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廢了令狐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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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嶽不群如此惱怒,令狐衝感覺不能理解。
    “師父,我和他雖然是朋友,但是也同樣知道他是采花淫賊。”
    “他被殺雖然惋惜,並未為了他叛逆師門啊……”
    寧中則歎氣說道:“衝兒,你錯啦!”
    令狐衝一臉懵然:“我錯了?”
    “對,你錯了。”寧中則耐心勸說,“田伯光這等下三濫的惡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交朋友的。”
    “為什麽不能交朋友?”令狐衝不能理解,“田伯光也是夠朋友義氣的,也不失為一個好漢。”
    寧中則微微皺眉,內心組織語言,要教育令狐衝。
    嶽不群怒道:“你這孽障,師門之命你還聽不聽?入門規矩不許結交匪類,你肯不肯守?”
    “若不肯聽師命,不肯守門規,何必在我華山門下!”
    聽他這麽說,令狐衝也是終於惶然:“師父既然這麽說,弟子知錯就是了……”
    “你這孽障——”
    嶽不群見他口服心不服,更是氣的難受。
    如今華山派歸於海昆麾下,風清揚和劍宗封不平三人重歸華山,嶽不群和寧中則學到獨孤九劍,可以說一切都感恩於海昆海將軍,華山從絕境到複生,大有希望。
    在這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大弟子、寄予厚望的下一代掌門人令狐衝居然是這麽一個湖塗家夥,嶽不群是真的氣的難受。
    就在這時候,海昆卻是開口了。
    “令狐衝,我來給你講一講,你究竟錯在哪裏,好不好?”
    令狐衝口中悶聲答應,心中卻是暗想:你這狗官隻會仗勢欺人,又有什麽真正高見?
    隻不過因為海昆掌握華山派眾人性命,對待他們眾人還算不錯,吃喝肉食不斷,令狐衝也隻好答應聽他說話。
    海昆將恒山派、武當派、華山派都叫來。
    又把尚未殺了的田伯光,剛才給田伯光求情的令狐衝,跟著令狐衝一起的陸大有都安排在了眾人前麵。
    “令狐衝和田伯光相處甚佳,說田伯光死了可惜;田伯光和他朋友一場,若是我們真的要殺田伯光,他要幫田伯光收斂屍骨。”
    “陸大有,你也是這樣嗎?”
    陸大有低頭道:“我不知道什麽是非,我聽大師兄的。”
    海昆笑了笑,對陸大有倒是也沒必要說什麽了。
    他立場很明顯,是非不管,隻管聽令狐衝的,對人不對事。
    這種人並沒有說服的必要,人家說了“不論是非對錯,就是站令狐衝”;相比較來說海昆真正要駁斥的是“自以為正確,不肯認為自己有錯”的令狐衝。
    海昆看向眾人:“諸位以為,令狐衝有錯嗎?”
    “有錯。”恒山派定靜師太說道。
    武當派衝虛道長也說道:“的確有錯,不該亂交朋友。”
    風清揚也歎了一口氣:“有錯,錯在天真爛漫。”
    聽到眾人異口同聲說自己有錯,令狐衝頓時受不了,大受打擊。
    海昆澹澹說道:“然而,我們這樣說,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和淫賊田伯光交朋友有錯。”
    “令狐衝,我問你可知道江湖上正邪之分?”
    令狐衝點點頭:“名門正道便是五嶽劍派、少林武當、邪魔外道便是日月魔教……”
    “錯了。”
    海昆說道:“江湖上正邪之分,並非是門派,而在於是否殺人放火、作奸犯科;之所以現在你們以門派來分,無非是有人模湖了其中界限,號稱名門正派,也有殺人放火的弟子,這才正邪難分。”
    “我們這一路以來,殺的幫派、江湖散人也不少,有些事是邪魔外道,還有一些平時也不殺人放火,受了別人命令便來襲擊我的麾下。”
    “對常人來說,殺人償命,奸淫斬首,這叫做正道;殺官,反抗朝廷、奸淫擄掠,這叫做邪道。”
    “正道勇敢叫做英雄好漢,正道打不過邪道,這叫做不幸;而邪道勇敢叫做凶悍,叫做不知死活,邪道失敗叫做罪有應得。”
    “令狐衝,你為人可是正道?”
    令狐衝昂首說道:“我自問絕無胡亂殺人、欺淩弱小,自然是正道。”
    “田伯光可是邪魔外道?”
    海昆又問。
    令狐衝遲疑了:“他心性豁達,光明磊落……”
    “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他是不是邪道不是你個人感情可以決定的,也不是你令狐衝說了算的,不是你令狐衝感覺他是你朋友,他就不是邪道。”
    海昆開口說道:“你說他光明磊落,但他是邪道,這個詞語就叫做狂妄囂張;你說他心性豁達,但他是邪道,這個詞語就叫做亡命之徒;你感覺他勇氣,實則是他凶悍,你感覺他義氣,實則是他匪氣。”
    “這就是邪道中人,不值得交朋友。他身上凶悍匪氣、亡命之徒,可不是你應該佩服的。”
    “你首先應該佩服的,是急公好義、見義勇為,舍生忘死的英雄好漢,而不是這種一身匪氣的江湖悍匪。”
    “令狐衝,你懂了嗎?”
    令狐衝明顯有點不太懂,但是表情有點動搖了。
    海昆冷冷看著他,拿出一疊紙來,念道:“田伯光於晉地奸淫新婚婦人一名,奸淫未出嫁女子三名,殺女子無辜家人十名。”
    “在中原,田伯光奸淫女子五名,殺女子丈夫兩個,令女子自殺三名……”
    “麵對當地官府追殺,田伯光凶悍十分,殺死差役五個,脫身逃竄;這五個差役,個個都有父母妻兒,從此一家困苦。”
    海昆念著田伯光的犯罪記錄,看著令狐衝。
    “田伯光是光明磊落的英雄,還是江湖悍匪?”
    “你令狐衝可以自己決定?世人公道、世間律法、人間常識,都不如你令狐衝一己喜好?”
    令狐衝終於頹然,低頭道:“海將軍,你說得對,田伯光的確是江湖悍匪,我不該認為他是好漢。”
    “你們要殺就殺吧,他造下這麽多殺孽,也是理所應該的,我再也不感覺惋惜了。”
    海昆卻是並未就此停下,說道:“你不感覺惋惜,這就足夠了嗎?”
    “你是華山派大弟子,你出門在外,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華山。”
    “你口口聲聲田伯光是你朋友,要為他收斂屍骨;像這種死不足惜的人,你居然這樣有同情心,卻不為那些被害人著想?也不為你師門著想?”
    “因為你結交這種下三濫,華山派形象在外麵也變得不正經,和淫賊交往過密,對你們華山派女卷聲譽又是什麽打擊?你可想過嗎?”
    令狐衝有些囁嚅:“我隻是感覺這人是個可交之人,自問心中無愧。”
    “對你師父、師娘、華山派,你都無愧?毀了他們幸苦經營的名聲,也問心無愧?”海昆問道,“你去中原、去晉地,去那些被侮辱的女子麵前,去那些死難受害者的墳前,跟他們說,田伯光是你朋友,田伯光是個好漢子。如何?”
    令狐衝默然片刻,低聲道:“田伯光死則死矣,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至於我小小一個令狐衝,就要擔著華山派名聲,擔著受害者的埋怨?”
    海昆笑了,看向嶽不群:“你看你徒弟,自家門派的名聲都不肯擔著,還要講江湖道義……”
    “你怎麽把自家徒弟,教養成江湖共用資源了?這教育能力不行啊。”
    嶽不群也是此時此刻失望到極點。
    “衝兒,我從小養育你長大,待你如親子。”
    “你是華山派下任掌門,是我門下大弟子,最得意門生。”
    “你怎麽能是無關緊要的人?我們華山總共就二三十人,除了我和你師娘就是你令狐衝,你一言一行都是我華山,都代表我華山名聲,你居然這樣視若無物!”
    “這江湖上的事情,不是你任性胡為的!”
    令狐衝也是坦誠:“師父,弟子不願做掌門,隻想當一個普通華山弟子。”
    嶽不群氣的臉都紫了,紫霞神功都忍不住運轉起來。
    “混賬東西,就算是普通華山弟子,也不可觸犯門規,壞我華山名聲!”
    “你這混賬——”
    說到這裏,嶽不群看向海昆:“海將軍,你說我是宰了這逆徒,還是廢了他武功,把他逐出門外?”
    海昆對令狐衝說道:“令狐衝,你說我把你廢了武功,讓你結婚成家,再讓田伯光去采花你妻子,如何?”
    令狐衝瞪大眼睛:“你竟如此喪心病狂——”
    “我這麽做就叫喪心病狂?你卻和真正采花淫賊、喪心病狂的人惺惺相惜,口稱好友!”海昆冷笑一聲,“你這種湖塗蛋,還是早些退出江湖,看看究竟什麽是江湖好漢吧!”
    海昆一聲令下,嶽不群上前破了令狐衝氣海,令他此生再不能修行武功,又逐出華山門外,趕出去。
    令狐衝臨走之前,海昆特地喂他一顆豹胎易筋丸。
    然後,殺了田伯光。
    大軍拔營,繼續往衡山去。
    令狐衝當眾被廢了武功,趕出華山派,隻留下田伯光屍體相伴。
    有點自怨自艾之餘,感覺自己也是無家可歸之人,用樹枝木棍掘土挖坑,決定要給田伯光安葬。
    正累的滿頭汗,一陣悉悉索索聲音傳來,令狐衝轉頭一看,周圍全是蠍子、毒蛇,頓時嚇得後退兩步。
    隨後一陣女子輕笑傳來:“聖姑,這裏有個落單的華山派弟子,正在這裏埋人入土呢。”
    另一個女子冷澹說道:“抓住他問問,那狗官和華山派的情況。”
    “好啊!”
    女子聲音落下,兩條毒蛇鑽到令狐衝身上:“不要動,動就殺了你啦。”
    令狐衝正萬念俱灰,這時候害怕的勁頭過去,反而歎了一口氣:“你要殺就殺吧。”
    “我令狐衝也已經沒什麽可牽掛的。”
    “哦?華山派大弟子令狐衝?”
    一個帶著甜膩香氣的女子騰空掠來,揮動長鞭將他卷起,扔到一個黑紗女子麵前,有些驚訝地說道:“聖姑,這人怎麽沒內力?”
    聖姑打量一眼令狐衝,問道:“你是華山派大弟子,怎麽落到這地步?”
    “你要埋的又是誰?”
    令狐衝聞言,歎了一口氣,把華山派、海昆、田伯光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聖姑聽他說完,不由地笑道:“功夫破了,還可養好身子再重新練,令狐少俠,你這份俠義心腸卻是世間少有,令人欽佩啊。”
    令狐衝驚訝意外:“你也感覺我做的沒錯嗎?”
    “自然沒錯,什麽邪魔外道,不過是別人嘴上說說,他們肚子裏麵男盜女娼就少了嗎?”聖姑任盈盈聲音清冷,“做事情隻要問心無悔,堅持江湖道義,你又有什麽錯?”
    “那我的武功……”
    令狐衝帶著幾分期冀。
    “自然是可以恢複。”聖姑任盈盈說道,“藍鳳凰,五寶花蜜酒給他喝了,讓他養好身體重新修煉。”
    “這樣的英雄好漢,咱們可都敬佩的很。”
    令狐衝感動到哽咽:“兩位再造之恩,令狐衝沒齒難忘!”
    ………………………………
    不一日,大軍到了衡陽城外,尚未進城,就有一個拉二胡的老頭子來見海昆。
    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
    見到武當衝虛道長,華山風清揚、嶽不群,恒山定靜師太後,莫大就知道事情難為。
    又詢問各派待遇,海昆並未強迫他們獻出各派秘籍,並未強迫他們出手廝殺,全看自願。
    最後目標就是日月魔教。
    莫大心說這條件也的確不是多麽苛刻。
    跟定靜師太、嶽不群、衝虛道長再三確認之後,莫大說道:“我師弟劉正風後天正要金盆洗手,等他金盆洗手之後,我便率領衡山派聽海將軍號令,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海昆笑吟吟說道:“可以啊。”
    “我正好讓麾下在附近練練兵,收拾收拾附近的武林勢力。”
    莫大聞言,也沒多想,告辭離去。
    莫大剛走,又有一男一女來軍營前拜見。
    男的五六十歲,正是華山派二弟子勞德諾,女的嬌俏可愛,是嶽不群的女兒嶽靈珊。
    兩人是聽聞華山派已經跟著海昆軍隊南下,如今到了衡陽城外,連忙來看看情況。
    畢竟整個華山派都在這裏,他們不來也是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