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誰欺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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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安定縣城門口,一堆百姓正在圍觀貼在牆上的通緝告示。

    一名頭戴鬥笠的漢子站在人堆外,駐足看了幾眼,警惕掃視城門口處的守衛,低頭壓低鬥笠,混跡在人群裏入城。

    “六哥!等等我!”

    身邊突然響起喊叫聲,漢子當即渾身緊繃,下意識摸向藏在懷中的匕首。

    循聲望去,原來喊話的是兩個挑幹柴進城售賣的鄉民,有說有笑從漢子身前走過。

    漢子虛驚一場,鬆口氣放下手,左右瞟眼,壓低鬥笠繼續匆匆趕路。

    鬥笠下,不經意間露出的臉貌,赫然是鹽販老六。

    縣城北,薛家大宅門前。

    老六遠遠地,看看這座涇州第一豪宅,咽了咽唾沫,眼裏充滿羨慕和畏懼,還有幾分向往。

    猶豫掙紮片刻,老六咬牙心一橫,朝薛家大宅門走去。

    沒等他靠近,幾名青袍挎刀護衛快步上前將他攔住。

    “瞎了狗眼!這是什麽地方?你也敢亂闖?”薛家護衛厲聲嗬斥。

    老六強忍驚慌道“小人有大事求見薛大老爺,請各位兄弟稟報一聲!”

    護衛相互看看,搖頭嗤笑。

    “大老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什麽東西!”

    “憑你也配跟爺爺們稱兄道弟?”

    “瞧你一副泥腿子樣,也不知哪裏冒出來的!”

    “不想死就趕緊滾!”

    老六滿臉卑微討好笑意“各位大哥,小人當真有重要消息稟報薛大老爺!”

    老六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一張通緝告示,指著上麵的畫像“小人知道這告示上的人藏在何處!”

    幾個護衛吃了一驚,通緝告示已經張貼了四五日,沒有半點消息傳回,更沒人主動舉報提供線索。

    老六卻是第一個。

    “你是什麽人?”護衛們不太相信,將他圍住,神情戒備。

    老六咽咽唾沫,硬著頭皮道“小人也是販鹽的,和這人是一夥的!”

    老六指指告示上的畫像。

    護衛們滿臉震驚,相互看看,神情凝重起來。

    “跟我們走!”兩個護衛站在老六身後,緊握腰刀半滑出鞘,警惕注視他的舉動。

    老六兩鬢滲出汗水,不敢說話,乖乖跟他們進了薛家大宅。

    ~~~

    翌日晌午,節度府。

    “啊嚏—”

    朱秀剛走出臥室門,吸了口涼風,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庭院裏兩名打掃衛生的大娘咧嘴衝他笑。

    朱秀笑嗬嗬地作揖,兩名大娘倒也爽落,操著濃重口音叮囑他保暖防寒,夜裏等炕頭燒暖和了再躺下,蓋好被子避免著涼

    朱秀笑著一一回應,和大娘閑嘮幾句。

    這些節度府裏的粗使仆婦,幾乎都是牙兵的親眷,有的早早死了男人,依靠節度府周濟養活孩兒,有的幾個兒子都在牙兵當差,自身利益與節度府綁在一起。

    朱秀剛來不久,人長得白淨俊俏,嘴巴又甜,討得府裏一眾大娘的喜愛。

    後來傳出他做了彰義軍掌書記的消息,大娘們對他更是熱情,光是介紹女兒侄女,要幫他說媒的,一日裏就得來四五撥。

    有幾次被史匡威撞見,老史黑著臉將這些婆娘臭罵一頓,府裏才算是消停,朱秀也落得清靜。

    兩位大娘將院子打掃幹淨,本想再跟朱小郎君嘮幾句,被馬三毫不客氣地請走了。

    朱秀泡上一壺熱茶,準備趁今日天空難得放晴,好好活動身體,曬曬冬陽,驅散體內濕寒氣。

    想了想,朱秀決定從一套廣播體操開始練起。

    慢吞吞的做著動作,活動僵直的軀體,朱秀突然覺得有些乏味,沒有大喇叭裏的音樂聲,這項全民健體活動做起來像是缺少靈魂。

    一個高挑身影風風火火地衝進小院。

    “你在幹嘛?”

    史靈雁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少女紮馬尾,穿羊毛短褂長袴子,腳踩革靴,纖細腰肢掛一柄短刀,腰上還纏繞一圈長鞭,整個人幹練利落。

    “瞧不出我在練功?”朱秀叉腰轉胯,懶洋洋地斜她一眼,動作比公園裏晨練的老大爺還慢。

    “這也叫練功?”史靈雁眉眼彎彎地嘲笑起來,一抽腰間長鞭,劈啪一聲打在地上,鞭聲響亮清脆。

    “瞧好了,我這才叫練功!”

    史靈雁手臂揚起,長鞭甩出,一下子勾住樹杈,用力一拽,她順勢飛奔,腳踩樹幹,身子輕盈騰空,輕易躍上一丈多高的樹枝頭。

    “怎麽樣,我厲害嗎?你服不服氣?”少女站在樹枝頭,笑盈盈地昂著頭。

    朱秀看得傻了眼,史靈雁從小練武他知道,可這身手也太好了吧,完全超乎他的猜測。

    鞭子一勾就能上樹,武俠片裏的輕功也不過如此!

    朱秀咽咽唾沫,心裏震驚又羨慕,麵上卻裝的風輕雲淡,嘴硬道“嗬嗬,靈雁姑娘果然好身手。隻是恩師常常教導,我輩讀書人當以治國平天下,匡複社稷為己任,習武終究是小道爾,不值得耗費太多時間精力。何況打打殺殺乃是鄙夫所為,實在有辱斯文。靈雁姑娘身為女子,還是斯文、矜持一些好”

    朱秀背剪著手笑眯眯地看她一眼,轉身準備回屋。

    史靈雁有些生氣,長鞭劈啪淩空抽響,躍下樹頭,手腕一抖,長鞭靈活如蛇竄出,裹住朱秀一隻腳,輕輕一拽,沒等朱秀反應過來,整個人臉著地往前摔倒。

    “哎呀~”

    嗆啷一聲短刀出鞘的鳴音響起,朱秀趴在地上,剛要氣急敗壞地叱罵,隻覺眼前一閃,史靈雁已經橫握短刀抵住他的咽喉。

    朱秀仰麵躺倒,史靈雁以一個半跪姿勢壓在他身上。

    幾縷長發垂在朱秀麵頰上,癢癢的。

    少女圓溜溜的眼眸含笑,俯望著他,噘嘴嬌哼“服不服?”

    朱秀感受到咽喉處的冰涼,兩股戰戰,顫聲道“你你可不要亂來!手可千萬端穩了!”

    史靈雁嘻嘻一笑,揚了揚手裏短刀“刀背都感覺不出來,笨蛋!”

    朱秀摸摸咽喉,長長鬆口氣,帶著幾分悲憤怒視她“就算是刀背也不能用來胡亂開玩笑!”

    “膽小鬼!~”

    史靈雁咕噥一聲,反手將短刀回鞘。

    “咳咳~~”

    小院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史匡威背著手慢吞吞走進來,故作驚訝似地道“你們這是作何?”

    “我她這”朱秀臊紅了臉,兩人此刻的姿勢的確有些曖昧。

    史靈雁恍若未覺,揪住朱秀領口,用力將他拽起身。

    “爹!朱秀笑話我練功,我就教訓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史靈雁得意洋洋地嬌哼。

    朱秀狼狽拍打身上泥雪,對這妮子報以忿忿目光。

    史匡威寵溺地笑道“雁兒乖,今後莫要再欺負朱秀。”

    史靈雁瞪了朱秀一眼,也沒說答不答應,一扭頭跑出小院“我去看看大哥。”

    待史靈雁一走,史匡威黑臉陡然一垮,鉗住朱秀胳膊惡狠狠地低喝道“臭小子,敢欺負老子閨女?”

    朱秀悲憤道“放屁!到底誰欺負誰?”

    老史嘿嘿怪笑“老子不管,反正你小子吃不了虧!”

    粗糙大手重重在朱秀肩頭拍了拍,老史意味深長地道“不管誰欺負誰,總之,你小子得負責!要不然,哼哼~”

    感受到肩頭傳來的沉重掌力,朱秀滿心憤懣,怒視這沒臉皮的無賴黑廝。

    “朱少郎!”

    院外傳來呼喊聲,隻見關鐵石臉色焦急地跑進小院。

    “帥爺也在。”關鐵石抱拳,看看二人。

    “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