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山月平羌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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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我,“你要想,可以的。”
“那......”我轉頭看了眼陳旌旗,她應該也想跟著一起進去的吧!畢竟自剛才開始她對這事就好像格外的上心。
“都一起吧!”阿晚說。
掩在廢墟下的洞口格外狹小,一次隻容得下一個人通過,我站在洞外看著洞內不見五指的漆黑,發了發怵。
阿晚牽著我的手,走在了第一個,我的身後跟著陶桃,陶桃的背後有陳旌旗斷路,而阿晚帶來的人則全都留在了外麵,一來是怕這洞裏空氣稀薄,進來的人太多會很容易窒息,二來則是擔心再發爆,炸,把洞口掩埋。
洞內漆黑,廊道狹長,我分不清方位,亦不明時間的跟著阿晚走了一步又一步。
突然,我聽到左前方傳來風聲,忙扯了扯阿晚的衣袖,小聲道,“左前方有風聲,應該有出口。”
阿晚知意的領著我們往那走,走了差不多百步後,風聲就停止了,轉而換之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一間冰室,冰室入口處擺了幾個箱子,陳旌旗抽著陶桃腰間的薄劍把箱子劈了個角後,才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堆金燦燦不知其數的元寶。整整五大箱,這麽多的錢究竟是誰放這的?
帶著疑惑,我們往裏又走了走,“這是.....”我看著冰室中央盛放的琉白色物件,倒吸了口涼氣,那是.....一口棺槨?埋在元陽府下,誰的棺槨?別是我的吧!
阿晚顯然也想到了這,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三小姐!”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們這四個人裏,對那棺槨裏的人好奇心最大的居然是陳旌旗。
她衝過我和阿晚的身前,一個箭步就竄到了那寒冰挖砌而成的半透明棺材前,雙手推棺,感覺上廢了好半天的勁才勉強把棺蓋挪了幾寸。
她透著那幾寸的縫隙,看著棺槨裏的人,華服喜袍,黛眉遠山,“怎麽會不是...怎麽會...”
不是?不是什麽?這棺材裏的人到底是誰啊,怎麽會讓她這樣失措。我跟著阿晚上前,又跟著他把那條三寸寬的縫推得更大了點。
這是.....
山月?
“大人,我需要你幫我把這個蓋再挪一下,我看到這姑娘的手掌裏好像攥著一個盒子,我想拿了看看。”景明五年的覃妁並不認識衍文朝,元陽公主的侍女。所以,我不能脫口叫她名字,更不能情緒波動的落一滴淚。
山月手掌裏攥的盒子也就巴掌大,上麵掛著的鎖扣是她給我見過的七巧連環鎖,她教過我怎麽打開。
盒子裏有兩封信,我拆開較薄的那一封,展開一看,兩張紙,一封聘書,一封婚書,落名兩個人,一個叫眉山月,一個叫尹平羌。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陶桃看著這兩個名字自然而然的就道出了這句詩,“這兩個人,名字倒是相配。”
“隻是名字嗎?”我笑了笑,展開另一封,那一封厚實的多,所要交代的事情,也多的多。
頭一件,就是他們的身份。尹平羌是陸家向尹門買的,安插到王宮裏的殺/手。而山月和秋月一樣都是衍文帝的人,這麽說好像也不對,畢竟後來,秋月為了山月倒戈向陸貴妃了。
一個是要保護我,而另一個則是為了殺我,關於我是生是死的這個問題,成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個牽絆。
信上說,山月在我不知道的很多時候救了我一次又一次,要不然,不等衍文十七年,我就一命嗚呼了。
信上還說,我確確實實在衍文十六年派尹平羌去了撫州誅殺叛賊齊武。那段時間,山月把尹平羌盯的很死,被逼無奈下,他隻好帶她一起去了撫州。撫州三月,也就是他們消失的那三個月。
和尋常的描寫江湖情長的話本子一樣,他們之間經曆過蛇叢劇毒,也經曆過無預兆的狂風暴雨,多次的命懸一線,讓他們更加的依賴對方。
三個月後,齊武身死,尹平羌功成身退,帶著山月又回了大塍王宮。
在滿宮的流言蜚語,與皇權的壓製下,他被打了三十棍逐了出去,眉山月也從我身邊最最得力的大宮女成了曌淩閣裏地位最為卑下的蒔花女。
後來,這信好像是尹平羌寫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被逐出去之後,我所做的那些事。
按他的記錄來看,再一次提到我和山月就是衍文十七的元日了,那天是衍文帝封我做長公主的日子,他守在宮外,癡想著我能放了山月,讓她出去,給他們團圓。
卻不想,一日,兩日,等的衍文帝不用他殺,自己就死了,等的冬雪化了,春天了,春天又走了,等著樹葉泛黃,慘白的雪又從天上紛紛揚揚的灑下來了,他還是沒能等到她。
衍文十七年的亞歲日是我即將繼位為新君的日子,因繼位大典上有很多東西需要從宮外采購,所以,那段時間宮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有很多,尹平羌就是趁那時間再次溜進了王宮裏,他在一叢枯死的向日葵裏找到了被欺負,被蹉跎了近一年的她。
敲昏打暈,又是一樣的流程,她被他帶到了城郊的一處別院內,別院的主人是陸太師的長子陸潛,他拿著尹門把尹平羌販賣給他的收據逼迫著他在明日的繼位大典上刺殺我。
這話,好巧不巧的就讓剛醒來的眉山月給偷聽到了。
她忠於我,十分的忠於我,所以就跪在了他的麵前,第一次,毫無尊嚴,毫無倔強的可言的,卑微的求著他。
可誰曾想,就這幾個時辰,就那幾句話,他就變了,不但無視了她的懇求,還撬著她的牙,給她喂了一杯酒。
她不可置信的匍匐在地上,看著眼前喜歡過的男子,時哭時笑,“我對你的愛慕之意,比這世間的任何一壺濁酒,都要來的濃烈甘甜,可你卻要取這最苦最澀的一盅,來斷了我的腸,結了我的命。尹平羌,你真的好狠!這一局,我輸了。”
“公主,尹平羌,公主.....不.....”
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沒有死在盛夏,死前也沒有葵花盛開。
亞歲日,公主卒,我先是喝了毒酒,又瘋癲的往著高台下扔了個點燃的火把子,朔風吹動烈火,把高台一口吞下。
那天,我死的挫骨揚灰,死的幹幹淨淨,死的一點兒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那天,是我殺了我,沒沾著阿晚的血,也沒讓那些特意趕來殺我的人如願。
尹平羌啊,他到底,業務不到家。
信上說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幻術了,他和百相寺合作,又跟著蘇白洛下山,最後複活我,再引我入幻,前麵的那麽多說辭都是假的,他讓我入幻的真正目的隻是讓付川烏有機會殺我,付川烏承諾他,隻要我死,她就會解了他身上尹門的禁製,此後再不用唯陸潛命是從。
還說,會給他靈藥讓山月蘇醒。
原來,那年眉山月並未真正意義上的死去,她隻是失去生命體征的陷入了長久的沉睡,那杯酒也並非想要她的命,他隻是想要陸潛放過她,他不想剛把她從一個牢籠裏救出來就又被困在另外一個牢籠裏。
可是不想,離開尹門後,他這術法這麽沒用,救了她五年也毫無起色。
最後,不願再等的尹平羌,答應了付川烏的要求。
但就幻境裏付川烏對我那章沒序的謀殺來看,他應該是中途放棄了,但這信上沒提,所以這些也就隻是我的猜測。
信上提了的是他也死在了這兒,可......我環顧了眼四周,除開那幾口箱子,並無其他呀!
“郡主,你怎麽哭了呀?”
“啊?”我抬手一撫眼角,果然掛了粒淚珠子。偷留下幻術的那部分,我把其他的信分給了她看,“大概,是被感動到了,這個叫眉山月的姑娘對那個長公主還真是忠心,死前都不忘念著她,求心上人刀下留情。”
陶桃接過信,略看了看,附和著點了點頭,“是個忠心又悲情的女子。”
“哐當!”本想撫開她麵前的鳳冠流蘇再仔細的看一眼她,卻不想會誤碰機關,棺蓋緩緩合上,成九十度原地旋轉一麵後,側麵的棺璧上彈出個匣子,匣子裏同樣也放了兩個信封,一個裏放了兩張紙,另一個裝了瓣玉玨,我拿在手裏觀摩了會兒想到了它的來處,是尹平羌終日係在劍穗上的那塊。
“這是什麽?”陶桃問我。
我把拆開的紙遞給阿晚後,朝她一樂,晃悠著懸掛著玉玨的穗子,道,“這可是個好東西,是個能圓了你跟男子一場試,一張卷的好東西。”
“啊?”陶桃還在發愣,可四周卻已經搖搖晃晃起來。
“看上去這是要塌了,我們先出去吧!”
從冰室離開後,我就找人把那給壘了起來,圓了山月和尹平羌的死而同穴。
尹平羌的屍骨是佐伊在我們入洞後在屋子塌陷的東南角找到的,找到時眉目如舊,屍身無腐。監察獄司的仵作驗了他的死因,說是中毒而亡,不過看現場布局及他懷裏揣著的那封遺書來看,大概率是自殺。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我就體力不支的倒在了阿晚的懷裏。
朦朧裏我好像又見到了他們,尹平羌坐在屋簷上,看著伏辰宮裏溫婉如江水的山月,冰冷無欲的眼角添了抹春色,“高處風景獨特,你,要上來看看麽?”他別別扭扭的開口,別別的扭扭問她。
她拿著手裏的繡花針,撫了下鬢角,聊聊的笑了笑,“一件繡袍三個月,你要是再這樣打攪我,我就要去找公主告狀了。”
“別!”踏枝攆步,他帶著一樹的落葉穩穩的站在她麵前。
小耍了帥氣,卻不巧汙了她才打掃幹淨的院子,她看著滿地的落葉和手裏沾了灰土的繡袍,好看的眉瞬間蹙成了一團,跺了一腳後,“哼”一聲的躲進了屋裏。
“山.....”他站在原地,看著那扇不帶一絲猶豫合上的門,傻愣的不知所措,像極了個做錯了事,卻不知道怎麽辦的孩子,呆目的巴望著屋子所在的方向,想說話,卻陷在了她印落在窗上的倩影裏。
“山月,山月......”
“郡主這是怎麽了?”陶桃伸著冰涼的手,探了探我的額頭,“郡主的額頭好燙,她口裏還在說胡話,真的不用叫個太醫來麽?”
阿晚抱著我輕輕的平放到床榻上,“不用。”對著外人的阿晚總帶著疏離,陶桃膽小怯生,所以在聽到他的這聲拒絕後就退了出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