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撿到個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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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噠!
——從上空墜落的幹癟屍體五官尖懼地拉長,表情就這樣永遠定格在死時的那一刻。
摔落在地麵疊堆形成了一座小山。
這時地宮的甦衛目不斜視,井然有序地入內將這些屍體抬搬走。
不一會兒,他們又帶著一批被毀了腦子的癡傻血奴進來,在地宮黑紗垂避的浴池之內,他們將這些血奴全然不當人,直接取出鋒利的匕首割肉放血,再注入到池水之中。
而朔方鬼王進入浴池之中,他雙臂張開靠在墨石扶手之上,雙眼舒適地閉上仰頭朝後,胸膛以下部位都浸泡在“咕嘟”冒泡的血池水中。
等甦衛再次帶著放幹了血的血奴安靜地離開之後,地宮大殿的實榻門被風吹開了一條縫隙,那懸吊在上空的娥型幽藍火盞一晃一晃——
光影流離而虛幻,黑紗輕若無物般飄起沾上池中血水,而後又沉澱撫掃過石台,留下一道血色。
朔方鬼王的額間這時忽然浮現出一道血痕,像被人拿刀從額心極快地劃過。
細長血痕左右扭動掙開,從眉心處擠出了一隻眼瞳,血色鮮紅,妖邪異常。
朔方鬼王這時睜開了眼睛,三隻眼睛各自轉動的怪異之相。
“哈哈哈哈……果然是神功啊,我的功力又增進了不少。”
朔方鬼王握緊拳頭,感受到體內充沛的力量,雙臂一揮砸向水池,“嘭”地一聲巨響炸出一片水花。
這時實榻門被推開,顧夜堇衣披獵獵地走了進來,地宮之中一陣久經不散的濃重血腥氣味撲麵而來,他下意識顰緊了眉頭,知道就在方才鬼王再次召了血奴。
他喉中一澀,垂下眼簾,上前行禮“夜堇拜見鬼王。”
鬼王看到顧夜堇來了興奮地“嘩啦”一聲從水中走了出來,他噠噠地踩在墨石上,亢奮道“夜堇,你獻的神功果然厲害,本王如今感覺到力量又增漲了不少,假以時日,本王定能拿下另外三座鬼城,成為酆都唯一的王。”
顧夜堇頓了一下,他眼睛看不見,所以有時候瞎也有瞎的好處,不必看到一個神經質又逐漸變態的鬼王。
他淡淡道“恭喜鬼王。”
鬼王召來衣袍隨意鬆垮穿在身上,赤著腳,沾染的血水在地麵映出一隻隻血腳掌印。
“不過下麵敬獻的血奴越來越少了,夜堇,你說該怎麽辦啊?”
顧夜堇想起了穆君師之前的吩咐,她讓他啟動這些年以來一直在準備的計劃,然而他內心始終有幾分掙紮。
隻是他的意誌顯然抵不過腦中那一道聲音,幾乎是雙重音道同時說出“要想神功成,鬼王必須先鏟除一些礙事的家夥。”
“你是說,慈悲城?”
“聽說慈悲城已經向各大修仙派稟明了情況,想必他們應該會先遣精英弟子前來調查,這些年來慈悲城失蹤的人,還有花城跟榕城的,他們盡早會摸著血奴的事情順藤找來,到時候這些所謂正派之人,必然會妨礙到鬼王的大計,既是如此,還不如趁現在事情還沒有徹底被揭露——我們先下手為強。”
鬼王緘默了一會兒,才道“那夜堇你說該怎麽辦?”
顧夜堇此時眼底紅光一閃而逝,神色露出了莫測的陰鬱。
——
慈悲城
樂寶抱著腿蹲在一尊約三丈高的玉石雕像腳下,他累了,所以也不再亂逛了,他打算就待在城中代表著慈悲城象征的“慈心尼姑”雕塑旁,顯眼的位置,等著他爹來找他。
而就在他百般無聊等候的時候,突然天邊爆發一場紅陰之光,他愕然抬臉,眼前瞬間被染成一片血紅,刺眼的光芒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他驚得抱頭一縮,眼睛險些被刺瞎。
這是什麽?
這時耳邊聽到一聲暴怒驚慌的嗬斥“該死的酆都鬼王,他到底要對慈悲城做什麽?!”
隻見臨近幾個香火鼎盛的佛觀之中,分別躥出來十數位灰衣老尼,她們一道毫光閃顯於半空之中,站位稀鬆,並快速合作結印,形成一道防禦反彈的結界,全力地抵擋著上空射入城中的紅光侵噬。
然而並沒有用,很快諾大一座慈悲城竟被困在了這一片紅光之中。
這是朔方城鬼王的一種特殊能力——渡紅,渡紅可以將它選定的東西憑空拽入另一個空間內,如今慈悲城被朔方鬼王帶入了另一個空間內。
就放到了他那個可以裝下一個國家的方天畫寶鼎之內。
感到整座慈悲城都在東搖西晃,就好像它被一個巨人拿在手上搖晃著,動蕩不安,搖擺不定。
“爹——”樂寶慌亂地站了起來,小小的身子不穩地抓著雕塑。
他瞪大眼睛,看到了四周的建築傾斜,高層的樓閣?舍房屋倒塌,街道上現在都是同樣驚慌失措的人流,他們張目四望,看到原本該是灰藍的天空,現在竟是一片渾濁霧濛的紅色。
“樂寶。”
這時,男子的聲音終於跟樂寶聯係上了。
他們父子間有高級通訊法器,不受空間跟距離的影響,之前樂寶一直喊他都沒有回應,而這會兒最關鍵的時刻倒是接上了。
樂寶頎喜道“爹——你終於回應我了。”
聽到樂寶那邊傳來雜亂的各種聲音,男子問道“樂寶,發生什麽事情了?”
“爹,我不知道,我好像跟慈悲城一塊兒被人扔到了一個不知道什麽的地方,現在天空都是紅色的,並且所有的離開通道都是空間旋渦。”
那邊的氣息一下沉凝了起來,男子道“樂寶,聽爹說,你跟白洛找一處無人安全的地方待著,爹馬上就去找你。”
——
“朔方城鬼王這麽快就動手了?”
顧君師正朝著慈悲城的方向禦空飛行而去,她手上正拿著一塊雕花古鏡,古鏡鏡麵雪銀色,背麵鑲嵌著一顆藍寶石。
“因藏鏡”隻要滴入一個人的血液,就可以看到他的一些事情,但一滴血的效力有限,若是心頭血的話,時效會更持久一些。
她看完以顧夜堇為主角,周邊發生的一些事情之後,便將“因藏鏡”收了起來。
慈悲城可不能夠被他們就此毀掉了,倘若火種都被熄滅了,又拿什麽來拱火呢?
他們想殺人滅口,毀城匿跡,也得看她答不答應。
當顧君師思忖之時,如今這一張可愛的心型小臉表現也是一種高深莫測的神色,而非原來的天真爛漫色彩,但這一切違和感在她徹底融入角色之後,便會完全不一樣了。
她提起跟個娃娃掛件的小颸君,跟他交待道“小孩,一會兒要是有人在,便要喊我姐姐,要不然你將可能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隻能當一個啞巴小孩了。”
她朝他彎眸一笑,蘋果肌飽滿紅潤,笑得又甜又軟。
而危機感一流的顧颸君,卻感到手上的雞皮疙瘩都浮了起來,立即保證道“好的,姐姐,颸君一定辦到。”
這會兒改口倒是快,主要是這張臉、這個身份並不是他娘,颸君可以接受換個喊法。
“乖。”她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一會兒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怕,有我在。”
這一句話簡直安全感爆棚,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從方方麵麵嗬護過小颸君終於知道,什麽叫寧要有乞丐娘,也不要當官爹。
他翹起嘴角,張著手甜滋滋地喊道“娘,抱。”
“六歲了,還要人抱啊?”顧君師打趣道。
“要、要,我打小就沒有被人抱過,我不能走的時候,想要去哪裏,就能靠爬著來動,能走的時候,去哪裏都是靠著自己的雙腿慢慢走到,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沒有人牽、沒有人扶、更沒有會抱我、背我,可我現在也想要有娘抱抱我。”
那人討厭他,隻喜歡另一個病秧子,所以他也要討厭他們,他絕對不會再回去的!
顧君師發現自己每次聽到小颸君提起自己過往那孤獨又寂寞可憐的童年,便會不由自主地心軟,變得對他予取予求。
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抱住了他。
“娘,抱著你,感受著你的心跳聲,颸思就會覺得好熟悉,好像颸思以前就這樣跟娘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他的頭枕在她肩上,小手輕攏在她心髒的位置。
顧君師愣了一下。
她慢慢垂下眼,伸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許久,才道“其實我也一樣。”
“娘,就算你還有一個孩子,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還是跟現在一樣喜歡我。”他小手攥緊她的衣襟,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處,一道濕意沁入了她的肩膀。
顧君師的心頓時也似被細針紮了一下,竟是有些心疼他了。
她深吸一口氣,又轉向身後跟著的三個“人”。
眼下,這三個“人”的人類擬態幻術可以說是最高級了。
開山鬼變成了一個二米左右的沉默寡言、隻懂實幹的老實壯漢,計都魔則變成一個細長眼、紅唇的異域風男子,蒼羽妖是一個長相稍文弱秀美的青年。
他們如今身上沒有再有任何與人類無關的部件,瞳孔與發色都與人類無差異。
但有些東西不是長得像人,它就能夠擁有正常人一樣的感覺,就憑它們那看人時泛綠的滲人眼神,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記住,我叫花宓,你們是我的仆從,花一、花二、花三,我們幾人來自花城,去慈悲城……就說探親吧。”
三人將這話默默記下,齊聲道“屬下必定謹記於心。”
——
慈悲城
“爹,你什麽時候才來啊?”樂寶帶著急喘哽咽的哭腔喊道。
“樂寶——”
“呲——呲呲——”
樂寶強忍著情緒,吸了吸鼻子“爹,城裏出現好多的怪物,它、它們要吃人——”
這時,慈悲城內發生了大爆亂。
那些死後被找到並帶回了慈悲城的血奴屍體,在死後竟然全部都變成了屍僵,並且被鬼氣催生,一個個如今嗜血成狂,它們衝破了牢籠跑到了城內,現在一座城都成為了血奴的煉獄。
“樂寶,爹一定會找到你的,你等我。”
“爹,你一定要快點來,白洛它好像撐不了多久了……”
——
到了慈悲城,顧君師將小颸君放下,見他被平原的大風吹得有些東倒西歪,便從意識空間取出一個改良版鬥篷,稍一操作它就變小了,然後再給他披上,係上帶子,再戴上一頂小帽子。
很好,現出爐一個精神小孩。
後麵三個人也眼巴巴地瞅著。
顧君師也扔了三件給它們。
三人手慌腳亂地接過後,就喜滋滋地披上,一下五人穿上統一製服之後,就非常有同一個組織團建出來的感覺。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後方處有人速度極為迅猛地靠近。
他們回頭一看,幾道靈光投注在地麵,來的分別是一個和尚,一個蒙麵女子,一個穿著白色鬥篷的男子,還有兩個雖風格不同,但看著就是名門正派出來的青年才俊。
這幾人正是澄泓、傅琬琰、平生、晏天驕中陸子吟。
得知慈悲城出事之後,他們就急忙朝回趕。
之前飛行法器撞落之後,他們又被另一件麻煩事纏上,所幸最後被那個看起來病弱虛咳的白色鬥篷男子解了困局。
想著他一連救助他們二次,得知現今慈悲城有難,而他的兒子也被困在裏麵,情況危緊,他們自然是半分不敢耽誤施盡全力趕了過來。
他們此時也沒有空餘閑心理會站在城廓旁的幾個黑衣人,而是發怔震疑地盯著“慈悲城”。
隻見慈悲城原來的位置竟然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個巨大深凹的地基。
整座城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是誰做的?”陸子吟咬牙道。
傅琬琰一番探尋下來,道“有人用挪移的法術將整座城都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傅檀越,你有辦法追蹤到嗎?”澄泓道。
傅琬琰思索了一下,道“我試一試。”
她取出一個長著銅翅的玲瓏飛鈴,輕搖一下,不聞鈴聲,再朝上空一擲,它在空中自行搖晃,聲音朝四麵八方傳揚開來,但沒有幾下,卻直直地墜入地麵。
他們看向她“怎麽樣?”
“不行。”傅琬琰顰眉“慈悲城要麽不複存在了,要麽根本就不在二十八天,或者……它被放入了另一個封閉獨屬的空間之內。”
“倘若是那個封閉的獨屬空間,我們要怎麽樣才能進去?”晏天驕問道。
傅琬琰卻道“根本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