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舊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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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養仙途第五百四十九章舊相識
“拜見父親。”
竹筏上,闕玉躬身行禮。
盧通正盯著紅霧內一個手鐲模樣的儲物法寶,聞言趕忙收起視線,行禮道:“盧通,拜見真人!”
闕神蓬神色平澹,緩緩道:“區區一個金丹圓滿的老頭子,竟然耽擱了十四天。”
聲音十分溫和。
盧通卻如臨大敵,趕忙道:“多謝真人助晚輩脫身,前輩若有需要,盡管差遣晚輩!”
“之後有什麽打算?”
“閉關修行。真人指點之下,晚輩已經明白了以後的修行之路,準備去洞海宗內找個安靜地方修行。”
闕神蓬略作沉默,看向闕玉,道:“你有什麽打算,除掉這隻欲鬼,還是繼續留下?”
虹英低著頭,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盧通也沒有開口打擾。
闕玉道:“女兒與虹英商定,決定追隨師兄曆練。”
“想好了?”
“嗯,水陸皆亂,女兒一直托庇在父親麾下,近年才後知後覺,不敢再安於一隅,求父親成全。”
闕神蓬點了下頭,看了闕玉幾息,取出一枚紫色玉簡、一個儲物袖囊。
“這是老君賜下的法門。老君說,你若渡過這一遭劫難,以後另有造化,日後好生修行,不要讓老君失望。”
“請父親謝過老君,女兒一定不讓父親失望。”
闕玉躬身行了一禮,接過玉簡、玉佩。
盧通看在眼中,心裏十分羨慕,忍不住又側頭看向旁邊。
紅霧飄散,儲物手鐲上鑲嵌的紅、藍、黃等各色寶石放出蒙蒙亮光,看起來十分惹眼。
“你意下如何?”
闕神蓬的聲音再次響起。
盧通反應慢了一瞬,猛地反應過來,立即道:“晚輩一定護持師妹無恙!”
“好。”
闕神蓬丟出一卷燦金卷軸。
盧通抬手接住。
卷軸長一尺,手臂粗,重量卻不下百斤。表麵布滿細紋,觸碰時手感猶如龍蛇鱗甲,
“多謝真人!”
“去吧,我幫你們收拾手尾。”
“辛苦前輩出手,晚輩銘記在心!”
盧通走出一步,顯出龍軀,張口一吸,把手中卷軸、竹筏上的衣服、法寶等全部吞入口內。
“父親保重,女兒走了。”
“去吧。”
一行離開龍卷風。
飛出數百丈後,背後傳來一聲巨響。
“轟!”
盧通回頭看去。
隻見利水河的源頭所在,上接雲、下連水的龍卷狂風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大片稀薄白霧。
……
湖岸邊,三色光芒隔絕陣法內外。
三人靠近過去。
盧通張口吐出一道法力。
幾息後,一個修士手捧如意,駕著一道水光飛來,停在陣法內,神色十分戒備。
“你們是誰?”
“擒氣宗弟子盧通。”
“可有令牌?”
“沒有。”
“沒有令牌,不許進入陣內。”
盧通瞪了下龍目。
修士趕忙道:“前輩可有熟識的洞海宗師長?若是有金丹之上的接引,也可以入陣。”
“角竹箏。”
“前輩稍等。”
修士取出傳音法寶。
盧通趁機取出卷軸、還有盤家族老留下的儲物手鐲。左右看了兩眼,又把卷軸收起,留下了手鐲。
“師兄一番謀劃,就是為了這個手鐲?”
“對。”
盧通小心灌入法力,心中有些忐忑,道:“不知道能否如願。”
盤家重禮。
和芳的態度突然變化,讓他多了一些警覺。和芳容易打發,可是盤家實力強悍,坐擁無數家財,派出的族老必定奸猾似鬼。
盧通沒有把握瞞過去,幹脆請來闕真人,自己伸手奪,萬無一失。
滾滾法力沒入。
麵前陣法遲遲不打開,爪子裏的手鐲也遲遲沒有煉化。
他心裏的忐忑已經消散。
如此大的儲物法寶,上一次遇到還是截殺龍光書院的商桃。
商桃的盤龍環扣內,有一件鎮宗之寶,還有一座商宮、千本書冊、靈水、丹藥……
這個手鐲內,即便沒有重禮,也一定價值不菲。
許久之後,法力終於沒入一個龐大空間。
長寬二十丈、高三十餘丈。
裏麵擺滿了各種箱子,木箱、石箱、藤箱……數以百計的箱子,大小不一,分門別類,互相堆疊在一起,把空間占得滿滿當當。
盧通用法力掃過,“盯住”其中最大的箱子。
高近十丈、長寬五丈。
箱子上麵還擺著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盒。
他心口“冬冬”跳了兩下,心頭瞬間冒出一個念頭:
就是它。
盧通先取出小盒,輕吐一口氣,小心打開。
“劈啪!”
一聲輕響,幾道雷光濺出,接著又是一股熱浪噴出。
盒內居中分成兩半。
左側,一個鵝卵大的赤紅寶珠放出濃鬱紅光,光芒似火,竄出半尺高;
右側,一個同樣大小的幽藍寶珠炸開一道道電芒。
盧通眼睛微亮,一息後又蹙了下眉頭。
雷火雙珠。
寶珠內蘊藏的雷、火之氣十分磅礴,遠勝尋常法寶,不必嚐試也可以察覺出來,祭出後必定雷芒萬道、火焰衝天。
對普通大修士是難得一求的重寶。
但是在盤家這等存在麵前,似乎遠遠稱不上“重”。
他再次探向鐲內。
這時,麵前陣法打開,一個瘦小人影走出來。
“師兄暴露了?”
“嗯。”
盧通合上小盒,張口吞下,道:“接連失手兩次,三名王親口傳召要找我算賬,隻好狼狽出逃。”
角竹箏彎起狐狸嘴,看起來心情極好。
“師兄卸去枷鎖,正好與我一起圖謀鬼城。上次那個計策,老祖同意了。”
“舍棄小城,各個擊破?”
“不錯。這件事牽扯極大,師兄先進來,我們慢慢商議。”
“好。”
一行遁入陣法。
三真纏綿釋劫大陣內,景致完全不同,除了些許黃、白、綠三色光霧飄蕩外,景色與大變之前幾乎一模一樣。
高天、白雲、靜水、微風、飛鳥、綠山……
盧通心神逐漸放鬆。
順著湖岸飛遁,一麵湖、一麵山,近半個時辰後,角竹箏仍然繼續帶路。
他問道:“師妹帶我去哪裏?”
“浪歌山,原真人親自坐鎮此處,我帶師兄去見真人。”
“原真人……”
盧通隱約覺得有些熟悉,默念了幾遍後突然心頭一緊。
洞海宗、原家、羊山神墟、二管家……
羊心藤是原家的東西。
當年為了奪得此物,四處扇風點火,最後原家留下的人幾乎死得一幹二淨。
他莫名一陣心慌,道:“原真人知道我?”
“師兄不認識原真人?”
“從未見過。”
“奇怪,我還以為師兄與原真人以前就認識,近年真人還專門打聽過師兄幾次。”
盧通心頭一沉,吐出一口熾熱氣浪。
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原真人多半已經查清了當年羊山神墟的事情,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一件小事,不經意間竟然埋下了禍根。
闕玉察覺到一股熾熱散開,朝虹英傳了一道法力,虹英立即收起鬼軀,遁入闕玉體內。
許久後一陣異響飄來。
遠處,七座山峰排成一隊,依次插入湖中,好似一艘極高、極大的船隻。
山底布滿了大小不一、深淺各異的孔洞。
水浪拍下,灌入孔洞中,發出“都”、“滴”、“嘶”等各種聲音,混在一起,聽起來仿佛有許多根笛笙在奏樂。
“到了。”
角竹箏落向最前方的山巔。
山上,幾座樓閣聳立。
三色光芒中,簷角上的琉璃反出炫麗光澤,紅、綠、藍、紫等各色光暈散開,如煙如霧,恍若人間仙境。
角竹箏落在一座三重樓閣前,徑直走進樓內,朝侍女道:“去稟告真人,擒氣宗的盧師兄來了。”
“是。”
侍女登上樓梯,消失不見。
盧通心神不寧,渾身鱗甲、皮肉早已下意識繃緊,問道:“原真人性情如何?”
“敦厚儒雅,雖然是在凡間突破,但是也有古仙之風。”
他心頭微鬆。
鱗甲也一層層舒展下來,仿佛一層水波流過。
角竹箏轉了下眼珠,問道:“師兄得罪過原真人?”
“沒有。”
盧通一口否決,咽了下喉嚨,道:“早聽過真人大名,仰慕已久!”
這時侍女走下來,側身站在樓梯口。
角竹箏毫無反應。
盧通瞥了一眼,立即遊過去迎接。
“噠、噠……”
幾聲細微聲響後,一頭黑龜出現在樓梯上,四步一個台階地慢慢向下挪。
盧通等了幾息,剛放鬆下來的心再次提起來。
太慢了。
真人麾下,動作如此慢肯定是故意的。
他看著台階上的笨拙黑影,咬了咬牙關,站在原地耐心等候。
又瞧了幾息,心中更加疑惑。
不是裝模作樣,是真的行動緩慢。
黑龜雙目混濁,龜腿上的表皮已經發白、發幹,龜甲……龜甲薄薄一層,甚至可以透過龜甲看到下麵的身子。
半響後,黑龜終於收回最後一條腿,完全離開樓梯。
“擒氣宗的盧通仙長?”
“正是。”
“真人要見你,跟我來。”
“好。”
黑龜仰起頭,看了盧通幾息,慢騰騰地轉過身,抬起一條腿朝台階上落去。
“哎……”
盧通心頭一歎,一步不動地跟在後麵。
“噠、噠……”
盞茶之後,一龜、一龍終於上了樓梯。
黑龜邁出一步,突然道:“仙長不記得我了?”
“嗯?”
盧通低頭看去。
黑龜沒有回頭,邊走邊道:“哎,仙長是人中龍鳳,我這種小角色,應該從來沒有入過仙長的眼。”
黑龜動作慢,說話時卻十分正常。
盧通盯著黑龜,腦海中念頭翻滾,開始回憶當年羊山神墟的往事。
進入神墟,那一天暴雨傾盆,似乎先吃了一碗麵,然後去了采春樓。當時在拍賣女人,然後遇到了湯枝……
不對。
盧通童孔一縮,盯著黑龜,道:“你是那頭龜妖?”
采春樓的老鴇子,登台時坐在一個龜妖背上,看大小似乎和這隻龜妖一樣。
黑龜動作一緩,道:“對,仙長還記得我。”
盧通心緒十分複雜。
世事難料。
一個馱老鴇子的低賤龜妖,竟然混到了真人門下。
而且……
當年采香樓被二管家買下,他殺了滿門之後,還遇到了龜妖、鬼婆攔路,最後……最後搶走了龜妖的龜甲。
他咽了下喉嚨。
正尋思時,黑龜問道:“仙長,我那個祖傳的龜甲,仙長還留著嗎?”
“沒有。”
“哎,可惜了,我還以為它有福分,可以一直陪著仙長。”
盧通眨了下眼,道:“我把它送給了劍海珊瑚林的一隻小龜,它出身龜中大族,不算辱沒你的家傳之寶。”
“那敢情好,多謝仙長!”
黑龜回過頭,深深地點了下頭,然後繼續朝上麵爬,速度似乎變快了一絲。
近一炷香後,一龍、一龜終於登上三樓。
黑龜停在樓梯口,道:“仙長請,真人在最裏麵。”
“多謝。”
走廊最深處,一個房間大門敞開。
盧通收起爪牙,遁入房間,頷首道:“擒氣宗盧通,拜見真人!”
一個中年人盤坐在榻上。
原真人,人瘦、臉白,皮膚上細紋環繞,一個個圓形互相嵌套,表麵法光流轉,如同一層層水波散開。
“為何不現出人形?”
“人形、龍形全都是皮相,弟子本性不變,無論什麽相貌都是我自己。”
盧通雙目平靜,鬃毛輕輕擺動。
一路忐忑,真正麵對原真人時,反而冷靜下來。
原真人點了下頭,彎起嘴角,顴骨微揚,蕩開一層法光,道:“不錯,看來是我多慮了。”
盧通心中疑惑,不過沒有表露出來。
原真人卻像是猜到了,道:“此前有人潛入地府,卻背叛我等,暗中投靠了他們。”
“弟子曾經殺過一個。”
“還有人,背叛了之後並沒有暴露,而是又返回宗門,替地府中人效力。”
“弟子不會如此。”
原真人笑了下,沒有多說,道:“既然回來了,自有用你之處。你是擒氣宗弟子,可願意聽我號令?”
“弟子與洞海宗向來交好,真人盡管吩咐便是!”
“好。”
原真人眨了下眼,空中蕩開一層漣漪,道:“你的事情我都知曉,近來連番廝殺,十分辛苦。先下去休息,隨時等我傳召。”
“是,弟子告退!”
盧通行了一禮,退出房間。
返回樓梯口,黑龜已經不見蹤跡。
回到一層時,角竹箏也已經離開,隻剩下闕玉坐在椅子上。
一個侍女迎過來,道:“盧師兄,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先帶師兄住下。”
“有勞。”
闕玉走到麵前,道:“師兄,沒事吧?”
“無妨。”
盧通搖了下頭,咧開嘴唇露出一抹白皙獠牙。
自己嚇自己,嚇個半死。
一路上七想八想,好的、壞的全都想了,見麵後卻連一個字都沒有提及。
走出小樓。
他回頭看向樓上,突然眨了下眼瞼,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澤。
原真人沒有說,不代表沒有想,否則不會讓黑龜帶路。
也許,正是看他一路謹小慎微,這才放了一馬,沒有提起舊事,否則……
“這位師妹,那隻老龜住在哪裏?”
“老龜?”
侍女神色疑惑。
“對,就是剛才帶我上樓的黑龜。”
“不知道,今天頭一次見,以前沒有來過。”
“他不是真人豢養的妖獸?”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