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魚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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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出乎意料的客人的到來打破了原先的計劃,或多或少地幹擾了大家原先的興致勃勃。

    至少,釣魚就沒有那麽專心了。

    除了郭映如釣上來三條魚,其他人,不是靜不下心,就是忍不住要說話,魚能上鉤才怪了。

    靠著郭映如釣上來的三條魚,午飯多了魚湯,酥魚,還有一道魚膾。

    莊子上還有當季時蔬,養了好幾年的老母雞,去年曬的筍幹和現在正當時的春筍,不論怎麽做都是鮮味兒十足,即便是廚子手藝平平,也能叫客人滿意。

    飯後,宋子芩叫人拿了投壺來,正好消消食。

    盧見殊幾個到底是成了家的,自覺要端莊,便不參與其中,

    秦沅也沒那興致,謝綰綰好一通癡纏撒嬌,將人磨的火氣都冒上來了,又是認錯又是賣乖,加上淡淡和謝策這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鼓動著大家玩,最後也半推半就同意了。

    盧見殊,郭映如還有秦清三個人坐在亭子裏一邊兒煮茶,一邊兒看他們投壺。

    明熙帝設了彩頭。

    這倒是叫人來了興趣。

    年輕人聚在一起總是熱鬧非凡,就連秦沅都被謝綰綰的情緒所感染,臉上笑容比平日裏真切許多。

    奶婆子抱著玩得滿頭大汗的淡淡過來。

    盧見殊見了,對秦清道:“這臭小子整日東跑西跑的不安分,這會兒怕是玩累了,我先帶他去房裏換件衣裳,等會兒再來。”

    “怕是要睡了。”郭映如說,小孩子不都是這樣嗎?吃了玩,玩了睡。

    誰不羨慕這種無憂無慮。

    誰不想永遠留在孩童時?

    餘光瞥見謝策過來,郭映如尋了個陪盧見殊的由頭,跟著離開了。

    “阿寧。”

    謝策沒怎麽參與投壺,這些都是他玩膩了的遊戲,想當初,就連明熙帝都要甘拜下風。當然,這些就不用說給秦清聽了,他巴不得那些不著調的印象趕緊從秦清腦海淡去,可不希望自己在媳婦兒心裏就是個隻知道玩樂的人。

    秦清眉目沉靜,垂首專心致誌煮茶。

    比起趙夫子手把手教導的秦沅,秦清的煮茶手藝還不算到家,唯一吸引人的是抬臂時衣袖滑下露出的那一截素白手腕,白到血管清晰可見,細到仿佛一折就斷。

    隨著不急不緩的動作,茶水從半空流入茶盞,發出涓涓細流的悅耳聲。

    秦清將倒好的茶拿給他,抬目望來,眼中已經有微微點點的笑意。

    “有一點苦,你怕是不會喜歡。”

    謝策吹了吹,剛嚐第一口的時候還擰了眉頭,之後跟牛嚼牡丹似的幾口喝完,眉目舒展,笑嘻嘻道:“不苦啊。”

    “真的?”

    謝策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

    “有你在,怎麽會苦?”

    秦清微微睜大眼睛,臉上忍不住發燙,她大抵也是歡喜的,但更多的還是羞赧,開口便不禁帶了一種小女兒家的嬌嗔。

    軟軟的,像是責怪,又好像撒嬌。

    “你最近又看了些什麽書?”

    那眼神讓謝策心頭一熱,不自覺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聲笑道:“哪有看什麽書。我不是日日和你在一起?你不能空口無憑就冤枉我。”

    他最擅長的便是倒打一耙。

    秦清拿他沒辦法。

    謝策看了看天色,輕輕捏著那纖細的手指,漫不經心道:“等會兒怕是要下雨了。”

    “下雨?”

    “嗯。”

    秦清看他的目光有點驚歎,忍不住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謝策憋著笑,故作高深。

    “掐指一算,不就出來了?”

    “你聽他放屁。”秦徊等人也過來喝茶,聽到謝策這句不要臉的話,秦徊嗬嗬一笑,“方才莊子上的管事來說,看天色不對勁,恐我們回去路上會落雨。人家是經驗老道,你?還掐指一算。”

    秦沅輕笑一聲,大概隻有謝綰綰能不聽出那其中的嘲笑意味。

    秦清看向謝策,後者被揭穿了也不見得害臊,反倒是明熙帝多年來護他護習慣了,替他說話道:“謝策與長寧開個玩笑罷了。”

    謝綰綰嘻嘻道:“阿兄吹牛,阿兄臉不紅。”

    明熙帝咳了一聲,也道:“都這麽大個人了,從慎如你這個年紀淡淡都有了,怎麽還是一點兒不穩重。”

    謝策指了指明熙帝,問秦清:“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秦清剛想捂住他的嘴,就聽見他冷笑連連。

    “牆頭草。”

    明熙帝:“......”

    “哈。”

    秦沅這回笑得格外真情實意,當眾人看向她時,她又一臉無辜。

    謝綰綰誇道:“安安笑起來真好看!”

    秦沅斂了笑,溫聲道:“既然過會兒就要下雨,還是早些回去吧。”

    臨近申時,果然如莊子上的管家所言,還在半路便下起了雨。

    雨水裹挾著潮意,一陣接著一陣,雖不大,可斷斷續續,沒個消停。

    好在宋子芩家中在京郊的這處莊子位置不算偏遠,道路平坦,使馬車安安穩穩回了各自的家。

    一進院子,丹心便吩咐人動作麻利地去熬薑湯。

    從半路開始下的雨到現在一直沒停歇過,空氣中帶著一股涼意,於普通人而言或許沒什麽,也就是多添一件衣裳的事情,但秦清素來體弱,這些年精心溫養,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不管是丹心還是謝策,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秦清的身體。

    熱水很快燒好,婢子們服侍著主子沐浴更衣。秦清好了之後,謝策也簡單擦洗了一番,就接過丹心手中的幹布給秦清擦頭發。

    被褥厚實暖和,秦清又喝了薑湯,渾身上下暖洋洋的,還有些說不出的悶熱。

    丹心笑道:“這快下雨的天氣就是會有些悶,等雨停了,也就開闊了。”

    又象征性問了一句:“世子可要來一碗薑湯?”

    謝策自小身強體壯,從沒喝過那玩意兒,光是聞著味兒,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不用。”

    不出意料的回答。

    秦清扯了扯他的衣角,“還是喝一碗吧。季先生上回還說你,老是仗著自己年輕就不放在心上,毛病都是一點一點積攢出來的......”

    “我做什麽了?”

    秦清說了最嚴重的一件事:“冬日裏那麽冷,你就隻穿那麽幾件,季先生說,老了容易得風濕。”

    呸呸呸!

    這也是秦清很不能理解的。別說冬日,就是秋日裏,氣候冷下來,她都恨不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穿上厚披風。她是異於常人,有些誇張了。但普通人像丹心或是謝石,也沒有說酷寒的天氣,還似他一般一件單衣就在屋裏頭晃。

    謝策被說的啞口無言,好半天憋出一句話,

    “那,那拿來吧。”

    丹心又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低頭出去再端一碗薑湯來。

    謝策捏著鼻子,苦大仇深的表情,還好不是很燙,他一咬牙一口氣喝完,辣味瞬間直竄天靈蓋,整個腦袋都麻成一片,剛想讓他們倒杯茶過來,一張嘴就嗆個半死,臉都嗆紅了。

    好不容易能說話了,謝策開口就是咆哮——

    “季真這個狗......!!!”

    秦清連忙往他嘴裏塞了一塊糖,堵住了他的未盡罵言。

    一絲甜味在口中蔓延開,並不是酣甜酣甜的那種,但也聊勝於無,至少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那股辛辣刺激的味道。

    謝策發誓,這種鬼東西他再也不會喝第二遍!

    丹心捂嘴笑,抱著托盤下去了。

    “晚飯還要一會兒,郡主和世子先休息一會兒吧。”

    房門一同被帶上。

    輕微的聲響,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阿寧。”他挨著秦清,身軀靠近間能嗅到她頭發的淡香,小聲抱怨,“好難喝,好辣,舌頭都辣麻了。”

    秦清微微側目,目光落在他紅潤的唇上。

    謝策忽然口幹舌燥起來。

    薑湯下肚,還會不會再得風濕他不知道,可現在卻仿佛有把火,順著五髒六腑在筋脈血液滾動燃燒。

    謝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別看我了......

    心裏默念的,氣息也急促起來,傾身吻她耳垂。

    滾燙的呼吸噴灑脖頸,他啞著嗓子,小聲道:“季真說,過了十八就可以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