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撿到個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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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在場的鬼修誰不知道人皇?
一個由惡魂集天地怨氣、吸食生靈死魂修煉而成的鬼王,在當年酆都城也是轟動一時的大佬存在。
可以說在修仙界人皇屬於一傷天害理、屠城滅國的大毒瘤,但在鬼修這邊他卻是一個擁有諸多頭銜的傳奇了。
“你當真是、是人皇?”
當年的人皇造孽太多,被修仙派的人當典型聯手給鎮壓住了。
如今一眨眼幾百年過去,是誰將他放出來的?他怎麽會悄聲無息地出現在酆都,並且還是從那一片令人聞之色變的荊棘林裏冒出來的?
“不信?”人皇點了點頭,接下來就發動了一個很好商量的大動作,他直接引動了腳底下的黑河抽出一道粗壯的水柱。
緊接著“嘩啦”一聲水柱從頭到尾爆炸開來,變成一條皮膚肌理全都栩栩如生的液體黑龍。
它體態矯健,龍爪雄勁,盤著混沌氣息,湍湍水流纏繞身軀,黑影蔽日,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盯視著他們。
鬼修們感到了寒意,眼前這人就算不是人皇,那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這時還是人在慫恿道“人皇早就被封印了,他估計是借著人皇的名頭咋唬咱們,一起上去試試,否則回去也沒法跟鬼王交代!”
看出他們的遲疑與膽怯,他又加重了砝碼。
“就算是人皇,他都被修仙門派鎮壓了幾百年,就算逃出來了,力量肯定也還沒有這麽快就恢複,將人抓回去獻給鬼王增進修為,我等便是大功一件!”
等那人混在一眾鬼修之中揚揚灑灑地剛發表完言論,下一秒,卻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道給扼住了喉嚨。
他就這樣被提拎了出來,雙手拉扯在喉間,雙腿使勁地蹬著。
呃啊——
他掙紮著想要擺脫喉骨碎裂的力量,餘光卻看到黑龍張大嘴一口吞來,他眥目扭曲地被黑龍咕咚囫圇吞入了腹中。
由於龍身是黑水鑄就,因此旁人還能夠清晰看到被囚於龍身之中的人,他泅於水中,倉惶恐懼地想要出來,但怎麽衝敲都無法打破錮壁。
龍身一擺調轉了個方向朝著黑河俯衝而下,最後那人連泡都沒有冒一個,就徹底被沉入河底。
鬼修們的心也好像隨著那人一道沉入幽不可窺底的黑河之中。
……他殺一個人就像萬軍之中探囊取物一樣簡單輕鬆,他們剛才是不是作了一個大死?
黑河的水據聞是當初冥界的冥河分支之一,自冥界消失之後,冥河自然也消失了,自此酆都的黑河便在上遊處斷了流。
但這麽多年來,黑河依舊不增不滅地靜淌在酆都城外,就像一湖死水凝固留存。
但無論是人修還是鬼修都是不太敢靠近黑河,因為黑河的水來自冥河,倘若活人不慎跌入其中,人的神魂則會被黑河牢牢吸附住,且無論多麽強韌的骨肉都會被消融,當魂無軀體可附,那麽魂魄則會被拽入河水之中成為黑河的養分。
所以黑河等同於殺人滅口的最佳場地,若非殺人或被人殺,一般人腦子沒問題都不會輕易靠近這個地方。
“他剛才說的話倒是有意思,你們看看,是準備采納哪一個意見?”人皇不當人的誠懇建議道“要不,信他一次?殺了我或抓了我給你們的鬼王助助興?”
他上前一步,鬼修們卻被驚得退了一步。
與此同時,他“刷!”地一下從背後張出六對肢節,仿若一對朝天空傲慢伸展的骨翼,它上麵熾揚起一層黑紅的薄焰,被風吹得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空氣的能量。
火焰將四周的狂風都給壓製得低緩了起來,但是有股力量在以他為中心躥動,他腳下的黑河內再度卷起了洶湧不息的浪潮。
鬼修噔噔地又接連退了一段距離,不再與他對峙於黑河之上。
而這些人都在退,唯有一人站在原處,當人流從周圍水泄般撤出,他獨桀冷佇的身影像顯得有些特別了。
正是奉命前來的顧夜堇。
他並不認識人皇,人皇也不認識他。
當初他雖然被顧君師收入進神識,但他始終處於昏迷的狀態,而人皇那時也正進入塑造肉身最關鍵的時刻,自然無暇分心探知其它。
“倒還剩一位有骨氣的,這麽急著為你的忠誠而慷慨赴義,很好,我很頎賞。”
人皇一手在掌心位置麵無表情地輕拍鼓掌。
這假模假式的頎賞態度,像極了虛偽作派的權謀家。
好話張口能來,壞事也一件都不能落下。
顧夜堇視線沒有焦點地放在空氣之處“這是朔方城,你侵犯到我守護的邊境,沒有人會在底線處再退讓。”
“黑河為界,你確定這裏歸屬你的朔方城?”人皇指了指其它幾個人。
“你且問問他們,這片荊棘林什麽時候就歸你朔方城所有了?”
眾人一默。
的確,荊棘林雖位於酆都城內,但卻並不歸屬四大鬼城哪一城所有,當初四大鬼王將酆都這塊地盤分裂劃分時,都沒有計劃上這片三無地帶。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他們,對方沒過界,發生的事情就不歸他們四大鬼城管轄,這事可以有餘地推卸。
畢竟人搞了個大動作開啟了酆都的護城大陣,可也礙不著他們酆都四座鬼城的事,人總不能連不關自己的事也強攬上身吧?
沒必要。
也……估計打不過。
難啃的骨頭,還是留著牙尖嘴利的人來吧。
之前就說過,鬼修這等人向來陰險狡詐,來陰的他們比誰都強,但要論英勇直剛不怕死,他們壓根兒就沒這副熱血心腸。
顧夜堇僵怔片刻,長吐一口氣。
“既非我朔方城這事,那在下便也管不著,走!”
顧夜堇轉身,率先帶領著他的那一批人離開了。
朔方城的人走了,剩下的嵎夷、南交、昧穀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眼下既未犯到他們境地,再加是人皇也不是什麽好惹的,當年他都修成鬼王了,這幾百年過去看這架勢修為也沒少落下……
於是,統一意見,既查清楚了是誰在荊棘林內搞事情,便策略性地暫時先撤退回商議一下,再定決策。
“想不到竟是人皇陛下,方才有眼不識泰山,是我等冒犯了,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等就此告辭。”
“這就走了?”
人皇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卻叫他們全身肌肉都僵住了。
“回去告訴你們鬼王,若不想我對鬼城動手,最好就此安份一些,別妄圖探查荊棘林的事情,更別試探我的耐性。”
鬼修們勉強擠出一絲笑“話,我們會如實帶走的。”
見人皇沒有再說些什麽,他們喘著氣,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光速離開了。
荊棘林內的顧君師望著上方,小颸君此時就站在她的旁邊,而其它妖魔鬼怪收斂起外放的氣勢,它們知道鬼城來了不少人,主要怕嚇走了那些人。
它們眼下眼底既興奮又猩紅,就像一身的戰鬥因子被點燃了起來,隨時可以上去跟外麵的那些鬼修大幹一場。
隻是,最終的結果令他們失望了。
他們被顧君師攔下了。
“現在還不是你們發揮的時候,開山鬼、計都魔、蒼羽妖,換成擬人形態出來。”
隻見一個渾身的肌肉如同藍石結晶一般顏色、高約二米多的擬態壯漢走了出來,光頭、藍眼,它雖是擬人態,但由於過高過壯的身軀,而與正常的人類似舊格格不入。
這是開山鬼,一個能移山倒海、充滿力量型的精怪,之前是一隻弱小的鬼怪,但沒想到體內蘊藏著“開山鬼”這種洪荒遠古精怪的血怪,如今衍化成功,以後可塑性十分強。
計都魔是一個麵容陰柔,細眸紅唇、頸間紋著一隻枯葉蝶的男子,他五官立體,偏皮膚偏古銅色,有一對紫色的眼眸,連睫毛都是紫色,它走出來時,因為力量還不能很好的控製,因此背後還長著一對細長的蝠翅沒有收起。
蒼羽妖是妖族,屬於飛禽類,他是三類中長得最好看的,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秀美,身材不瘦不壯,恰到好處的勻稱纖長,並且背後還有一對白色如天使一般的翅膀。
這都是反祖血脈的強大種族,雖說現在他們的力量還維持著原來的修為,但假以時日必是一方鬼王、魔主跟大妖。
“君主!”
一鬼、一魔、一妖出列,一同跪候聽令。
“你們三個以擬人之態隨我一道行走,其它的就地潛伏,這麽大片荊棘林可隨你們挑選,但唯一條,沒我的命令不可離開荊棘林。”
“遵令。”
這片荊棘林擁有無限複活的本領,它們剛完成蛻變,對自身的力量運作想必還很陌生,正好趁此機會用這些曾經折騰過它們的,反折騰回去練手。
“娘,我們要去哪裏啊?”颸君扯了扯她。
開山鬼、計都魔還有蒼羽妖都不由得看向人類幼崽。
當時他被君主抱著回來時,它們就驚歎過這幼崽不是勇氣可佳,可現在他們才知道,當初驚歎過早了。
你瞧瞧,他在見識過它們君主最真實的一麵,仍舊可以跟她撒嬌喊娘,這叫什麽?這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顧君師低下頭,神色平淡地捏了捏他的小臉“別叫我娘,還有誰跟你說是我們?”
顧颸君充耳不聞。
“你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你難道就不擔心我嗎?”他吃驚道。
她道“除非留在這裏的妖魔鬼怪全都死絕了,否則小孩,你不會在此受到任何傷害。”
開山鬼、計都魔跟蒼羽妖都打了一個寒顫。
她這是下了死命令,遇上危險所有妖魔鬼怪將不惜舍棄自身性命都要保全他一人?
……原來喊娘,還有這等待遇?
它們表示森森地羨慕嫉妒了。
“不要。我想跟著你,我很聰明的,我還能偶爾看到未來,我知道你一會兒會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離開酆都,你還會撿到……一個人?”
一個什麽樣的人,這段預感畫麵卻很模糊了。
顧君師無意探尋他最大的秘密,就算他主動透露,她也隻問道“那你還看到了什麽?”
“我不能一下看太多,隻是偶爾能夠看到,但是我真的很有用的,我還能保護我自己。”小颸君跟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顧君師沒有說話,而是取出了“囊肉”放在身上,它的延展性很好,一下就從上到下將她裹了進去,那一團軟呼呼的肉團一陣無形捏塑改造之後,顧君師無論發飾、服裝、身高跟外貌全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五官談不上多驚豔的少女,但勝在皮膚細膩如凝脂,她身材雖偏清瘦,但骨架比例卻十分完美,一身粉嫩加陽光的裝扮,她抿唇一笑,僅是隨意一個姿態,卻像是晨間雨露、花蕊綻放一樣清新美好。
小颸君偏過頭,驚奇地打量一番“娘,你這變的這個人是誰啊?”
“一個朋友。”
娘的朋友啊。
“為什麽娘要扮成她的模樣?”
一般來說,不是用陌生人的臉、或者杜撰一個不存在的人更合適在外行走嗎?這樣就可以避免被熟人認出拆穿的風險。
顧君師道“因為,我要去的地方,用她的身份恰好更方便一些。”
他沒聽懂這裏麵深意,隻是再次央求道“娘,求求你,帶上颸君吧。”
顧君師被他軟磨得意誌稍微有些動搖,許久,輕歎一聲道“僅此一次。”
“好耶,謝謝娘。”顧颸君高興地蹦跳起來,他牽著她的手,仰起小臉奶呼呼地說道“娘最好了,颸君最喜歡娘了!”
看他笑得眉眼彎彎,跟個發光發熱的小太陽似的,她莫名有一種或許這種事情以後還會經常發生的預感。
而等人皇打發掉一眾來找茬的鬼修下來時,看到人去樓空的景象,然後被氣笑了。
“顧君師,你可真是好得好啊。”
——
朔方城
在一個陰森寒冷的地宮之中,鬼王玨穀正運功汲食著飄浮在空中的大批血奴。
紅色的氣體氤氳在空氣內,它們無孔不入地鑽入這些血奴的口鼻中,頓時他們發出痛苦的慘聲,不斷嚎叫著,隻見豐潤的麵部在紅氣的抽送下變得幹癟,最終聲音一啞,眼珠凸起,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