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掌門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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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至高之劍,千人千思,恐難以統一,但大抵上有這樣的一種說法,乃是武林中人公推的至高劍道。
劍法修行到極致,並非擁有多麽繁雜精妙的招式也並非具備寬博深厚的內力。
所謂的無劍勝有劍之境,乃是草木竹石俯拾為劍,所憑的乃是用劍之人心中的一股先天劍意。
劍意所至所向無敵,這便是至高的劍道。
很顯然,李孤行的劍法並沒修行到這般超然的境界。
可從現在看來,他或許已經窺探到這個境界的門徑,單憑指劍便能跟江湖中二三流武人周旋,此等境界也算略有小成。
福禍相依,這逼無奈之舉卻令他走上了一條道路,一條走向劍道極致的康莊大道。
李孤行默不作聲,心中帶著陰鬱,策馬狂奔,狂風在耳邊擦過,仿佛這樣便能帶走心頭的愁緒。
蕭涵看出李孤行情緒失落,忍不住向趙無錢問道:“他心中到底有什麽事?”
趙無錢聳了聳肩,依舊一副混不吝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他素來痞慣了,縱使內心掙紮,麵上依舊是那副混蛋的模樣。
“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必說太多。隻是自此以後有許多惡戰要打,老李不願用劍,加之功力受損,與人對敵之時難免捉襟見肘,今後還請你多多相助。”
蕭涵聽了這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難受的有些窒息,晃神間,趙無錢也策馬飛奔,原本略微佝僂的背影此刻卻異常的挺拔。
“等等我!”
此刻的蕭涵再也忍受不了孤獨,哪怕是讓自己多呆一會兒。
四人一路策馬疾馳,約有小半個時辰,遠見一群人圍成了一團。
有幾個漁人在寒風之中奮力的吆喝著,蓑衣之上結滿了冰,冷風一吹不禁瑟瑟發抖,卻擋不住他們臉上貪婪的喜悅。
“新鮮的女漂子,年輕貌美、模樣俊秀,嫁衣自穿、冥婚自配,價高者得、過晚不候!”漁人用他那略顯粗狂的京腔吆喝著,隻是這搜腸刮肚想出的詞匯卻不甚搭調。
徐念聽得心頭一沉,足尖在馬頭之上一點,一躍來到眾人之間,見那屍體瞬時呆愣住。
最害怕的事就在眼前,那屍體不是旁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錢柔。
李孤行等隨後趕到,見得徐念這幅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那漁人一見來了四個年紀輕輕的鏢師,其中一人還帶著無比悲痛的神情,生怕他們搶了屍體,趕忙招呼人手,將徐念一把推開。
“別想搶這女漂子,這是我們辛辛苦苦打來的!”
徐念怒目瞪著他們,眼白之上布滿猩紅的血絲,怒發衝冠的模樣直將眾多漁人嚇得打了個寒顫。
趙無錢拉過漁人,拱了拱手,賠笑道:“逝者跟我們有舊,這女漂子的屍體就算我們買了,您出個價,權當給諸位一點辛苦費。”
那漁人看著趙無錢,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他長的清秀又穿著福威鏢局的衣服,腰間佩著一柄長劍古意盎然,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當即一臉笑容,低聲下氣道:“原來是福威鏢局的大人物,這話倒好說了。”
趙無錢笑著,心裏起了戒備,都說無奸不商,這些漁人看起來淳樸,心裏麵卻不知裝了多少鬼主意,就像剛剛遇到的那個,問個消息就要了一錠銀子。
他試探著問道:“不知這女漂子得要多少銀錢......”
漁人麵上狡黠一笑,將手伸進了趙無錢的袖子之中。
這乃是商人之間討價還價的規矩,買賣雙反在袖子之中商討價格,隱私機密,以防旁人哄抬物價。
趙無錢也知道這規矩,隻是漁人出的數目不禁令他臉麵一僵,隨即額角之上流下汗來。
“大哥,您這價格有些虛高了吧。”
那漁人嘿嘿笑道:“不高不高,咱們這幾人冒著生命危險將這女屍打撈上來,整日挨凍受餓不說。這身著紅嫁衣的女漂子最是邪乎,保不齊變成厲鬼纏上我等,多要些錢財也好請些道士做個法事保保平安,那些道爺要的價錢可多著呢!”
趙無錢心中暗罵,直罵那些江湖之中的野道士無恥,為了斂財無所不用其極。
他乃是昆侖山上的修道之人,平日也有山下百姓請他們做些法事,米麵也可、種子也罷,有些家裏窮的,門派之中不僅免費,還會給他們一些財帛以資助,哪裏像這些人一般,眼睛裏隻有錢。
他摸了摸胸口,又看了看徐念,他所帶錢財還剩不少,隻是方才為了試探徐念故意裝窮,此刻再拿錢財不免漏了破綻。
再者,漁人索要錢財甚多,就算是他也覺肉疼。
漁人看趙無錢麵上忽熱忽冷,知道他犯了難,又道:“大人可別心疼錢財,我看在你們福威鏢局的麵子上還給大人打了折扣嘞。”
他指著圍觀的那些人,湊近趙無錢耳邊說道:“你看見那些人沒有,都是兒子半路折了的,兒子未曾婚配這些父母哪裏能安心。這樣美的一具女屍這些人傾家蕩產也要買回家去,我問你要的可真不多!”
他給趙無錢使了幾個眼色,帶著一股不言而喻的意味。
趙無錢心中一狠,應道:“好!但我們隨身可沒帶那麽多錢財,可否寬限寬限?”
漁人瞧瞧他,撇了撇嘴,滿臉的愁苦,“這死人的生意哪裏還有賒賬的道理,大爺您可饒了我吧,不行我再賣賣?賣不了好價錢再找你!”
趙無錢心中急躁,看向李孤行,但見他絞盡腦汁的安慰徐念,下了狠心,一把拉過那漁人道:“成交!”
漁人眼中放出光彩,這可是他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的冤大頭,用一個可以買下一座大宅的價錢買一個女屍,這錢賺的不要太過容易。
李孤行看著徐念呆呆的看向錢柔的屍體,心中不忍,雖然他神神秘秘大多要對自己不利,但衝著他對錢柔這份真摯的情感,李孤行覺得他並非什麽大奸大惡之人。
人在於相處,將心比心,這般有情有義之人,料想也不會做什麽太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徐兄,斯人已逝別難過了。”
徐念仍舊呆呆的看著錢柔的屍身,眼眶紅潤,欲哭無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有些時候太過於難過,反而顯得眼淚並非珍貴。
李孤行道:“要不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好歹做個聲,別讓兄弟我擔心。”
兩人從少年時起便近乎形影不離,這份感情深重豈是常人可比,況且徐念身逢大悲,錢柔嫁做人婦,還有什麽要比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來的更痛,自他喉嚨裏發出聲音,低聲喝道:“滾!!”
李孤行有些悻悻,一旁的蕭涵看不下去,拉過李孤行,“你就讓他這般呆著吧,他什麽也聽不進去,什麽也不想說,你為何非要令他說話?難道你三言兩語就能抹平他心中的痛苦?”
李孤行愣了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通情達理了?”
蕭涵道:“有嗎?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
李孤行確實不是這般想的,他腦袋一熱,忘了顧忌徐念的心情,一味的苦勸並不會對徐念有任何幫助,反而會令他走入另一個極端。
“既然如此,倒不如......”
他想出一個主意,正要施展,卻被趙無錢叫過去。
他一直等著李孤行得空,跟那漁人虛與委蛇的說著八竿子打不到的話,早就已經口幹舌燥了,他心中直想著讓那漁人趕緊閉嘴,花錢買他個消停。
李孤行道:“小雜毛,沒看我這忙著,你有什麽急事?”
趙無錢給李孤行使了個眼神,小聲道:“你覺得他有什麽問題沒有?”
兩人同時看向徐念,但見他抱著蕭涵的屍體,仰頭望著天空,神情極悲、極殤。
李孤行道:“你是多想了吧。”
趙無錢拍了拍李孤行的胸口,順手將錢財塞進李孤行的衣襟處,“還是得小心點。”
旋即轉頭對那漁人大聲道:“這是咱們的副鏢頭,一應錢財問他要。”
李孤行愣了愣,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趙無錢便已退到了一旁。
漁人笑眯眯的走上前來,將手一伸,不客氣道:“一百五十兩!”
“什麽?!一百五十兩!”李孤行驚在當場,一百五十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足夠像漁人這樣的普通人家花上好幾年的。
他看了看趙無錢,又摸了摸胸口,商榷道:“老人家,我們出門走鏢哪裏會帶那麽多錢財。”
他自胸前拿出一個白玉扳指,“這樣,我這有一枚頂好的玉扳指,價值不菲,您先替我保管著,等我們拿了錢財再將他贖回。”
漁人拿起扳指在陽光下看了看,扳指純一無瑕,奶白剔透,仿若新鮮的牛奶澆築而成,其中帶著幾絲血紅的紋路,隱隱約約變成了一個天字。
但是這羊脂白玉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極品,其中的天字渾然天成,更是想求也求不到的孤品。如此一來,玉扳指的價格恐怕要翻上十翻不止。
漁人眼力不差,看著扳指嘖嘖稱奇,不禁驚歎出聲,眉開眼笑的答應了下來,招呼一聲,帶著其它漁人離開,跑的分外神速。
李孤行也是一驚,他並未看過這玉扳指,隻道趙無錢給了自己一個十分值錢之物,並沒想到竟是這般價值連城,回頭怒瞪趙無錢,眼神極其複雜。
因這玉扳指乃是江湖人所共知的東西,正是昆侖派掌門信物。
“如此之物,你怎能輕交人手?!”
趙無錢兩手一攤,“我帶的錢雖多,可現錢卻沒多少,銀票還需兌換,你給這群人銀票他麽認嗎?”
李孤行氣極,“那你也不能將掌門信物交出去?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見那扳指如見掌門親臨,持此可號令散落江湖的昆侖門人,昆侖派人丁不多,但個個都是高手,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趙無錢道:“我知道,辦完事在贖回來唄。以我昆侖派的能力,還怕這漁人不還?”
李孤行無奈,狐疑的看著趙無錢,“你不會出了什麽事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