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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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潭清澈。

    樹木繁茂。

    兩山之間,一處僻靜山穀中,人影、飛舟來往不絕,運來樓閣、床榻、桌櫃等。

    盧通、闕玉、虹英站在水潭邊。

    原真人座下侍女走到一旁,問道:「盧師兄,樓閣已經立下,各式家具也擺放妥當。師兄還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我立即安排。」

    「師妹,你和虹英去看下。」

    「好。」

    闕玉幾人離開。

    盧通張開龍口,用舌頭卷出一個亮晶晶的儲物手鐲。

    化作龍形後,手鐲、戒指等全部無法使用,好在嘴巴內十分寬敞,舌頭、腮幫子、後槽牙縫等,可以輕鬆藏下手鐲等。

    探爪接過,灌入法力。

    下一刻,水潭邊多出一個高十丈、長寬五丈的大櫃子。

    盧通看了一眼,瞬間神色一亮,頭顱後的丈半鬃毛揚起,炸開一叢雷光。

    櫃子通體黝黑。

    但是龍目下,黑色表麵中藏著一道道暗紋,其中一些暗紋十分眼熟,與血肉內的圖騰相近。

    他一爪按在櫃子上。

    運起法力,幾道雷芒跳出,碰到櫃子後四處散開,飛出櫃子後,炸開幾聲「劈啪」聲後消失不見。

    可以避雷。

    盧通仰頭看著櫃子,眼中冒出一團精光。

    好東西。

    櫃子好,東西肯定差不了。

    環繞一周,沒有找到一絲縫隙,又看過上下,還是沒有找出櫃門。

    他心中更加期待。

    返回側麵,探出一根指爪按在上麵,逐漸發力,勾爪一點點下陷,暗紋也亮起細微幽光。

    幾息後一聲輕響。

    「呲。」

    勾爪刺入櫃子。

    下一瞬,勾爪下裂開一片蛛網,一絲極細小的白光亮起,接著一條條「小蛇」遊出。

    電蛇,極細、極長,猶如藍白發絲。

    盧通一爪撕開櫃子。

    「轟!轟隆隆!」

    一陣巨響中,萬千電蛇湧出,方圓數十丈內化作一片雷澤。

    櫃子瞬間被撕碎。

    盧通沐浴在雷澤中,看著眼前的寶物,咧開龍口露出滿口獠牙。

    「這才是重禮!」

    一座雷山。

    十丈高、五丈長寬,墨藍色,猶如一塊半透水晶,其中蘊藏著幾百道幽藍、雪白色電光。

    「哢嚓!」

    天上靈氣翻滾,卷起狂風匯聚在正上方,劈下一道百丈雷電。

    雷電正中山巔。

    一道白光閃過,雷山內的電光驟然一盛,瞬間增添上百道。更多雷蛇鑽出,繼續遁出數丈,把方圓百丈全部化作雷澤。

    盧通舒展身軀,張口一吸,吞入一大口電蛇。

    「呼!」

    電蛇入腹,仿佛喝下一杯烈酒,腹、肉、血無處不暖,鱗片、鬃毛也紛紛舒展開。

    他正覺得渾身無處不爽時,耳邊響起幾聲急切喊叫。

    「師兄!」

    「盧師兄!」

    盧通回頭看去。

    不遠處,剛剛落成的樓閣也被卷入雷澤。樓閣內外燃起幾叢火苗,正在休整房屋的修士們四散奔逃,遠遠地逃上山腰。

    虹英也躲進了闕玉體內。

    闕玉撲滅火苗,道:「師兄,快收了法寶,不然這座樓閣承受不起。」

    侍女手捧如意,道:「盧師兄,陣法尚未布下,請再稍候一日。」

    「哈哈。」

    盧

    通大笑幾聲,遊到雷山上,釋放血氣,運起《玉輪造生經》。

    人高五尺七,化龍後長一丈半。

    《玉輪造生經》,一百零八輪便是一百零八寸。

    龍軀化作兩丈六,盤繞在山巔。

    「哢嚓!」

    又是一道雷電劈下,正中鬃毛。

    盧通渾身一僵,幾束鬃毛化作飛灰,渾身鱗甲仿佛被劈散了,鱗甲蠕動,滲出一縷縷血絲。

    「好!」

    他運起血靈,轉眼間傷勢一一恢複。

    接著又運起法力,爪下烏雲翻滾,把電蛇裹住雲中,長吸一口,全部吞入腹內。

    「勞煩師妹,把樓閣遷去別處。」

    闕玉搖了搖頭,示意侍女重新拆走剛落成的樓閣。

    風雲匯聚。

    平地生雷。

    浪歌山各處,一個個目光投向山穀。

    「此妖是誰,古仙又派來一名援手?」

    「不是新人,早在十年前便聽說有一條黑白神龍,隻是一直無緣相見,今日一見果然神通不凡。」

    「……」

    「是他?」

    「師妹認識這條雷龍?」

    「見過一次。當年我與淩濤師弟一起去應對小有宗弟子,中途遇到此龍,他僅憑一己之力,殺了小有宗一名金丹、八名築基。」

    「叫什麽?」

    「不知道。此龍性情高傲,沒有理會我們。」

    「去打聽。」

    「……」

    「盧通,擒氣宗弟子,近年一直聽我吩咐。我主動舍棄瀑水七城,此人也在局中,師兄是否有意一起攜手?」

    「一個狐女、一條雷龍、一頭彩鯨,你們想幹什麽?」

    ……

    深夜,經過幾個時辰的雷電劈砍,雷山已經變成了幽藍色。

    山體內充滿雷芒。

    盧通挨了十幾道雷電,血靈耗去大半,離開雷澤躲到山腰上休息。

    「盧師兄?」

    原真人名下的侍女再次返回,身後跟著一個灰須老者。

    「什麽事?」

    侍女迅速落下,道:「師兄,文衛長老來了。長老擅長布陣,可以把雷電拘在山穀中。」

    「見過長老。」

    文衛也是金丹大修士。

    盧通拱了下手,搖頭道:「不過不必布陣,能否把這個山穀全部借給我?」

    「盧師兄若是需要山穀,盡管拿去,隻是……」

    夜色中侍女神色有些為難。

    盧通正要問時。

    旁邊灰須長老道:「隻是雷電極其消耗靈氣,今日你一人所用,已經足夠別人修行一個月。」

    盧通眨了下眼,道:「洞海宗的意思,讓盧某搬去其他地方?」

    「不是。」

    侍女趕忙擺手,道:「師兄盡管住下,隻是雷電轟鳴,難免驚擾其他人。真人專門吩咐了,布下陣法後,還會專門引一道靈氣過來。」

    盧通點了下頭。

    他本就不想離開。

    其他地方,要麽煞氣彌漫,無法修行;要麽靈氣稀薄,幾道雷電就耗光了靈氣。

    除了洞海宗山門,應該沒有地方比得上這裏。

    「也好,有勞長老!」

    「把雷山收去其他地方。」

    「好。」

    雷山搬至半山,文衛獨自留在山穀中,丟出一件件布陣法器,布下陣法紋路。

    盧通瞥了一眼旁邊的侍女,問道:「師妹如何稱呼?」

    「迎南。」

    「迎南師妹。」

    盧通翻手取出一柄長劍,緩緩遞過,道:「為兄正值修行難關,無暇分心,能否勞煩師妹代為打理山穀中的俗事。」

    夜色微光中,劍鋒如銀,劍身半隱半現,仿若一層水波。僅憑劍中殘存的法力,劍尖、劍鋒上已經吐出半寸風刃。

    風儀宗暖清的劍。

    寄人籬下,沒有熟人關照,即便不會碰釘子,也很難撈到好處。

    萬一碰到眼饞寶物的,難保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迎南是真人座下侍女,地位不高,但如果有心幫忙,可以免掉不少麻煩。

    迎南看了一眼劍,連連擺手退後,道:「不敢,請師兄收回此劍,有事盡管吩咐迎南便是。」

    「接住!」

    盧通直接丟出長劍。

    迎南臉色慌張,不敢收下,又不敢不接,最後在長劍刺入山石前,探手抓住劍柄。

    「盧師兄,此劍太過貴重,師兄千萬收回去。」

    迎南雙手還劍,眼神中露出懇求神色。

    「哎。」

    盧通歎了口氣,搖頭道:「我無意為難師妹。師妹隻管拿劍回去,稟告原真人說,盧某心懷愧疚,贈送此劍聊表心意。真人若應允,你再收下,如何?」

    「這……」

    迎南十分為難。

    「去吧,權當替我奔走一趟。」

    「師兄,恕我先行離開,我這就回去把此事轉告真人。」

    「去吧。」

    ……

    淩晨漸近。

    迎南一去不返,文衛長老布下陣法也直接離開。

    山腰上,幾間石屋坐落在林中。

    闕玉、虹英早已休息。

    盧通鑽入一間石屋,點燃燭火,盤在石床上取出一個卷軸。

    卷軸展開,露出一幅畫。

    金龍橫空,猙獰龍頭盤在畫卷正中央,一左一右兩個龍爪抓向前方,剩餘部分則是大片雲霧。

    他仔細看了幾遍,沒有找出一個字符,開始嚐試灌入法力。

    一絲法力落下。

    畫卷上亮起一抹金光,金龍遊走,兩個龍爪接連擺動,雲霧猛烈翻滾,仿佛要放出一頭巨獸。

    盧通咧開龍口。

    好東西。

    陣仗大,東西肯定差不了。

    他繼續灌入法力。

    畫中雲霧破開,露出一整條金龍。鱗甲如金、雙目如日,鱗甲錯落有致,飛舞時仿佛金水流過。

    探爪、撥雲,動作異樣輕盈,卻又蘊藏著不可匹敵的驚天巨力。

    盧通吐出一股熾熱氣浪,心中不禁湧出一個念頭。

    龍的殺伐之法!

    聚精會神的看了一刻鍾,金龍一頭紮入雲霧中,再次猛地撲出,龍頭盤踞在畫卷正中央,一左一右兩個龍爪抓向前方。

    「嗯?」

    他從左到右看了一遍,又從右到左看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字符。

    等了盞茶功夫,畫卷沒有任何變化。

    盧通深吸一口氣,再次灌入法力,提起十二分認真,仔細盯住畫卷每個角落。

    一抹金光亮起,金龍遊走……

    一刻鍾後。

    他定定地看著畫卷上的龍頭,咬了咬牙關,把畫卷蓋到眉心,運起剩餘不多的法力。

    ……

    第二天,天光還未大亮。

    闕玉打開房門,看見一頭龍頭吊在門前,心頭一驚,猛地退後兩步,四條手臂一起擋在麵前。

    她瞪眼看了

    一息,長吐一口氣,道:「師兄為何一大早的吊在門口嚇人?」

    虹英也從另一個房間出來。

    「老爺,你昨晚沒有休息?」

    盧通倒吊在樹上,後爪摳住樹枝,前爪抓著一個卷軸。

    「師妹認得它嗎?」

    他遞過卷軸。

    闕玉接過後,還沒有攤開,直接點頭道:「《神龍探雲》,父親的藏畫之一,聽說是一位真人親眼目睹真龍所繪。」

    盧通咽了下喉嚨。

    試了一個多時辰,可以想到的方法都用了,還是沒有異常,可是他還是沒有死心。

    「這裏麵可以隱秘?」

    闕玉蹙了下眉頭,攤開卷軸看了一下,道:「師兄指什麽隱秘?」

    「什麽都行,身法、爪法,或者其他法門之類的。」

    「沒有。」

    片刻安靜後一聲悶響。

    盧通鬆開後爪,重重地砸在地上,濺出幾片碎石、落葉,喃喃道:「花架子……」

    陣仗大,東西未必好,說不定隻是空架子。

    闕玉來回看了兩眼,心中隱約猜出了一些,壓住嘴唇笑意。

    「爪法雖然沒有,不過神龍探爪卻是真的。」

    「嗯?」

    盧通仰起頭顱。

    闕玉搖了下卷軸,道:「師兄忘了我說的,這幅畫是根據真龍所繪。神龍探爪,一舉一動都具備神韻。我們沒有神龍之法,但是有修士之法,照神龍、修人法,我想這才是父親的用意。」

    盧通睜了下眼睛

    他也想過,按照卷軸所畫,重修此前學過的爪法。

    可是學皮容易、學骨難。

    神龍一動,從頭到尾,每一枚鱗片全都隨之而動。從內到外,骨、肉、血、筋、皮等渾如一條大河。

    兼具輕盈、迅猛、飄逸、凶悍……

    其中艱難不壓於自創一道法門。

    「也隻好如此。」

    闕玉遞過卷軸,道:「我略通此法,可以協助師兄修行。」

    「多謝師妹。」

    ……

    石屋內。

    盧通拿出金冊,灌入法力,仔細上稟之前的功勞。

    象射宗莫察、健鯉宗餘氣啼、風儀宗暖清,一連撕下三頁,詳細講述殺人的前後經過。

    上稟完畢。

    他看著剩餘四頁,幾個猶豫之後,還是放棄了把獲嶽也報上去的念頭。

    獲嶽死於角竹箏之手。

    角竹箏生性貪婪,尖酸、刻薄、重利,不會放過這個功勞。

    「四頁……」

    他歎了口氣,正準備收起時,突然眼睛一亮,再次運起法力,灌入冊子中。

    還有一個人。

    盤家族老,地府中人,金丹圓滿大修士。

    雖然不是他親手所殺,但是也死於他的布局。更重要的是闕真人不會把這種小角色放在眼裏,沒有人搶功。

    一刻鍾後撕開一頁金紙。

    盧通看著逐漸消失的金屑,吐了一口長氣。

    隻剩下三頁了。

    金冊用完後,除了一個上報計劃外,一共十一個功勞,每個背後都關乎金丹大修士的生死。

    再算上潛入地府、來回奔波,功勞極大。

    即便換不了元嬰,芒異提過的架丹之法,應該不在話下。

    隻是……

    他眨了下龍目,神色突然一黯:典四兒還在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