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嬌小而強大的黃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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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水利摔門而去。


    黃萱和朱趕超二人的情緒,被她帶的有點低落。


    屋裏的氛圍,頓時稍顯沉悶。


    “走了?算了,沒她還清淨一些。來來來,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彭勇舉杯,“既然是團年,不喝兩口酒助興可不行。”


    酒是好酒,5塊3毛7一瓶的“五糧液”。


    打開瓶蓋,滿窯洞都是一股醇香的白酒味道。


    “喝!”


    不知道為什麽,


    今天晚上的張曉麗,似乎有點轉了性子。毫無以前那種溫溫柔柔、害羞內向的感覺。


    隻見她很是豪爽的一揚脖子。


    滿滿一瓷杯的白酒落肚,張曉麗俏臉立馬變得通紅。


    張曉麗用手背,輕輕擦拭了一下嘴唇上的殘酒,“黃萱同學,喝呀!今天,我們不醉不歸好不好?”


    黃萱還沒喝酒呢,


    她一張娟秀的臉,倒是先紅了...


    “我,其實我會喝酒。”


    黃萱溫溫柔柔的一笑,“我爸是公社的副主任,他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是喜歡下班回家之後,一個人獨自喝上兩杯。”


    張曉麗問她,“你是不是偷喝了你爸的酒?”


    黃萱嗔怪道,“哪有啊?我不是偷。小時候,家裏人老是催我。


    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將來要怎麽怎麽。所以有一次,我實在是煩的不行。


    於是半夜三更爬起來喝了幾口。結果...你們猜?”


    朱趕超猜:“結果被你爸媽發現了,又是一通嘮叨?”


    彭勇笑道,“是不是把你媽給嚇住了,擔心你這個乖乖女,被她們逼瘋了?”


    黃萱臉紅的,如同樹梢的紅蘋果,“哪有。我整整喝了大半瓶兒白酒,居然一點兒都沒覺得喝醉...”


    張曉麗咯咯笑,“那你的酒量可真好。來來來,我們舉杯吧!”


    “今年是你們在異地他鄉,過的第一個新年,你們心裏的滋味,恐怕都很複雜吧?”


    張曉麗舉杯,微微一笑:“不過呢,其實這也正常。


    不怕你們笑話了,我第一次在外麵過春節,是在西南邊陲的寮撾縣。


    那天晚上,我想我的親人,想我的那些侄子侄女們...


    想著想著,我就想哭。然後我就躲到菜園子裏去,偷偷的哭了整整大半夜呢!”


    羅旋一怔:“我怎麽不知道?”


    張曉麗杏目圓睜,“你肯定不知道啊。那天晚上,你喝的酩酊大醉,先是和老閔抱頭痛哭。


    老閔說他好慘,從繁華的十裏洋場,跑到了那個半原始的寮撾縣落腳。


    說他這這一輩子,恐怕就隻能在拉枯寨子裏,和一幫毫無共同語言的女人,終老一生了。”


    彭勇很是好奇,“你說的那個老閔哭了?他們倆抱頭痛哭,意思是羅旋也哭囉?”


    張曉麗咯咯嬌笑道,“是啊,羅旋哭的比誰都大聲...老閔說他有家不能回。”


    “羅旋卻說,老閔比自己還好一點,至少還是生活同一個時代。


    羅旋說他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沒有高鐵、沒有電腦,沒有手機...”


    張曉麗咯咯直笑:“羅旋那天喝的...好醉呀!先是抱著老閔哭,然後又抱著人家老閔的小姨子。


    說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懂他...”


    “咳咳咳——”


    羅旋趕緊幹咳兩聲,“往事休要再提。今天大過年了,咱們說些開心的事情。”


    彭勇問,“什麽沒有電腦?我聽說,隻有那種等級很高的國家研究單位,他們那裏麵才配備了電腦。”


    “咱們普通人接觸不到電腦,這不是很正常嗎?”


    彭勇扭頭問羅旋,“什麽是手機?”


    羅旋瞪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個男人,千萬別告訴我我,你不懂這個。”


    彭勇臉一紅,


    嘴裏喃喃自語,“那不應該叫飛什麽機?”


    羅旋嘿嘿一笑,“沒手,怎麽也飛不起來...不要在乎這些細節。來來來,喝酒。”


    等到三杯酒落肚,屋子裏的溫度便直線上升。


    尤其是朱趕超,或許他平常壓抑的有點厲害。


    等到他喝的臉紅脖子粗之後,“唰”的一下,就將自己的棉外套給扒拉下來。


    “我好想家啊。”


    朱趕超眼眶之中,有一抹思念在流動,“以前我覺得家裏好窮,我睡的那間泥巴房,四處漏風。


    到了冬天,那水淋淋的霧氣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就會從縫隙裏麵湧進房裏。


    一覺醒來,我的眉毛上,頭發上都掛著一層層的寒霜。”


    “以前,我一直都嫌我家太窮,記得小時候,我就沒吃飽過一頓飯。”


    朱趕超說著,


    他眼光中那股回憶,終究化作兩滴晶瑩,砸落在酒杯之中,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可現在,我離開了家。”


    朱趕超仰麵望著窯洞頂,“我才知道,原來隻有那個窮貧窮的家。才能安放我這顆心...”


    “羅旋同學,你還有酒嗎?”


    朱趕超擦擦眼淚,“我今天晚上就想喝醉。”


    羅旋站起身往裏窯走,“有啊,給你管夠!”


    這裏麵的那口窯洞裏,有一個社員送過來的老式櫃子。


    這紅漆櫃子很重,也很結實。


    自打別人把這個櫃子送來之後,羅旋就將這個櫃子,毫不客氣的給據為己有了。


    而且羅旋上麵了掛鎖,弄成了自己的保險櫃一樣。


    反正要什麽東西,羅旋就從這個櫃子裏往外掏...整的跟個百寶箱似的。


    今天晚上喝酒都是些猛人:張曉麗自帶酒量,半斤六兩的,一時會兒還喝不醉她。


    張曉麗酒量不小,沒成想那個嬌嬌柔柔的黃萱,她竟然也是自帶對酒精免疫的體質。


    喝起酒來比張曉麗還猛!


    倒是在場的三個年輕男子,比兩個姑娘醉的更早。


    朱趕超喝醉了之後,坦胸露肉的開始嘶吼《紅梅讚》:


    紅岩上紅梅開,


    千裏冰霜腳下踩,


    三九嚴寒何所懼,


    一片丹心向陽開...


    他唱著唱著,在場的男男女女也跟著起哄。


    又是什麽《打靶歸來》,《接過誰誰手中的槍》。


    唱到後麵的時候,放形浪骸的眾人又開始吼《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其實唱這一首歌,若是被別人聽見了的話,還是會給知青們,帶來不小的麻煩的。


    【講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閱讀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 安卓蘋果均可。】


    好在這個知青點遠離村莊,又是大年三十晚上。


    生產隊的社員們,大人忙著嗑瓜子兒聊天、守夜。


    他們是不會出來串門的。


    而生產隊的小孩兒們,則忙著放鞭炮。若是調皮一些的男孩子,還會到處去找牛屎堆,好把鞭炮插在上麵。


    隻等到鞭炮炸開了一刻,他們好享受一波視覺盛宴.....


    窯洞裏的知青們,吼啊,唱啊,跳啊,鬧啊!


    壓抑已久的心情,在這一刻得到了盡情的釋放。


    思鄉的憂愁,在此時化作顆顆汗珠蒸發、消散。


    最後變成晶瑩的白色鹽粒,悄無聲息的跌落在窯洞地上的塵埃之中。


    不複得見...


    除了羅旋之外,所有的人都喝的一塌湖塗。


    其實羅旋自己在這一世的酒量,估計也不算大。


    也就是在喝酒的時候,羅旋借口尿遁,跑到窯洞外麵,隨後閃身進入空間裏。


    用空間裏的泉水,熬了點兒葛根、菊花湯來喝。


    這才壓製住了五髒六腑裏,那股胸湧澎湃的酒意。


    要不然的話,羅旋估計自己也得喝醉...現在怕了啊!


    真的不能再喝醉了。


    先前張曉麗說,自己在拉枯寨子裏,和老閔喝的抱頭痛哭、當時還說了不少不該說出來的東西。


    自那一刻起,羅旋便發誓:自己以後千萬不能喝醉!


    要不然的話,萬一哪天酒後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底兒給統統泄露出去了的話...


    那自己豈不是,會被切成一片一片的、泡在福爾馬林水裏麵。


    供人研究?


    太、太特麽嚇人了!


    喝完解酒湯,羅旋若無其事的回到窯洞裏,繼續陪著大家夥兒一起瘋。


    鬧騰到深更半夜,大家總算累了,便分成兩波子人,各自上炕睡覺。


    這三孔窯洞,其中有兩孔是聯通的。


    最邊上的那一孔窯洞,被當作為雜物間,用來放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而吃飯喝酒的這一間、類似於堂屋的窯洞,最裏麵也有一張大炕床。


    彭勇和朱趕超兩個醉漢,已經在看上麵睡的如同死豬一樣。


    鼾聲如雷。


    而裏麵那一間窯洞,則是張曉麗和黃萱兩個姑娘,她們睡覺的地方。


    “吱呀——”一聲。


    羅旋打開外間窯洞木門,好透透氣。


    朱趕超剛剛來塞北插隊不久,卻已經養成了不少這邊頭裹白羊肚手巾、身穿羊皮襖老漢身上慣有的習慣:抽旱煙。


    這家夥!


    他用報紙裁成的小紙片,裹汗煙的手法熟練異常。


    “吧嗒吧嗒”的,抽的可起勁著呢!


    抽煙的人,他倒是抽的不亦樂乎。可住在這孔窯洞裏的其他人,就倒了黴。


    窯洞的通風本來就不好。


    朱趕超幾根旱煙抽下來,整個窯洞裏麵煙霧彌漫,飯菜的香味、酒精的氣味,再摻雜著嗆人無比的汗煙味。


    這種化學武器它的殺傷力,簡直是成幾何層級的增長。


    除了那4個喝醉了的酒鬼之外,實在是讓人受不住!


    “嘔——”


    羅旋正站在窯洞門口,撩起棉簾子透氣。


    卻聽見裏麵的窯洞有動靜,等到走到裏麵一看,卻是黃萱捂著嘴,正掙紮著起身準備下炕。


    羅旋皺眉:“你喝了快一斤白酒,現在後勁兒已經上來了。不好好睡覺,還亂跑什麽?”


    黃萱強忍著不適,


    溜下炕來,摸索著想穿上厚厚的外套。


    隻聽她開口道,“我得回去了。人家甘水利同學一個人,獨自在那邊住著...我擔心她害怕。”


    “應該不會吧?”


    羅旋上前扶著身形搖晃的黃萱,“這裏是老區,經過好幾十年的熏陶,群眾的覺悟非常的高。既然沒有什麽壞人,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黃萱微微一笑,“羅旋你是不是想說,就憑甘水利同學那個塊頭,就算有人打她的主意,一般人也扛不動甘水利同學?”


    羅旋嘿嘿一笑,“一個姑娘要是表現的太聰明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還別說,


    這個黃萱平時,除了讓人感覺她的臉蛋很好看、很精致。


    還有就是她說話,聲音很溫柔之外,其他倒沒給羅旋,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


    但今天黃萱把外套脫了之後。


    羅旋這才赫然發現: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她,原來竟然非常的有料!


    張曉麗都夠大了。


    可眼前這個嬌小玲瓏的黃萱姑娘,竟然比起張曉麗來,也不遑多讓。


    而且與張曉麗,如同化凍了的凍梨不同的是:這個黃萱,她純粹就是一顆大青梨。


    尤其她鼓包還比較嚴重。


    非常容易把男人的眼珠子,給瞪出眼眶來...


    ——收也收不回去的那種。


    黃萱並沒有在意羅旋的視線,究竟掛在何處。


    而是繼續開口說道:


    “其實...甘水利同學,她這個人挺好的。”


    黃萱一邊穿外套、一邊柔聲道,“她的心地,其實特別的善良。而且她做起事來,也非常的積極,生怕把我們這些同學給累著了。


    一般的苦活,累活,髒活都是甘水利在搶著幹。”


    黃萱上前兩步,


    麵對著羅旋溫溫柔柔的開口勸解:“我知道你們幾位,恐怕對許大良這個人,沒什麽好印象...


    所以你們也很難會喜歡甘水利、她那種無怨無悔的,維護著許大良的人。”


    “可她這樣做,有錯嗎?”


    黃萱一雙靈動的眼睛,在黑夜的微光下,泛出一股純潔的光芒。


    “她也是一個苦命人,甘水利的母親,在舊時期是...那種以色娛樂人、艱難求生的可憐姑娘。”


    黃萱歎口氣,“在困難時期的時候,甘水利的娘...是自己把她自己,給活活餓死的。”


    “她這樣做,一來呢...是因為甘水利已經長大,知道在乎同學們的鄙夷和嘲笑了。”


    “二來呢,她娘除了想把糧食,全部省給自己的閨女吃之外。”


    黃萱輕輕拉著羅旋的手臂,低聲道,“我想...她娘也是想讓甘水利同學,擺脫她這個沉重的包袱。


    不再因為有一個不光彩過往的娘,而抬不起頭來。”


    見羅旋沉默不語。


    黃萱柔柔一笑,“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看見那隻蒸全鴨,好像一快子都沒動吧?”


    羅旋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問這個幹嘛?”


    “我給甘水利同學拿回去,可以嗎?”


    黃萱柔柔一笑,“我看得出來,你也不是個小氣的人,所以我就不跟你說什麽掏錢,把那隻鴨子給買下來的生分話了...甘水利同學,她最喜歡吃酸蘿卜老鴨湯。”


    穿好厚厚的外套,


    身材嬌小的黃萱,頓時又恢複了貼滿了秋膘的狗熊模樣。


    “等到明天早上,我把那隻鴨子,再加點酸菜燉一燉。”


    黃萱出了裏間,用雙手捧起飯桌上的那一盆清蒸全鴨。


    然後扭頭衝著羅旋嫵媚一笑:“這樣一來,甘水利同學就能吃到老鴨湯了。”


    “謝謝了。”


    羅旋上前,幫忙撩起門簾。


    黃萱扭頭,“真的,很感謝你。回去吧,喝完酒一吹冷風,你很容易倒的...”


    說著黃萱的身影慢慢變,消失在院門處。


    望著她那如同風中柳絮一樣、飄飄忽忽的背影。


    羅旋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抬頭遙望深邃的天空,羅旋似乎看見黑黑的蒼穹之中,有一道聖潔光芒。


    這道光很弱。


    卻照的人心裏透亮透亮,讓人內心感覺到充滿了一股莫名的希望。


    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