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異世來客 第四十九章 噩夢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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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天空不見星月,雲層壓得很低,一點光都沒有。

    入夜之後周圍溫度急簌簌地下降,沒多久就刮起了狂風,還夾雜著冰寒刺骨的毛毛細雨。

    王家村今夜格外的安靜,不見燈光燭影,不聞狗吠蟲鳴,黑暗中佇立著間間模糊不清的建築虛影,仿佛已經人去村空。

    曹英家裏不點燈火,她和悶葫蘆兩人在東廂房黑暗裏無聲偎依在一起,院子外不時傳來兒子無意識的咳嗽聲。

    悶葫蘆摟著曹英的肩膀,粗糙地大手摩挲著曹英同樣不光滑的素手,麵容無比堅毅。

    曹英偎依在悶葫蘆的懷裏,鼻翼貪婪地嗅著濃鬱的男人味,眼眸中蕩漾著濃情蜜意。

    “哎~”

    突然,悶葫蘆發出幽幽歎息,打破了無聲的溫馨。

    曹英仰起頭,眼睛仿佛會說話般溫柔地凝視著。

    好似心有靈犀般,悶葫蘆讀懂了曹英眼神表達的意思,苦笑著說道,“英娘,俺在想怎麽就不早點遇到你呢?如果俺早點遇到你,就不會讓你吃了這麽多苦頭。”

    曹英聞言輕笑一聲,在悶葫蘆懷裏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柔聲道,“奴家是個苦命人,亡夫去得早,以為這輩子除了兒子外就沒任何指望了,卻不想老天爺把你帶到奴家身邊,能與你相遇相識,奴家就知足了。”

    “嗯嗯,俺也一樣。”悶葫蘆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遺憾道,“可惜俺還沒來得及請八人大轎,明媒正娶地把你娶回家,讓你沒名沒分地跟著我,委實苦了你……”

    “別說了~”曹英捂住悶葫蘆的嘴,猶如二八少女般甜蜜笑著,隻是笑著笑著,兩行清淚就情不自禁地淌下,哽咽道,“奴家不過是個殘花敗柳,承蒙君不棄,此生無憾矣~

    奴家隻想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真的願意與奴家共赴黃泉嗎?”

    悶葫蘆低頭深深地凝視著曹英的眼睛,無比虔誠地點頭道,“嗯,俺願意。”

    “生同衾,死同槨,執子之手,與子同亡!”

    這話語與其說是情話,倒不如說是一個男人的承諾,聽在曹英耳中可比山盟海誓還要動聽,當即忘情把悶葫蘆撲倒。

    黑暗中很快就響起窸窸窣窣,壓抑的喘息聲。

    ……

    與曹英家裏的溫馨激情不同,相隔不遠的王二狗家裏則壓抑無比。

    王二狗是村裏的屠戶,祖傳的手藝,滿麵橫肉,膀大腰圓,殺的豬比一般人吃的鹽還多。

    他的殺豬手藝雖然高明,但是卻在村裏不受待見。

    原因無他,隻因他的脾氣實在太暴躁了,動輒出手傷人。

    王二狗年輕時就是整個慶州城都有名的混混,打架鬥毆乃是家常便飯,還娶過兩門媳婦,不過都被他打跑了,以致年過半百依舊孤身一人。

    而且不少村裏老人都知道,他和神童王仲卿是發小至交,兩人感情好到可以一條褲子兩個人穿。

    但當年也是他第一個闖入王仲卿,親自把情同手足的兄弟按住,然後親手把自己的嫂嫂送到大貪官的臨時行邸。

    說後悔吧,對信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王二狗來說也不至於。

    畢竟誰的命也沒自己的來得金貴,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裏還管別人死活?

    即使是以葬送發小夫婦為代價!

    王二狗除了脾氣暴躁外,還有另一個特點。

    那就是膽子大!

    大到什麽程度?

    大到貧困潦倒時剛在幾十裏外盛傳鬧鬼的義莊住了小半年。

    所以在大多數村民知曉王仲卿夫婦化作惡鬼回來複仇而惶惶不可終日,不約而同跑到祠堂抱團時,王二狗的選擇卻迥然不同。

    傍晚他去切了肉,沽了酒,磨好了殺豬刀,然後就大吃大喝起來,天剛黑就喝得伶仃大醉。

    在他想來,管他等會出現的是人是鬼,他的人生信條裏從來都沒有害怕二字!

    要麽他被惡鬼弄死,要麽他就弄死惡鬼!

    就算死了也不怕,生前他就能讓王仲卿生不如死,死後大家一同化作鬼魂平起平坐,難不成他還會怕那個手無搏雞之力的書呆子不成?

    正因為這種豁出去的心態,王二狗絲毫沒有感到恐懼,反而有種年輕時打群架的前躍躍欲試。

    很快夜色漸濃,外麵飄著的毛毛細雨加劇,漸漸瀝瀝地打在屋簷上,發出叮叮當當的怪響,宛若一首詭譎的陰間樂曲。

    沽來的兩斤劣酒早已喝光,後勁上頭,王二狗正趴在狼藉不堪的肮髒飯桌上呼呼大睡,桌上照明的菜油燈火苗黯淡搖拽,眼看著馬上就要熄滅了。

    忽地,屋裏憑空刮起一陣陰風,緊接著微弱的火苗猛地轉旺,仿佛有人往裏麵加了火油,隻是那火焰卻是詭異的綠色,照得滿屋綠慘慘,而且絲毫沒有暖意,反而散溢出刺骨的陰寒。

    屋頂突然湧出一大攤水漬,不停地快速擴散,眼看著馬上就要流淌下地麵。

    如果有旁人在的話,肯定會驚恐地發現,這哪是什麽水漬,分明就是暗紅色的血汙!

    慘綠色的火束越燒越旺,很快就燃成人高的形狀,好像一個雙頭四手足鬼物正在張牙舞爪。

    屋頂水漬越湧越多,眼看馬上就要滴落。

    王二狗猶自酣然大睡,完全不知危機已經來臨。

    血汙滴淌,鬼影逼近,王二狗危矣!

    ……

    與此同時,王家村祠堂裏人滿為患。

    幾乎全村大部分男女老少全在祠堂裏,一時間人擠人,想轉身都難,大量的二氧化碳排出,導致空氣異常渾濁。

    每個村民臉上都寫滿了不安與驚恐,哪怕祠堂內點了幾十盞燈籠照明也無法給他們帶來丁點的慰藉。

    與白天痛哭懺悔不同,此時村正臉色陰沉如冰,杵著拐杖坐在祠堂後堂通道前,身後站著七八個殺氣騰騰的壯後生,腰間皆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別著家夥。

    說到底他還是貪生怕死,否則當年也不會為了一點糧食就攛掇全村人來逼死王仲卿夫婦。

    白天之所以在曹英麵前假裝悔悟,不過是為了做戲搏同情心,希望曹英能勸悶葫蘆再去請高人回來保護他們。

    如意算盤打得倒是挺響的,隻是沒想到曹英聽完當年王仲卿夫婦的悲劇後,頓時義憤填膺,哪怕拚著同歸於盡也不肯再勸悶葫蘆。

    陰謀落空,村正隻能做最壞的打算,一邊派親信去請高人,一邊假意安撫村民,把他們聚集到祠堂裏,美曰其名是人多陽氣足,這樣就可以逼退惡鬼。

    實際是打算真有惡鬼出現,可以讓這些愚昧村民們推去送死拖延時間。

    人性本自私,但是自私到村正這種程度,人間還是少有。

    屋外狂風大雨,屋內氣氛壓抑,不時有低沉的哭泣聲響起。

    本來就心煩意亂的村正被斷斷續續的壓抑哭聲吵得愈發躁亂難受,腦門青筋直跳,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

    “都別哭了!”

    惶恐不安的村民頓時嚇了一跳,眼神怯弱望向麵紅耳赤的村正。

    村正麵容扭曲,兩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心中那股沒由來的邪火愈發旺盛,破口大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用嗎?會哭惡鬼就能饒了你們嗎?

    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咱們王家村曆代先祖安眠的聖地!有先祖們庇佑,區區一個惡鬼敢進來嗎?

    誰還敢再哭,休怪老夫不顧情麵,把你們統統趕出去喂鬼!”

    村正平素說話一言九鼎,儼如土皇帝,威嚴早就深入人心,驟一發怒,村民們頓時噤若寒蟬。

    發泄出心中鬱氣,村正感覺氣息稍順,正準備坐下養神。

    突然間,人群中爆發出一道焦急的大哭聲。

    屁股還沒沾到凳麵的村正騰地一下蹦起,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般,跳腳大罵道,“是誰?老夫才剛剛說過,誰敢明知故犯?來人,給老夫把人揪出來,老夫要趕絕他全家!”

    很快一個嚎啕大哭的婦女被村正的狗腿子從人群裏押出來。

    “兒啊,奴家的兒不見了,村正老爺啊,求求你幫奴家找回兒子啊~”婦女瘋魔般雙目無神,撒潑般繼續大聲哭訴。

    村正氣得須發皆顫,剛準備下令親信們把這魔障的婦女打出祠堂,無意間突然蹩見祠堂大門外站了個人影。

    定睛一看,卻不是那個婦女的兒子麽?

    村正正欲說話,下一秒猛地感覺背後發寒,心髒像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地攥住,差點停止跳動。

    隻見那個小兒表情呆滯,渾噩地趴在門邊往祠堂裏窺探。

    他的身後悄然冒出一個恐怖的身影。

    一男一女兩顆頭顱前後粘合在一起,仿佛一顆腦袋上長著兩張麵孔。

    男頭麵容悲戚,七孔流血,像蒙受了天大冤屈;女頭神色羞恨腫脹,慘白的眉宇間那顆大紅觀音痣異常醒目。

    四隻皮開肉綻的腐爛手臂緊緊箍住小兒,兩張麵孔不時轉動變幻,讓人見之心悸。

    村正像中了定身咒般,堅硬的身體抖如篩糠,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要直接瞪出眼眶似的。

    很快就有人發現村正的異樣,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回頭望去,猛地頭皮發麻,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人旁邊是村裏的潑皮,見他像瞬間丟了魂般,不由好奇問道,“咋了?一驚一乍的,莫非見鬼了不成?”

    那人嘶嘶地倒吸涼氣,好不容易才把發卷的舌頭捋平,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吼出兩個字

    “有鬼!”

    有鬼二字如平地起驚雷,瞬間壓垮村民們心裏早就繃緊的那根弦。

    “哇,惡鬼索命啦~”

    “快跑啊,惡鬼來吃人啦~”

    “救命啊,我不想死~”

    驀地,無邊的恐懼立即炸開,受驚過度的村民們猶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爭先恐後地想往外逃。

    可惜大門被現身的惡鬼堵住,他們哪敢往惡鬼處衝?

    而另一個出口後堂通道也被驚慌失措的村民堵死了。

    刹那間,所有的村民就像甕中待捕的蠢鱉,被困死在祠堂裏。

    雙頭惡鬼猙獰一笑,緩緩地朝裏麵走去。

    噩夢,即將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