:“沐風!”

    可赫連沐風並沒有聽見婉柔的呼喚,他徑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婉柔的心裏更加的難受了!

    她不自覺的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此時此刻,她多麽希望赫連沐風能同往常一樣,給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

    溫柔的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無論發生什麽,都有他在!

    可是,赫連沐風並沒有給她一絲安慰。

    婉柔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手中握著這麽多年,第一次收到的家書,痛哭流涕著。

    可此時此刻的赫連沐風,卻在房間裏生著悶氣。

    他覺得,婉柔的心,搖擺不定!

    明知自己會吃赫連雲逸的醋,她卻還是私下裏同他見麵!

    她究竟是在想什麽?她可是赫連沐風的王妃!

    哎!男人啊!永遠在不該胡思亂想的時候去胡亂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