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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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性本善?
    人性本惡?
    這個問題困擾古今中外無數哲學家無數年。
    過去沒有答案,現在沒有答案,將來或許也不可能有一個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
    但是這個世界上無疑是有天生惡人的存在,這點毋庸置疑。
    ……
    兩天後,周二牛家哭聲連天,門前掛縞懸幡,顯然正在舉行喪事。
    周小牛死了。
    第二天才被人在草堂村下遊幾十裏地被發現。
    據說死得極其蹊蹺,屍體髒腑都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皮囊。
    最恐怖的是周小牛最後的表情卻是一個詭異的微笑。
    所有大人都以為是周小牛貪玩,半夜才偷出家門玩水被溺死,最後被河裏魚蝦吃了內髒。
    本著鄰裏一場,不管是關係好壞,能來的村民都來給可憐的周小牛上一炷香,幫忙周二牛夫婦把喪事辦得風風光光,也算盡了心意。
    然而誰都沒想到,真正害死周小牛的凶手正混跡人群中。
    貝功德一家三口祭拜過周小牛,與周二牛夫婦寬慰幾句沒營養之類的節哀順變後就打算離開。
    臨行前,貝加勳回頭看了眼靈台中央新趕製出來的靈位,心裏莫名有種瞞天過海的興奮。
    回到家後,貝加勳如常地做功課吃飯,傍晚時分借口出去玩,就跑去與前幾天在場的小夥伴碰頭。
    除了貝加勳外,其餘的五個孩子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貝加勳見狀頓時不悅地訓斥道,“你們怎麽回事,忘記我前幾天是怎麽教你們的嗎?周小牛是自己失足掉水裏淹死的,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一個清秀的孩子下意識地想要反駁,隻是對上貝加勳吃人般的目光,到嘴邊的話語頓時再咽下肚了。
    這孩子正是那時企圖挽回周小牛的那個。
    貝加勳使勁瞪大眼睛,刻意做出最凶狠的模樣環視幾個嚇壞的小夥伴一圈,發現沒人敢與他對視後才滿意地冷哼道,“都給我記住了,那天夜裏的事情全給我爛在肚子裏,誰敢多嘴泄露出去,我就讓他去陪周小牛!”
    幾個小夥伴聞言頓時一激靈,急忙賭誓肯定守口如瓶。
    ……
    又過去四天,袁玉堂一行人終於姍姍來遲地進入魯州地界。
    或許是為了避免對上‘鬼買辦’隨時可能到來的報複,又或許是離家太久想要盡快趕路。
    反正五天裏他們就足足趕了一千多裏的路途,平均每天都走了接近三百公裏。
    四個大男人身體精神還算撐得住,但是蘭溪卻不成。
    雖然她也並非凡人,但是心性還未成熟,這樣高強度地趕路,這兩天都顯得萎靡不振的樣子。
    而且牽車的馬兒似乎也快到達極限了,再不休息可能有力竭而亡的危險。
    綜合上述,袁玉堂便決定就近找地方借宿一宿。
    沿著顛簸不平的土路一路前行,他們總算在天黑之前找到投宿的地方。
    隻是他們進入草堂村時就感覺很不舒服。
    原因無他,皆因太陽還沒下山,這
    裏的家家戶戶就緊閉門戶,屋裏不時傳來壓抑的呼吸聲。
    村民們到底在恐懼些什麽?
    袁玉堂他們一頭霧水。
    既然有疑惑,那就不恥下問吧。
    袁玉堂當即敲響了一家瓦屋的門扉,溫聲道,“家裏有人嗎?貧道紹州景山宗掌門袁魚機,攜同幾個好友路過貴地,驚覺天色不早,便想叨擾借宿一夜,還請主人家行個方便。”
    說完後心裏默數。
    三、二、一。
    開門!
    果不其然,緊閉的門扉吱呀一聲打開一道縫隙,一隻驚惶的眼睛湊在門縫裏往外瞄。
    袁玉堂為表示誠意,特意後退幾步,從容任由打量。
    如他所料,這方世界的道士身份還是很吃香的。
    可能是門裏的人見到袁玉堂儀表堂堂,還有燕赤霞這種一身正氣的豪客,再加上美貌嬌柔的蘭溪,心裏信服幾分,才大著膽子把門打開。
    一個臉色慌張的中年農漢眼神警惕地四處亂瞟,疑惑地問道,“你這娃兒,真是道士?”
    袁玉堂微笑不語,手一揚,掌心憑空生出一團火焰。
    說一千道一萬不如直接露一手。
    不出所料,中年農漢見狀頓時就放下戒備,哽咽一下,居然噗通跪倒就磕頭,嘴裏哭喊著,“道長慈悲,道長慈悲,救救我們草堂村的七百無辜吧~”
    動靜這麽久,早就因為周圍鄰居的注意。
    此時一聽中年農漢的哭訴,頓時壯著膽子出門,哀嚎著加入下跪磕頭的行列,一時間哭聲大作,聞者落淚。
    “嗚嗚嗚,蒼天有眼,可算把救星盼來了~”
    “嗷嗷嗷,道長救命啊~”
    袁玉堂一行人聽罷頓時眉頭蹙起,能讓這麽多人同時跪地求救,想必發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蔚然歎息,袁玉堂上去攙扶起麵前的中年農漢,和聲細語道,“老哥莫急,且慢慢道來,若貧道能幫上忙的,必然不會推辭。”
    中年農漢緊緊地抓住袁玉堂的手,抵死不肯鬆開,哽咽得不能自己。
    好在燕赤霞最擅長平複情緒,靜心佛音一出,頓時消解了一眾村民心裏的恐懼。
    這裏的動靜很快就擴散全村,幾乎所有村民都湧了出來,不由分說就把他們擁去祠堂,大魚大肉不要錢般流水端上。
    袁玉堂他們連推辭都做不到,村民們鐵了心要討好他們。
    所謂吃人嘴短,村民們雖然大多目不識丁,但是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先把你們伺候好,有事幫忙就不信會被拒絕。
    這便是鬥升小民的生存智慧。
    飯飽酒足之後,眼巴巴張望的村民們推出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文士上來說話。
    “在下貝功德,太康元年中過秀才,乃是村裏私塾先生,承蒙鄉親厚愛,推舉我出來與諸位尊客交談,委實惶恐。”
    事出反常必有妖,村民們愈是肯下血本,就證明事情愈發棘手。
    袁玉堂也懶得客套,開門見山地說道,“貝先生,咱們飯食也吃了,有什麽困難不妨直言。”
    貝功德訥訥地張了張嘴,似乎有什
    麽難言之隱。
    袁玉堂便笑道,“所謂諱疾忌醫,若是你們連困難都不能如實告之,貧道又該如何判斷是否能幫得上呢?”
    聽聞此言,貝功德一咬牙,像是下了重大決心的,苦澀地開口道,“實在是家門不幸,最近村裏有個小孩不慎落水溺亡,而後竟然化作惡鬼回來索命,揚言要全村人為他陪葬!”
    “平時鄉裏鄉親間根本就沒有化不開的大矛盾,且那孩子家裏貧窮,咱們這些鄉親之前也幫襯了不少,甚至連他家的喪事都是咱們籌錢辦的,如今那孩子無緣無故要我們全部陪葬,您說天底下哪裏有這種糊塗道理?”
    燕赤霞幾人旁聽完若有所思,袁玉堂當即道,“不妨詳細說說,那孩子是如何身亡,再如何化鬼回來殘害鄉親的。”
    貝功德聞言精神大震,正欲繼續道,卻被袁玉堂搶道
    “事關全村人的生死存亡,還請你莫要隱秘,事無巨細,但凡知道的都要全部說出來,否則對你們沒有好處。”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尤其是讀書人,仗著能說會道,遇到問題很容易就混淆視聽,隻揀對自己有利的因素來說。
    若是這些人做了傷天害理之事,袁玉堂是絕對不會管的。
    貝功德臉色一窒,本能慍怒。
    被這樣質疑,貝功德臉上掛不住,很想拂袖而去,隻是一想起村裏的處境,隻好強壓下怒氣說道,“這位小道長,在下雖非大儒名士,但也知道廉恥二字如何寫作,若閣下不信在下所言,可任意詢問鄉親,看看在下所言是否屬實?”
    袁玉堂隻是笑笑沒說話。
    這時候幾個白發蒼蒼的老叟被幾個後生攙扶著從人群裏走出,拱手做揖。
    麵對幾個人瑞,袁玉堂他們不敢失禮,連忙起身鄭重回禮。
    “道長~”其中最為年長的老叟說話漏風,顫顫巍巍地說道,“老朽可以證明貝秀才絕無虛言,懇求道長慈悲,救救我們全村上下吧~事成之後,哪怕砸鍋賣鐵,我們也會報答道長的救命之恩。”
    “我等幾個老東西半隻腳都踏入棺材了,死了就死了,但是其他人還年輕,萬萬不能輕易讓他們被惡鬼索了性命~”
    “老朽,老朽這就給您磕頭~”
    說著還要下跪。
    這可使不得啊!
    袁玉堂眼疾手快,箭步上去就托住老叟,連聲寬慰道,“老爺子莫要折煞貧道,貧道並非不信,隻是出於謹慎,才多嘴詢問兩句。”
    老叟不管不顧,執意要下跪。
    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在拿捏人心這塊,老叟完爆袁玉堂幾條街。
    雖然明知道這老賊是故意逼自己就範,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讓一個老頭給自己下跪磕頭。
    騎虎難下,袁玉堂隻好答應勉強一試,但是不能保證肯定會解決問題。
    有他這句話,村民們就放心,各自阿諛奉承的馬屁話潮水般襲來,差點沒把袁玉堂衝昏了頭腦。
    李淳一全程冷眼旁觀,嘴角似乎掛著一縷似有似無的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