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憐香惜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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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鳳閣。
檀香濃鬱。
最東麵有一張床,床上掛著碧色帷幔。
輕紗帷幔後,一女子悠閑的趴在床上,臉枕著藕臂,臂下玉枕微涼。
女子隻著了一件薄薄的輕紗,玲瓏標誌的身材若隱若現。
屋內還有一個人。
一個和鬼一樣的男人。
他安靜的站在角落。
蒼白的臉色幾近透明。
他的腰畔墜著一個東西。
不是玉佩,更不是香囊。
沒有見過他的人絕對猜不出他佩在身上的是什麽。
那是一個由人骨雕刻而成的核桃大小的骷髏。
“蘇易,你過來。”床上的女子懶懶的喚了一聲。
角落的男人抬眸望向她,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他看起來其實並不像走過去的,倒像是飄過去的。
他周身好似籠著一層薄霧,使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他的真麵目。
蘇易站在碧色帷幔外,平靜的看著帷幔裏那個綽約的身影。
“你進來。”那女子將帷幔掀開一笑,盈盈笑道,“進來嘛!別傻站在那裏。”
蘇易動也未動,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令那女子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在下隻負責保護仙子你不死。”
芙蓉仙子聞言,撇了撇嘴,繼而坐起身來,伸出的雙足,足尖探向蘇易的衣帶,口中嬌笑道:“我現在就要死了,腿疼的要死,快進來幫我捏捏嘛。”
蘇易麵上好似結霜,抿緊唇不語。
芙蓉仙子笑著,已解開了身上紗衣的衣帶,春光乍泄。眼前卻沒了蘇易的影子。
她隻看到了一團鬼魅似的白影忽的閃過,帶起了一陣陰冷的寒風。
門開了。
蘇易開的門。
眨眼間他已跑到了三丈遠的門前,打開了門。
門外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三個人。
大眼睛的高個子,小眼睛的矮胖子,還有一襲水藍色錦服的祁憐。
高個子瞪著大眼睛,凝目望著床上敞開胸膛的芙蓉仙子。
矮胖子笑眯了眼睛,朝著蘇易微微作揖道:“蘇公子,我二人有事找仙子,還望公子回避片刻。”
“嗯。”蘇易微微頷首,人已飄飄然的掠出了屋門。
“仙子,”矮胖子湊到床前,躬身道,“仙子,你瞧這位小公子如何?”
祁憐的長相本就頗為清秀,且自身本就帶著一股文弱之感,如今身著水藍色錦服,看起來更是溫潤如玉,貌似潘安。
芙蓉仙子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甚為滿意的莞爾一笑道:“你二人的眼光我一直信得過。”
2
祁憐直到此刻也許才想明白了這二人將自己帶來這裏的目的。
他垂眸看著地麵,看起來很是乖巧。
芙蓉仙子自是喜歡的緊,她揮手令矮胖子和高個子退下,隻留下了祁憐一人。
芙蓉仙子勾唇笑道:“公子大名?”
祁憐淡淡掃了一眼隻披著一件薄紗的芙蓉仙子,臉頰不由得微微泛紅:“祁憐。”
“家中可有妻室?”
芙蓉仙子一邊說著,一邊褪下了身上的紗衣。
“沒,沒有。”
祁憐的聲音已有些顫抖,他實在不敢再多看芙蓉仙子一眼。
“哦?沒有啊。”芙蓉仙子麵上笑意更濃,她側著身子躺在床上,悠然道,“我腿疼,你幫我捏捏如何?”
祁憐微怔:“這”
“過來嘛!”芙蓉仙子已然起身,紗衣順著她白皙的大腿緩緩滑落。
她緩緩走到祁憐跟前,手搭在祁憐肩上,近乎撒嬌道:“來嘛”
祁憐這個人,永遠不會硬碰硬。
既然身在鳳凰樓,他絕不會得罪鳳凰樓的主人,芙蓉仙子。
鳳凰樓果然和皇宮相差無幾。隻不過,皇宮裏的皇上是男人,嬪妃是女人,鳳凰樓卻恰恰相反。
芙蓉仙子就是那個皇上,而祁憐就是嬪妃,而且還是比較受寵的嬪妃。
因為祁憐很乖,也很壞。
他的乖是看不出的,壞更是看不出。可到了芙蓉仙子哪裏,乖和壞總是會同時透露出來。
黃昏。
殘陽如血。
祁憐居住的地方,名喚歸鸞院。院內除主房外,東西廂房皆有人住,而祁憐就被安排住在東廂房內。
琴聲空靈。
祁憐靠著窗,靜靜聆聽著窗外傳來的悠揚的琴聲。
他已多日未曾開口說話。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有些後悔,他想,也許流浪江湖會比困在這裏好的多。
但他又不想走。
因為這裏的生活總比風餐露宿好的多。
祁憐摩挲著窗欞上雕刻的花紋,心不由得亂了。
他想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再不能欣賞著美妙的琴聲。
祁憐走出了門。
撫琴人端坐在樹下石桌旁,似與世隔絕。
祁憐靜靜地看著他。
他瘦削的臉龐盡顯憔悴,低垂的眸子平靜如水。
黑色的衣袍寬鬆自然,一雙手骨節分明,遊走於琴弦之間。
祁憐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一曲彈罷,祁憐不禁笑道:“如此琴技,在下還是頭一次聽到,實乃三生有幸。”
黑衣男子凝眸望他,緩緩起身作揖,溫笑道:“祁公子謬讚了。”
祁憐回禮:“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黑衣男子淡笑,緩聲道:“在下念潯。”
3
念潯?
祁憐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也是,他來鳳凰樓不過兩日,哪裏會見過那麽多人呢,除了芙蓉仙子貼身跟從的蘇易,他倒還頗有印象。
祁憐道:“你也是仙子的人?”
念潯笑容一僵,一字字道:“是。來了鳳凰樓,便是仙子的人,是生是死,全由仙子一人掌握。”
話中好似透著恨,透著無奈,透著憤怒,透著種種祁憐猜不透的情緒。
祁憐不再問了。
他從來都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
祁憐移目石桌上的琴,忽而笑道:“念潯兄方才談的什麽曲子?”
念潯深深看了一眼祁憐,祁憐隻做不覺,手輕輕撫過琴弦,弦音泠泠。
“高山流水,不知祁兄可曾聽說?”念潯一斂袍袖,悠悠然的坐了下來。
“聽說過名字,卻從未聽過。”祁憐點頭。
“祁兄請坐。”
祁憐已應聲坐下。
念潯看著他,溫聲道:“方才祁兄已經聽了不是嘛?”
祁憐大驚:“方才便是千古名曲,高山流水?”
念潯點頭,抬眸望向渺茫的天際:“是啊,這便是高山流水。”
天上有雲,薄雲。
雲中有雁,孤雁。
雲霧隨風,孤雁長鳴。
天際渺茫寥廓,殘陽如血驚豔。
鳳凰樓。
酒肉飄香。
祁憐來到鳳凰樓整整兩日,今日才算得真正登上了鳳凰樓。
樓上沒有鳳凰。
鳳凰本就是虛構的神物,祁憐從來不相信這些。
他從來不輕易相信任何東西,任何人,除非他親眼見到,親身了解。
菜已上桌,人已到齊。
不,菜還差一碟,人還差一個。
最後一碟才已經被人端上來了。
那盤子竟有一個人那麽大,需要兩個人抬著才能端上桌。
祁憐麵上淡然,心中卻不禁暗忖道:“這盤中究竟是什麽東西?”
祁憐看不清盤中的東西,每個人都看不出盤中的東西。
因為這東西還藏在一張很薄,很大的豆腐皮下麵。
芙蓉仙子來了。
她在笑,看起來很開心。
她穿了一件碧色霓裳,看起來像極了池塘裏的荷葉。
祁憐實在不懂,這樣一個風流的女人,怎會喜歡那出水芙蓉?
芙蓉仙子已坐在主位上。
那些男子開始輪流給她敬酒。
芙蓉仙子每喝過一杯,都會往敬酒的人的唇角落下一記吻。
到了祁憐。
祁憐小心翼翼的將酒杯遞給芙蓉仙子,芙蓉仙子摸著他的手,甜甜笑道:“這麽美的酒,還是你先喝罷。”
不得不說,芙蓉仙子委實是個謹慎之人,她使用的筷子是銀的,敬酒時也一定會讓敬酒的人自己先喝一口。
祁憐冷笑,卻還是乖乖的喝了一口。
酒中當然沒有毒,所以祁憐沒有死,而且還得到了芙蓉仙子的香吻。
“你們是否好奇,那豆腐皮下的東西?”芙蓉仙子瞥向祁憐,柔柔笑道。
沒有人答話,但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緊盯著最後上來的那個大盤子的。
“哼。”芙蓉仙子笑著,“念潯,你且將那豆腐皮掀開。”
念潯聞言一愣,抬手掀開豆腐皮。
見到那下麵的東西,在場眾人大驚失色,有的竟嚇得連滾帶爬跑了出去,甚至就連早有防備的祁憐也不禁心頭一抖。
那豆腐皮下麵赫然是個死人,蒸熟了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