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人頭堆砌的京觀邊上，有個人捧著凍的僵硬的人頭哭泣。

    “弟弟…你死的好慘啊。”

    他算是趙肆刀下的幸存者之一。

    能在趙肆刀下脫身，代價相當大。

    他的耳朵沒了，半邊臉也被削掉，露出了牙齒，可謂是一邊是人一邊是鬼的造型。

    能活下來，全靠其他人給他做墊背。

    他將同伴作為肉盾，擋在了趙肆麵前，然後拚了命的逃跑。

    在一陣血浪中奔跑，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躲了很久，才折返回來，發現堆砌起來的京觀。

    那些人頭被白雪覆蓋，卻掩蓋不了下麵的血腥。

    血水結冰，將所有人頭凍在一起。

    實際上，這個土匪捧著的也未必是自己弟弟的頭，隻是象征性的找一找，然後拔一顆能拔出來的，就這麽捧著哭。

    算是寄托個痛苦之情吧。

    “我嗅到了仇恨的氣味。”

    背後突然有人說話，嚇了這個土匪一跳。

    “你，你是誰？”土匪抱著人頭，驚恐的問道。

    “嗯，我叫吉爾伯特。”吉爾伯特做了個自我介紹，“我聽到了期盼複仇的祈禱，所以前來雪山。你能說說這裏發生了什麽嗎？”

    吉爾伯特看起來外表是個中年男人，穿著旅行的裝束，瞧不出有什麽厲害的地方。

    土匪問道：“你為什麽要問這種事？”

    “我是複仇的代理人，你聽說過複仇之神嗎？”吉爾伯特反問。

    土匪茫然搖頭，他從未聽說過什麽複仇之神。

    沒有教堂、凋像、任何文字記載過，交界地還有這麽一個神。

    “嗯，在交界地的人都太長壽了，所以才會發瘋。發瘋之後，又會向複仇之神祈禱，我再代為尋仇。”吉爾伯特笑著說道，“本該是這樣的。”

    “可是在大褪色之後，大家的不死和長壽被收回，很多人都會死。”吉爾伯特說道，“我本以為再也不需要複仇之神和代理人了，沒想到，以為有太過強大的人存在，導致很多人依然無法親自複仇。”

    “所以我還是有工作，還是會代人尋仇。”吉爾伯特把自己的來曆說的很清楚。

    在吉爾伯特的觀念裏，交界地有太多死不了的人，所以成了複仇念頭叢生的苦海。

    有一位神祇回應了這片苦海中的悲鳴——複仇之神。

    吉爾伯特自願成為了這位神祇的代理人。

    複仇之神接收了強烈的複仇意念，就算不是向神祈禱都行，隻要信念足夠強烈。

    然後，再以神諭的形式傳達給吉爾伯特。

    吉爾伯特便會踏上尋仇的路途。

    一場戰鬥、目標人物的屍體，會成為獻給複仇之神的祭品。

    以成功複仇來取悅複仇之神，合情合理。

    愉悅的複仇之神，會給吉爾伯特提升各項屬性來作為獎賞。

    其實也是為了能讓他更好的去複仇。

    複仇的目標肯定是越來越強的。

    從村口械鬥造成死傷後的複仇，再到戰爭中對騎士的複仇，一層層上升終有一天是會向半神複仇的。

    吉爾伯特需要提升自身實力，便會為複仇之神獻上更多的祭品。

    按理說他與複仇之神之間，算是個良性循環。

    正常操作的話，能是雙贏。

    複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都是特別樸素的需求。

    這種需求永遠不會消失，自打有生命那一天起，複仇就是刻在生物骨子裏的東西。

    有需求就有回應，所以才會有複仇之神。

    交界地就是這麽神奇。

    看起來複仇之神對於艾爾登法環，沒有任何興趣。

    律法什麽的也不重要，像是遊離在權力爭奪圈之外。

    其實也不奇怪，聽名字就知道這位神隻享受複仇成功的喜悅。

    任由律法怎麽變換，隻要交界地上還有活人，“仇恨”就不會消失，“複仇”也永遠會存在。

    那複仇之神就一直能品味這種快樂。

    沒有任何神或是律法，能把仇恨剔除出去。

    這比剔除死亡還要難。

    那種動不動就說什麽“原諒”、“忘記仇恨”的人，是複仇之神最討厭的。

    一般來說不用別人尋仇。

    複仇之神都會吩咐吉爾伯特，先把那些滿嘴說風涼話的人給幹掉。

    並且會大大的賞賜吉爾伯特。

    連仇都不讓報，那還是算是人？

    吉爾伯特除了尋仇之外，殺那種人也是毫無心理壓力。

    土匪聽了吉爾伯特的話，哭的更傷心了：“你要什麽報酬嗎？”

    “不要，我不需要任何你給我的報酬。我是沐浴在複仇之神，羽翼神光之下的幸運兒。神的歡愉，才是我最想得到的。”吉爾伯特算得上是個虔誠的信徒。

    土匪說道：“米凱拉騎士，我的仇人，我們的仇人，就是那個米凱拉騎士！他殺了太多的人，你如果真的能感覺到仇恨的話，那麽雪山的仇必然都指向了米凱拉騎士！”

    吉爾伯特點點頭：“我知道了。祝你好運。”

    必須要說一點：吉爾伯特的尋仇是不講道理的。

    嚴格來說，應該是複仇之神的複仇，是不講道理的。

    神嘛，不在乎什麽前因後果是非對錯，隻想要品嚐成功後的美味。

    就這麽簡單。

    說什麽“這是個好人不該死”，沒有用。

    吉爾伯特也不在乎殺的是好人還是壞人，隻要是目標，那叫殺。

    大不了再反過來，去找對方尋仇。

    殺完一個再殺另一個。

    隻要還有活口能祈禱，能心懷仇恨，被複仇之神感應到就行。

    簡單說就跟吃完原告吃被告似的。

    兩頭吃。

    吉爾伯特這生意是永遠絕不了的。

    “米凱拉騎士啊。”吉爾伯特念叨著，離開了京觀，走進了茫茫白雪中。

    雪山在越來越穩定的時候，趙肆未知的麻煩卻增多了。

    吉爾伯特踏雪而行的時候，撞見了一個人。

    “什麽人？”紮克握著腰間打刀的刀柄，厲聲詢問。

    “過路人。”吉爾伯特擺著雙手，微笑著表示自己沒有威脅。

    紮克沒放鬆下來：“你要去哪？”

    吉爾伯特並未隱瞞：“我聽說這裏有個米凱拉騎士，打算去見見他。”

    紮克皺著眉頭：“我也打算去找這位米凱拉騎士。”

    “那很巧。”吉爾伯特點點頭。

    “確實太巧了。”紮克收起要拔刀的架勢，“我是去找死的，你不會剛巧也是吧？”

    “那不巧。”吉爾伯特搖頭，“我是代人尋仇的。”

    紮克點點頭：“那好吧，看來我們能結伴而行。”

    吉爾伯特笑了：“當然可以。”

    一個想死光榮的人和一個要代人尋仇的人，結伴一起踏上了追尋趙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