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牽絲傀儡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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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優優喜歡綠色。
他對綠色的喜愛已超乎常人。
他的衣服必須是綠色的,鞋子是綠色的,甚至連發帶都是綠色的,有時候頭上還要插上一朵綠色的小絹花。
所以他的名字讀起來好像也有點綠,於優優,綠油油。
現在他正坐在倚紅樓的雅閣裏。
他不喜歡倚紅樓這個名字,明明倚綠樓才更有意味。於優優心中想著,忍不住自以為是的點頭笑了笑,然後又轉身對身後的小丫頭說:“綠丫頭,你說,倚綠樓是不是比倚紅樓更有意味?”
他眨著一雙大眼睛,雙眼皮又深又漂亮。他看著綠丫頭,目光炯炯有神,看樣子就好像小孩子在期待父母的誇獎。
綠丫頭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圓圓的小臉,帶著一抹淡淡的紅暈。也不知是胭脂還是天生的。眼睛笑眯眯的,雖然不大,但說不出的可愛。
她是於優優的侍從,從記事起就已經跟在於優優身後了。
她自然知道於優優喜歡綠色,要不然有誰會起出一個“綠丫頭”這樣的名字?
於是她連忙點點頭,乖巧道:“倚綠樓的的確確比倚紅樓更有意味。”
於優優滿意的笑了,可愛的小虎牙也微微顯露了一些,眼睛微微眯起,開心的就像三歲的小孩兒拿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禮物:“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從不會錯。”
綠丫頭不知道於優優說的是什麽意思。她隻知道每次她讓於優優開心了,於優優都會說這句話。
難道她是於優優挑下來留在身邊的嗎?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記事以來就在於優優身邊,學文習武,於優優對她就像師父對待自己的徒弟,又像是哥哥對待自己的妹妹。但她究竟是怎麽來到於優優身邊的,自己的父母又是誰,她簡直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綠丫頭嘻嘻笑了笑:“公子的眼光又怎麽會差?公子的眼光是天下第一好的。”
天下第一卻是不假,雖然她並不真的覺得於優優的眼光有多麽好,但她的的確確認為於優優是天下第一。她真心覺得這天下已沒有人的眼光能有於優優這麽差了。
當然,除此以外,她所認為的於優優的第一,還是於優優的“牽絲傀儡戲”,當今江湖之中,將“牽絲傀儡戲”這門功夫練到爐火純青的也隻有於優優一人。
於優優點點頭,忽而正色道:“消息的來源可查到了?”
綠丫頭也不笑了,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沒有。什麽都沒查到。”
於優優忍不住笑了,無奈的笑了,他搖了搖頭,道:“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牽絲傀儡師’於優優給楊小公子下了決戰書,約在十五月圓,玉階台上一決雌雄,偏偏我於優優不知道,甚至連消息的源頭都搞不清楚。”
綠丫頭蹙眉道:“也許,也許楊小公子知道也說不定?”
於優優又搖了搖頭:“江湖傳聞楊小公子行蹤詭秘,自你我二人入關以來,查尋許久,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對他依舊是一無所知,甚至連他師從何處都不甚清楚,又如何追尋他的行蹤”
2
也許根本不用找。
緣分就是這樣神奇,隻是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到這緣分的存在。
此時此刻楊小公子就在倚紅樓一樓大廳喝酒,喝的是老鴇子珍藏幾年的精品竹葉青。
而於優優在二樓雅閣,剛發過愁,就一頭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還朝綠丫頭擺了擺手,說道:“睡覺睡覺,有事明天再說吧。啊~”說著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吟詠起來,“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啊何其多呼”
綠丫頭驚訝的眨著眼睛,自家公子入睡的速度好像越來越快了。隻是,自己在哪睡?公子好像沒說啊,唉,這裏就一張床啊!
綠丫頭委屈巴巴的看著於優優,囁嚅道:“公子公子”
於優優睡意朦朧:“嗯?什麽誰啊明天再說”
綠丫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隻好把兩張椅子挨著牆並在了一起當做床了。
“唉。”綠丫頭又歎了歎氣,好在她個子不高,人也不胖,兩張椅子也似乎足夠給她當個床了。有時候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別人就可以長個苗條的高個子,自己卻這麽矮,明明都快及笄了,個頭卻還是隻達到於優優的胸口下麵,搞得每次談話於優優都要低頭才能看到她。
她躺在椅子上蜷縮著身子,想著想著,便不知不覺睡了。
此時正是子時一刻,倚紅樓最熱鬧的時候。
因為連理枝要出現了。
人們都說連理枝是近幾日自願進的倚紅樓,當時那老鴇子並不想收她,但她卻跪下懇求,梨花帶雨的模樣分外驚豔,老鴇子這才破例留她在倚紅樓。第一日在台上表演,一雙驚豔的眸子便將在場所有人的魂兒都勾了去。每個人都說她一定會成為倚紅樓的花魁,名頭也在幾日之間就傳遍了方圓百裏。
所以今天大多數人,其實還都是為了看連理枝而來的,銀子自然也不曾少帶。若連理枝真如傳聞所說,她的初夜即便是傾家蕩產買了也不虧。更何況來這裏的大多都是名門望族,錢這種東西於他們而言簡直是多的數不清,豈還在乎這一點?
連理枝終於出現了。
這個傳聞中神秘的美人兒終於來到了人們的眼前。
隻見她身著一襲桃紅色薄紗裙,臂挽奶白色輕紗披帛,腰係紅紗帶。紅紗很長,好像拖到了地上,但是卻很輕,一走路,紅紗便輕飄飄的揚起。
她的眼睛好似桃花,眼尾微微挑起,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淡淡的紅暈,顯得既嫵媚,又有些楚楚可憐。
她雖然穿著一身紅色,卻不顯妖嬈,反而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她雖身在煙花之地,卻絲毫不染塵俗之氣。就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帶著無盡的風華來到了世人的眼前,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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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嘴巴都張得的大大的,大到仿佛可以塞進去一顆雞蛋,眼睛瞪得圓圓的,眼珠子好似都要突出來了,眨也不眨,好像生怕連理枝姑娘會像仙女一樣突然消失不見,此後人間再無如此絕色一般。所以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都不忍錯過。一定要看下來,記在心底。
楊小公子也忍不住怔住了。
紅澗凝視著楊小公子的神色,眸光不住黯了下來。
綠刀讚歎道:“唉,如此絕色,我若是男人,即便是為她死了也值了。”
吸引住男人的女人並不一定是絕色,但如果連女人都忍不住讚歎,那麽她一定是絕色。
男人和女人的審美總歸是不同的,當一個人集所有美好於一身之時,才有資格不管是在男人還是女人眼中都是漂亮的,這樣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絕色,人間罕見的絕色。
連理枝無疑就是這樣的女人。
她還未曾開口,人們就仿佛已聽到了她悅耳動人的聲音。
她的聲音的確好聽極了,又甜又蘇,又柔又暖,清清淡淡。
——像山間的清泉,清澈見底。又像十五的月光,柔美朦朧,動人心扉。或是清晨出林的黃鶯,婉轉的唱起歌來。
連理枝在台上,微微一福身,低眉斂目道:“奴家名喚連理枝,還請各位大爺憐惜奴家。”
楊小公子心頭一顫。
他的手已忍不住有些發抖。
連理枝真真兒就像是天仙下凡一般。
楊小公子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女人。
那是一種不染塵俗的美。世間所有一切的形容美麗的詞語都無法描繪出她絕世的風采。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楊小公子忍不住在心底吟詠起這首詩。
連理枝已徹底征服了他。
不是連理枝的容貌,而是連理枝的氣質。
仙人的氣質,儀態,已足夠吸引全天下的男人。
她有些弱不禁風的柔弱美,又有些雪天寒梅的倔強。梅花的暗香,是她說不盡的韻味。
台下的紅袖香一雙媚眼滿是寒光,她冷冷看著連理枝,轉身便“嚶嚀”一聲倒在一看起來油膩膩的大胖子懷裏,目中寒冷一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柔情。
女人柔情似水的目光最能勾住男人的心。更何況還是紅袖香這樣的女人。她雖比不得連理枝這樣的絕色,但也絕對比大多數女人都要漂亮。
胖子的眼睛雖然還在盯著連理枝,手卻早已攬住了紅袖香的身子,不安分的遊走起來。
紅袖香輕微喘息著,媚笑道:“趙公子好久沒來看奴家了,嗯~怕是已將奴家忘幹淨了~”
趙公子色眯眯的笑了笑,滿臉肥肉好像都擠在了一起:“怎會?不過是這幾日家中那母老虎看的緊,不然我早就來看你了。”
“哼,”紅袖香嬌聲道,“公子還說沒有忘了奴家,此時眼睛卻仿佛要貼到那連理枝身上去了。隻是公子不知道,那連理枝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一臉狐媚,也就公子老實,才險些被她蒙蔽了。”
趙公子這才一臉疑惑的看了看紅袖香。
隻見紅袖香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那連理枝本來有個未婚夫婿,因著婆家家境貧寒,那未婚夫婿似也有些不足之症,是以她便不願嫁過去,硬是跪在咱這倚紅樓外大哭了一天一夜求著媽媽收留了她。因為這樣她便不用再嫁給那個有不足之症的丈夫了。趙公子也是知道的,咱這樓中的男人,可沒有什麽不足之症”
“而且,奴家還聽說,她那未婚夫昨日竟因為她上趕著賣身一事活生生氣死了過去,今日才辦了葬禮,她卻要在這裏開苞了”
紅袖香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旁邊人幾乎都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已經有人笑出了聲,悄聲議論起來。
趙公子更是笑的眼睛都沒有了,隻說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紅袖香也笑了,嫵媚的笑容中帶了一絲說不出的得意,咯咯笑道:“這樣下賤的浪/婊/子險些就將公子的魂兒勾去了呢~公子今後定當要小心嘍~”
趙公子還是第一次碰到一個青樓女子說另一個青樓女子是婊/子,隻覺得更好笑了,眼淚簡直都快笑出來了,連連說道:“是哩是哩,今後要小心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