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將重來當作人來看，在他看來，他現在能容忍重來架著這具皮囊在麵前，就是對我莫大的寬容了，我竟然還妄想他向重來道歉？

    不可能的！

    可我不忍看重來失落，重來雖然算不得個人，但它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為了接下來不出現分歧，我很強硬地說：“你要拿它祭祀這件事，是你不對！”

    薑宗玉毫不思索就脫口而出道：“他一個嬰靈，小爺我沒直接就地滅了他……”

    “我凍死你！”重來火了，要衝上去，被我抬手攔住，這就是我最怕見到的場麵。

    薑宗玉也不示弱，他緩緩轉身，頗為不屑地說：“一占著人屍的嬰靈，也敢在小爺我麵前造次？”

    “行了！”我徹底怒了，我擋在重來麵前，非常生氣地說：“薑宗玉，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站在你高高在上的角度與人說話，它是嬰靈沒錯，它還算不得人，但是它現在是我在乎的朋友，你要利用它的命去祭祀本來就錯了，我讓你道歉怎麽變成我有病了？”

    “你就是有病，你忘了你是個道士！”他絲毫不讓地強調道。

    我就告訴他：“對，我是個道士，但我不止是個道士！你別忘了，我身體流的，是厄的血！”

    他怔了一下。

    這時候，小東方過來勸我們道：“兩位小祖宗，你們先別吵了，那個老太婆醒了！”

    一聽這話，我和薑宗玉都一句沒再多說，直接朝病房區進去。

    因為喬雙鏡的身份特殊，小東方早給醫院打過招呼了，轉到了特殊病房，還專門請了特別看護來看著，一有情況第一時間相告。

    醫院加護病房，門口守著唐龍會的人，我們三跟著小東方一進去，見喬雙鏡全身裹著不少紗布，她身上縫了一百多針，骨頭也斷了兩根，要不是身體底子好，這麽大年紀，早就折在陰陽地裏了！

    此刻，她閉著眼睛。

    “喬雙鏡？”我叫她的名字。

    她依舊閉著眼睛，旁邊的看護說：“老太太是醒的！”

    我看了看旁邊的人，對小東方說：“東方叔叔幫忙安排一下早飯吧！”

    小東方識趣地走了，還一並幫忙帶走了重來。

    房間隻剩下我們三人以後，薑宗玉散漫地坐在那頭的沙發上。

    我對病床上的喬雙鏡說：“你弟弟的屍體，被蔣麗麗帶走了，她雖然是具活屍，對你還是有情誼的，知道自己救不了你，把你送到了我們跟前兒！”

    聽到我說這些，裝睡的喬雙鏡閉著眼睛，緩緩道：“不要以為你出去救了我，就可以感動老身，你救我，不過是想從老身嘴裏得知你想知道的事罷了！小薛要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會死！”

    她躺在床上激動地重複了一遍：“小薛要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會死，你是厄童子，你就是厄本身！”

    我安靜的聽了一會兒之後，隨手扯過旁邊的看護椅往上一坐，我表明態度道：“確實，你當年害死我外婆，用整村人算計我，我與你本就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雖然在陰陽地裏麵你出手相救，以至於現在我又救了你一條老命，但本質上，我們也沒什麽情義可講，但是喬雙鏡，如今弟弟已經死了，沒有他的幫助，你怎麽得到我身體裏的厄之力？還有你這一輩子在做的事，就是為了讓你師父認可你，為了光複薑古門，可是現在你年紀這麽大了，你拿什麽去光複薑古門？”

    她以為我在看她笑話，突然怒睜雙眼，不顧身上那麽多紗布，坐了起來，道：“老身這把老骨頭還沒死呢，老身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忘了老身這些年是怎麽走過來的！”

    我歎了口氣，勸道：“你也別太激動，坦誠講，我雖然恨你，但是昨天在陰陽地裏看你麵對白虎山那些人的氣魄，我還是敬佩的，你有句話說得也對，即便我現在姓寧，拜薑老爺子為幹爺爺，但我身上流的血，是司家的血，我家兩代入薑古門，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和你本才是最該親近的那個人啊！”

    老婆子瞧我今天這麽好耐心，冷笑一下說：“你這臭丫頭從小就巧言令色，現在還想來洗老身的腦？怎麽？你覺得老身會天真的以為，你能放下我們之間這深仇大恨，與老身一道去光複薑古門嗎？”

    我神明道：“我們之間的仇恨，不可能化解掉的，這一輩子都化解不了，可是有一件事卻不同，那就是你要光複薑古門的宏願，也是我外婆畢生所願，拋去我們自己的私人恩怨不說，我們有一個共同目標，不是嗎？”

    老婆子不說話了，但她那張老臉上掛著的，是對我的不屑。

    她就和那天我不信任她一樣，且她現在還進入了一種自欺欺人的狀態裏，將煉屍匠的死，歸結到了我身上。

    “你弟弟殺了那麽多人煉屍，傷天害理，你幫你弟弟煉屍，殺人滅魂，他能有這下場，是他罪有應得，不是我的錯，你怪不了我，你隻是不能接受在陰陽地裏，是你讓你弟弟控屍去救我的，你救我是因為什麽？”我質問她。

    “你說是因為我就算是死，也應該死在你手裏，其實不是的，喬雙鏡，你這一輩子，癡迷於修煉害人的秘術，你雖然是薑古門門主，可是最後你連萬生爐你都控不了，這才是你會出手救我原因！”

    “你閉嘴，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她衝我吼道。

    我也不惱，經曆過陰陽地以後，我對她的恨，變得平靜了許多。

    我說：“喬雙鏡你可以否認，可是你不能否認的是，你奉獻了這一生的薑古門門規是，能掌萬生者為爐主，不論你多恨我外婆，我才是現在的萬生爐主，萬生爐你藏起來了，對嗎？”

    我這麽猜測，是因為昨天在廣場上搶屍那麽危急，她也沒拿出萬生爐來，這證明爐子確實不在她身上。

    可是降神道的人，隻從她這裏得到了對於她來說無用的乾坤法筆，萬生爐還在她手上，她為何要藏起萬生爐來？那可是她最大的法寶啊！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我試探性地問：“後來，你是不是無法掌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