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朱書記忙碌且充實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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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度府,掌書記官房。

    關鐵石到時,朱秀正在整理彰義鎮曆年收支的賬簿。

    “薛家可有動靜?”朱秀從一堆文書後抬頭看了他一眼。

    關鐵石道“守在薛宅附近的弟兄回來稟報說,這幾日薛家沒有任何異樣,薛氏兄弟還在為老太爺守孝,薛宅冷冷清清,無甚動靜。”

    朱秀一愣,停下手頭活,疑惑道“宋參裴縉幾人改換門庭,魏大哥也回來,那夜又故意在節度府大肆慶賀,薛家對此就沒有一點反應?”

    關鐵石道“我也覺得薛家冷淡的有些異常,按照薛修亮的脾氣,他早就應該衝到宋參和溫泰家裏質問,再闖進裴縉家將他暴打一頓才是”

    朱秀沉吟半晌,“薛家太過冷靜了,有些反常,讓盯梢的人打起精神,不可鬆懈。對了,再派人去折墌城,看看駐守在那裏的兩千牙外兵可有異動!”

    關鐵石應了聲,又笑道“要我猜,薛家表明平靜,實則亂成一鍋粥!薛修亮手裏的兩千牙外兵,大多是從原州招募來的流民,平時疏於訓練,軍紀渙散,一群烏合之眾,怎會是我彰義軍精銳牙兵的對手!

    薛家知道一旦動起手來,他們必輸無疑!現在想的隻怕是如何逃出涇州,絕不敢亂來!”

    朱秀搖頭道“裴縉透露說,薛家已經派人去岐州報喪,鳳翔節度使焦繼勳也許會親自來吊唁薛太爺。此事如果屬實,我們當小心應對。薛家將焦繼勳請來,說不定另有圖謀。”

    關鐵石道“岐州入境涇州的路有許多條,就算焦繼勳要來,也不知他會走哪條路。焦繼勳是外州藩帥,不經朝廷批準,無故離開駐地,進入其他藩鎮轄地,這可是大忌諱”

    朱秀哂笑道“焦繼勳當年與先帝同在晉高祖石敬瑭麾下為將,資曆深重,如今又是堂堂鳳翔節帥,麾下兵強馬壯,你覺得他會把小小的彰義鎮放在眼裏?”

    關鐵石攤攤手無言以對,彰義軍在周邊幾處藩鎮裏,的確是地狹民貧,最弱小,在朝廷最沒有根基的一個。

    朱秀起身走到一幅涇州輿圖前,看了會,忽地道“鶉觚縣令吳興元是薛家的人?”

    關鐵石想了想道“不錯,吳興元以前是薛修明身邊的書吏,對薛氏巴結得很,薛修明見他忠心,幫他謀得鶉觚縣令的職位。

    這次推行鹽政,吳興元相當不配合,表麵答應,實則一再推諉拖延,節度府令他回安定述職,他也稱病拒絕。吳興元手握鶉觚鎮兵,在本縣作威作福,除了薛家,隻怕誰也指揮不動他。”

    朱秀盯著鶉觚縣的標記點看了會,從岐州北上入境涇州,其中一條必經之路,正好要過境鶉觚縣。

    “派人去鶉觚,打探焦繼勳動向,要快!”朱秀語氣顯得很急迫。

    關鐵石怔了怔,忙道“你擔心焦繼勳從鶉觚而來?我知道了,馬上去辦!”

    關鐵石匆匆告退,朱秀負手在房間裏一陣踱步,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馬三,把裴縉找來!”

    朱秀朝守候在外的馬三喊了聲。

    馬三急忙屁顛顛地小跑而去,很快,裴縉進屋“朱少郎找我?”

    朱秀道“糧庫可清點完畢?”

    裴縉道“完了,一共有屯糧兩千二百七十一石,加上原有陳糧,省著點吃,夠牙軍兩月之用。等鹽款到手,咱們跟雄武、鳳翔、靜難幾家各自買些糧食,應付到夏收不成問題。”

    朱秀道“馬上組織人手,把縣城倉房裏的糧食轉移到牙城內,多派人看管。”

    裴縉遲疑道“可是牙城裏的庫房狹窄破舊,裝不下兩千多石糧。”

    朱秀搖頭道“能屯多少屯多少,屯不下的,搬進節度府,用府裏的倉庫、空置的房屋。”

    裴縉見朱秀神情凝重,忙道“我知道了,不過今日時辰已晚,隻能先組織民夫,籌集騾馬車輛,明日一早就開始搬。”

    朱秀看看窗外金黃餘暉,又見裴縉滿臉疲倦,掛著兩個大黑眼圈,也不忍心讓他連夜操辦此事,隻能苦笑道“勞煩裴支使多辛苦兩日了。”

    “應該的應該的~”裴縉違心地拱拱手。

    自從離家出走住進節度府,倒是不用忍受殘暴妻子的淩辱,身上的傷痛也逐漸好轉。

    可隨之而來大量繁重的工作卻是壓在他身上,朱秀對財務收支狀況極為重視,往上倒查三年,往下要求做出今年預算。

    稟報史匡威後,老史裝模作樣地拿起兩本賬簿翻了翻,扔下一句“錢糧度支之事,由宋參和朱秀商議決斷!”

    然後老史就快樂且悠閑的走了,不是跑去跟史向文研究春蠶、螞蟻、蛾子,就是領著史靈雁上街遛彎,時不時還跑到牙軍營地,找魏虎和幾個虞候喝酒嘮嗑。

    宋參也搬到牙城居住,可他還有老母要照料,每日能待在節度府辦公的時間不足兩個時辰。

    朱秀掌管判官大印,如今錢糧賦稅算是由他一人說了算。

    偏偏朱秀對查賬似乎頗為精通,一本賬簿拿到手,裏麵記錄的密密麻麻,裴縉得組織書吏盤算好半天,朱秀一個人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算的明明白白。

    裴縉大感好奇,偷偷觀察過,發現朱秀將賬目數據轉化成一種奇奇怪怪的符號,然後一陣寫寫畫畫,賬就算清了。

    當年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結餘多少,差額多少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哪月有不合理處當即指出,然後讓裴縉找人重查。

    如此一來,彰義鎮曆年虧空的賬目倒是算清了,可苦了裴縉和他手下的掾吏。

    感覺幾日內幹完了一整年的活,榨幹身心,疲累無比。

    裴縉暗暗叫苦,身體上的傷痊愈了,可心靈卻備受摧殘。

    他甚至暗戳戳地懷念,以前遭受薛妻毒打的日子。

    那時候,他可以偷懶摸魚,哪會像現在這般受累。

    不過想想,終日遭薛妻家暴,說不定有朝一日葬送小命,到節度府幹活,辛苦歸辛苦,倒不會有性命之憂。

    唉,有利必有弊,這或許就是自己的勞碌命。

    待裴縉走後,朱秀坐回到太師椅上,心中煩躁的感覺稍稍平息些。

    馬三鬼頭鬼腦的溜進屋,附耳道“小官人,外麵有人要見您!他說他叫陶文舉!”

    “噗~”朱秀正端起茶盞,剛喝進嘴的茶水全都噴出來,“啥?!”

    些許水漬噴到馬三臉上,他抬起袖口擦擦,無奈提醒道“就是畫像上的人,叫陶文舉!”

    朱秀傻愣住,陶文舉要見他?難道良心發現想要投案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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