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耐心的安撫他。
    周野漸漸的平複下來，拿開了冰袋，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小孩的眼型十分好看，就連雙眼皮的褶痕都恰到好處，隻是年紀還小，縱使寫滿了心事，也很難像成年人那樣深邃。
    周野的五官輪廓和眉眼，都像周斂深。
    有的時候，舒菀看著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象著，二十來歲時的周斂深，是什麽模樣？
    “你……”周野欲言又止，好像有些說不出口的話。
    他皺著眉頭，表情有些糾結，猶豫了半晌，最後隻蹦出兩個字：“算了。”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可舒菀已經猜到了。
    她問：“你是不是希望，我去勸勸你爸爸？”
    ……
    舒菀還是比較矛盾的。
    在車上的時候，周斂深隻大致說了事情經過，具體什麽情況，她一點都不清楚。
    宋凝和蓄意殺人這種事扯上關係，在她看來，也挺玄幻的。
    按理說，她是周斂深的前妻，是自己的情敵，她的死活跟她沒有半點關係，能不插手，最好就不要插手。
    可小孩可憐兮兮的懇求，仿佛還在眼前……
    歲的孩子，怎麽可能接受得了母親坐牢？
    舒菀懷揣著無比糾結的心情，進了周斂深的臥室。
    他正好洗完澡從衛浴間出來，頭發還沒有吹幹，正拿毛巾隨意的擦著。
    上半身什麽都沒穿，健碩的胸膛還有水珠在往下淌，腰間也隻圍著一條浴巾……
    畫麵頗有些活色生香。
    舒菀想：她進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她有點尷尬的站在門口，低頭看著自己拖鞋上的兔耳圖案，慢吞吞的出聲：“我已經哄過小野了，他挺乖的，也不哭了，這會兒在吃東西呢。”
    周斂深往她身後看了一眼，門半敞開著。
    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把門鎖了，過來。”
    “哦。”舒菀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回手關好了門，上鎖，然後緩步走到他麵前。
    他很高，比她高出好多好多，她經常需要仰起頭看他。
    在這樣的情境下，他寬闊的肩膀映在視線所及之處，更加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他站在燈光下，沾著水珠的胸膛隨著呼吸起起伏伏，結實而性感。
    舒菀與他對視，不禁臉紅心跳。
    她腦子裏倒是沒有胡思亂想，更多的還是在關心周野的事，隻不過這種自然而生的化學反應，實在讓人難以控製。
    舒菀隻能悄悄地移開目光，盡量不看他。
    相比起她，周斂深要平靜的多。
    他剛洗過澡，掌心潮濕溫熱，拉著她的手到床尾凳坐下，而後遞給她毛巾，語速溫緩，又帶著些許強勢：“幫我擦頭發。”
    舒菀隻能應：“哦……”
    舒菀還是站在他麵前的，她捧著毛巾，包在他頭發上，認真的擦著。
    他身上的熱氣，仿佛在往她這邊撲。
    舒菀略一低頭，正好對上他抬眼望過來的眼神。
    他的手圈在她腰上，眸光認真的注視著她，開口問道：“都說了什麽？他是怎麽被哄好的？怎麽就不哭了？”
    “……”
    這一連拋出三個問題，讓舒菀怔了一下。
    數十秒後，才緩緩回道：“小野其實挺乖的，他不想跟你吵架，他心裏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他就是，擔心他媽媽……”
    有些話，舒菀還不知道怎麽說。
    周斂深卻已經猜中了所有，把問題直白的攤在了兩人之間：“他讓你來求我，想辦法把宋凝弄出來，是嗎？”
    周斂深能猜到這個，舒菀其實也不意外。
    幫他擦頭發的動作仍然認真，她語氣透著謹慎小心：“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嗯……如果她是冤枉的……”
    話未說完，周斂深打斷了她：“宋凝蓄意殺人，製造車禍，行車記錄儀保留了一部分證據，那段錄音始終在我手裏。”
    舒菀聞言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周斂深神情顯得諱莫如深，嗓音都別有深意的沉下來：“是我讓靖言把它上交給警.方的。”
    他把一句話說的尤其緩慢，吐字格外清楚，落進她耳朵裏，突兀的直往心尖兒上鑽。
    “你……”舒菀的眼睛都瞪大了，腦子裏幾度空白，聲音哽住之後，不由自主的放輕：“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害怕周野會聽到。
    這世上應該沒有哪一個小孩，會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反目成仇的仇人。
    舒菀察覺到他剛才那兩句話當中的重點，再結合他當下對這件事的冷漠態度，她心中驟然一沉，說話都結巴了：“她、她想殺的人是——”
    周斂深反而笑了：“她恨的人不是我，不用擔心。”
    隻不過這點未達眼底的笑，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寒意。
    舒菀心髒狂跳不止，被這個消息震驚的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見她僵住，周斂深拿開她手裏的毛巾，隨意的往邊上一放，而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命令道：“坐上來。”
    舒菀那雙好看的眼睛瞪的圓圓的，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時間，才能說服自己鎮定下來。
    她抿了抿唇，乖乖地坐在他腿上，有些潮濕的手心搭著他的肩膀。
    像隻小兔子似的，充滿了純真和驚詫。
    周斂深捋著她的長發：“至於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很淡：“我不想因為她的存在，破壞你我之間的感情。”
    舒菀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呼吸，恍惚之間，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即使他富有質感的嗓音，那麽清晰的響在耳旁，可她還是覺得，這聲音很遠——
    “那段錄音早在多年前就該公之於眾。給了她這麽多年的機會，既然沒有悔過之心，我又何必留情。”
    這話充滿了冷漠和絕情。
    舒菀放在他肩上的手，不由得捏緊了，竟然胡思亂想起來……如果有一天，他們徹底的分開了，他會不會也這樣對她？
    舒菀的眼神有些慌亂，好半晌都不吭聲。
    周斂深眉心微皺。而後，將語氣放輕，溢滿了溫柔：“怎麽，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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