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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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府。
盧通咬著一根紫筍,從廚房蹦躂出來。
走到前院時,迎麵走來一個老管家,暗暗踢了一腳,驅趕道:“去,去,一邊去!”
近些天,盧通一直嚐試忘我,每日模彷鹿妖,栽倒之後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爬起來一頭頂過去。
“呐!”
老管家矮身下探,一把捏住蹄子,倒提起來,陰聲道:“小雜種,要不是看著小姐的麵子上,早把你燉了!”
一邊說著,一邊讓到路邊。
一個中年人迎麵走來。
老管家立馬欠身,道:“老爺。”
“嗯。”
中年人相貌頗佳,和萬易一樣,眉眼間透著一股英武之氣。
祖奎,這座祖府的老爺。
盧通心神平和,像是沒有看到祖奎,繼續奮力掙紮,試圖從管事手中掙脫。
跳了一個多月,差不多摸清了祖奎進出的習慣。
祖奎是個大忙人。
每天雷打不動,太陽完全升起時離開祖府。然後一直到日落,要麽回府,要麽派小廝說一聲,等午夜時再回府。
祖奎進入府內。
老管家提著盧通,走到門口,見外麵沒有行人,直接用力丟出去。
“你們幾個,下次再見到,別讓它進入府內!”
“這……”
“怎麽了,連個門都守不住?”
“不是,管家,它畢竟是麒麟後裔,我們不敢用強,萬一傷到了,不好交代。”
“怕什麽,它又不會說話,趁沒有外人時揍幾次,知道疼了就不敢來了。”
“是。”
……
“跳蚤,你幹什麽!”
祖府外。
盧通緊靠牆角,身下滋出一串水線,幾息後反身跳開,留在一灘水漬緩緩流淌。
侯府小姐臉色通紅,大聲喊道:“跳蚤,這是祖府,跟我進去道歉!”
祖府內。
盧通站在桌邊,從盤中咬下一根紫筍。
旁邊,侯府、祖府的小姐正在小聲說話。
祖府小姐也是十三四歲,看起來文靜、柔弱,聽完外麵的事,欠身道:“跳蚤天生有靈,他會那麽做,肯定有原因,等下我去問過管家。”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帶他進來是跟你道歉的。”
“說不定該是我道歉,我猜肯定有人傷了跳蚤。”
“啊,為什麽?”
祖小姐緩緩搖了下頭,沒有再多說。
盧通嚼著紫筍,心中有些意外。
祖明京、祖萬易,還有這個尚且年幼的祖會姿,祖家的人難道個個天資聰慧?
日落黃昏。
兩個少女湊在一起看畫冊。
盧通獨自離開,走到前廳,看著院門方向靜靜等候。
最後一縷陽光落下之前,一個小廝跑入廳內,朝丫鬟道:“桃金姐,勞煩轉告夫人,老爺今晚在鎖靜齋應酬,晚些回來。”
“好。”
小廝、丫鬟自顧自地離開。
盧通心頭一歎。
又是城內。
城內人多、眼雜、修士多,城外的山上有真人坐鎮,這兩個地方都不宜出手。
隻能繼續等候。
他原地抖了下身子,一蹦一跳地靠近大門。跳出大門時,瞅見一個暗中下過手的小廝,迎頭撞去,把小廝撞到在地後,閃身逃向遠處。
“呐、呐……”
……
一天天過去。
侯家小姐的新鮮勁過去,很少再纏著盧通。盧通來回試了幾家,換到了沙家歇腳。
沙府。
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女修,摟起盧通,笑眯眯地遞過一根猶如黃玉的嫩筍。
“小家夥,這可是三十年的靈筍,快點吃吧。”
盧通一口咬住嫩筍。
神色天真無邪,心中卻充滿了戒備。
沙家小姐暗藏了禍心,一手按在背上,散出法力裹住背上鱗甲,法力穿梭,似乎在牽引背部的精血。
他竭力斂藏法力、氣血,散出一絲微弱血靈,順著法力匯聚到一起。
“真乖~”
沙府小姐神色一喜,抬手引出法力,帶出一絲暗紅血霧,張口吞下一點,欣喜道:“好精純的血脈,真不愧是麒麟後裔!”
把剩餘的血霧封入瓶內。
沙府小姐抱起盧通,走出房間交給門外的丫鬟,道:“帶去好好調養。”
“是。”
盧通眨了下眼,耷拉下腦袋,無精打采地癱軟下去。
夜晚。
沙府的側廳內,幾個男女圍坐在大桌旁,正在享用晚飯。
盧通慢騰騰地走進去。
桌邊人掃了一眼,沒有理睬,繼續一言不發地吃東西。
一刻鍾後。
眾人吃完飯,幾人起身離開,隻剩下沙家小姐、沙家老爺。
丫鬟們收拾幹淨,送上茶水、清酒等,關閉門窗,帶上盧通一起退出廳堂。
庭院內。
盧通察覺有異,散出法力,探入側廳,隻聽兩個聲音響起。
“這是侯家的那個鱗獸?”
“嗯。”
“留下也好,下一次再有人察覺到麒麟氣息,可以推脫到這個小家夥身上。確定了沒有覺醒靈智?”
“目前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有靈性、記仇,可能隻差最後一點了。”
“哎……”
“爹,要不抹除靈性,把他煉成獸類?”
“不行。見過它的人很多,尤其祖家人、侯家人也見過,不能讓他們察覺異常。”
“要不送走?”
“不用,你親自帶著,把它當成親弟弟。等有了靈智,說不定可以成了沙家人。”
“是。”
深夜。
盧通從軟草上站起,走到門口,輕輕撞向大門。
門沒有打開,門縫外露出一個門鎖。
他略作猶豫後,搖了搖頭,重新趴回去。
無意間撞到了大秘密。
沙家另有圖謀,此事見不得光,而且與麒麟血脈有關。
“沙家,麒麟……”
第二天,大門打開。
盧通立即衝到門口。
沙小姐蹲下來,一手按住脖頸,道:“感覺怎麽樣?”
“呐!”
盧通眼神純淨,閃爍出一抹幽藍光澤。
沙小姐仔細盯了幾息,察覺到沒有憤怒、怨恨後,微微頷首,道:“走吧,我帶你出去走走。”
“呐。”
……
轉眼又是一個月。
盧通、沙小姐幾乎形影不離。
二人關係特殊。
沙小姐明麵順從、暗中管束;盧通則明麵“叛逆”,暗中順從。
幾次“叛逆”掙紮下,沙小姐不得不順從盧通,開始經常拜訪祖府、侯府,似乎比自己年幼六七歲的兩家小姐,結交成了好友。
又是黃昏時分。
盧通獨自走向廳堂,還沒有進去便聽到小廝的聲音。
“桃金姐,臨時缺一批白硝,老爺正在集市采買,今天很晚才能回來。”
“要不要送飯過去?”
“午夜還沒有回來的話,安排人送幾份,應該有十個人左右。”
“好。”
小廝快步離去。
盧通按捺住心頭激蕩,胡亂蹦跳了幾下,轉身返回沙小姐身邊。
集市正是剛來時的帳篷區。
三個多月,機會總算來了,而且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深夜。
盧通從軟草上爬起,走到角落化作戴月猴梟,融入黑暗中。
幾息後,沙府外,一頭四尺鱗獸從黑暗中跳出,一蹦一跳的朝城外跑去。
街道上行人稀疏。
不少商戶的門口擺出了長桌,桌上是各種吃食,進城覓食的鱗獸們站在桌前大吃、大喝。
盧通緩緩跳過,偶爾湊到桌前銜下一顆青菜。
出城、離群、狂奔。
兩刻鍾後,距離集市僅剩百餘丈,集市外多了一個隻有頂篷的帳篷,不少人正站在帳篷前排隊。
他放慢速度,緩緩走過去,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後徹底放心下來。
祖奎、祖府的老管家、小廝……
祖奎坐在帳蓬下。
老管事和一個生臉修士,正在檢查商隊們送上的礦石。
盧通看了幾眼隊伍,揣摩完時間,沒有靠近過去,而是繞開這個地方,朝集市內走去。
進思其退。
出手之前,必須先準備好退路。
祖奎不是一般人,一旦失蹤,很快就會有人察覺,必須準備好退路,第一時間逃離此地。
……
集市內十分熱鬧。
雲蓋山急用白硝,不論好壞成色,全部都要,而是價格幾乎飛到了天上。
大群商人正在四處奔走。
不少人連夜離開,祭出法器、騎乘馬匹等,趕去其他地方采買。
盧通找了一個來回,盯住了一個正在收拾帳篷的年輕修士。
此人有三匹鐵盔馬,就是不知道去往何處,萬一運氣不好,撞去了傲麟城,簡直是自找死路。
他正思量時,耳邊響起幾個聲音:
“老荀,這次賺大發了,你可是什麽都沒幹,銀子直接掉進了嘴裏!”
“就是!十七倍利!”
“真是狗屎運!”
“這就是命,純至晶體的白硝,價格高、周轉慢,除了老荀,誰都懶得碰,可偏偏讓他撞上了。”
“老荀,我們幾個可是眼紅的很,準備怎麽招待?”
“下次、下次,這麽多法符,揣在身上不放心,我得連夜往回趕,早點交給商會。”
盧通立即轉頭看去,幾個掌櫃模樣的人,正圍著一個瘦削中年人。
中年人已經回絕。
其中一人依然不放過,拉著手臂,道:“城裏有票號,我們一起進城。”
“算了,這裏的票號必須兌成五霞丹,一來一去,起碼折損半成銀子。”
“十七倍都賺了,還在乎半成?”
“下次,下次一定,等我回來,一定好好款待幾位!”
盧通瞬間眼睛一亮。
五霞丹,五種顏色的靈丹,尚麟國的貨幣。此人手持法符,不要五霞丹,看來是其他國家的商人。
幾人又糾纏了一會兒,中年人終於脫身,獨自穿過街巷,進入一個棚屋。
盧通遠遠跟隨。
走到棚屋後,隔著幾層油布、氈布,察覺到幾股血氣後,心頭微緩,左右掃了一眼,鑽入棚屋內。
“噗。”
中年人氣血上湧,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床上。
盧通封住此人氣血,走到後麵,看著兩頭近丈高的雙峰駱駝,抬起手掌,運出法力。
……
淩晨時分,集市逐漸安靜。
“啊~”
祖奎站起來,打了個哈欠,道:“夠用了?”
“夠了,明後兩天的也夠了。不少人去外地運貨,兩天後肯定不缺白硝。”
“好,送去山上。”
“是。”
祖奎走出帳篷,朝後麵的馬車走去。
登上馬車,進入車廂,剛鑽進去,隻覺一層層輕紗落下,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別動,動就死。”
下一瞬,氣流滾動,眼前陸續鑽出鐵蛟、牛、鳥……
“我不動!”
“好。”
不大的車廂內,輕紗籠罩,紗帳內一人、一龍對立,周圍環繞著四頭龐大血妖。
“別怕,不殺你。”
盧通抬起龍爪,按在祖奎的肩上,道:“別反抗,你要是找死,也怨不得別人。”
“我懂,要什麽,我都給你。”
盧通搖了搖頭,提起祖奎,打入一枚血種,接著灌入法力、血靈。
祖奎緩緩縮小。
半盞茶功夫,變成了一隻巴掌大小的金寶龜。
祖奎仰起頭,豆大眼珠幾乎跳出來,道:“我是祖家人,我家小姐是尚麟國的順川天麟!”
“我知道。有人花大價錢要見你一麵,隻要安分一些,沒有敢動你。”
“誰?”
盧通沒有再理睬,揮手召回血妖,化作戴月猴梟,抬起手,張開嘴巴。
“不要!”
祖奎的大叫中。
盧通把金寶龜含入口內,打開窗戶,閃身飛出車廂。最後道:“敢出聲,死。敢動法力,死。有危險,也死。”
……
商道上,兩頭雙峰駱駝一前一後,正在快速奔馳,前麵的馱著一個瘦削人影,後麵的馱著一個包袱。
盧通四蹄翻飛,嘴裏含著金寶龜,竭力模彷前方駱駝的姿勢。
一切十分順利。
叫做“老荀”的中年修士醒來後,先是大驚之色,之後發現財物沒有丟失,又大鬆一口氣。
餘驚之下,不敢再停留,立即騎上駱駝離開。
與此同時,雲蓋城已經亂作一團。
祖府。
鎮守此地的名成真人站在廳堂前,臉色森冷,道:“堂堂一個大修士,怎麽會憑空消失,最近有什麽異常?”
庭院裏站滿了人,沒有一個人出聲。
一個白袍修士從外麵進來,拱手道:“師尊,有線索了。祖奎失蹤之前,有鱗獸察覺到集市方向閃過一道十分凶厲的氣息。”
“嗯?”
名成瞪大雙眼,瞬間想起了三個多月前,曾經出現過的氣息。
之前探查無果。
此時,一個個線索重新浮入腦海,頓時察覺到了一個十分可疑的目標。
“星波,三個月前,搜尋野妖時,是不是有一頭落單的鱗獸?”
“是。”
白袍修士略作回憶,道:“弟子派人問過,此獸被困入行商的倉庫,入城後被三師弟的女兒看中,留了幾天。”
“行跡有疑,為什麽不盯?”
“回師尊,弟子派了一人暗中觀察,直到鱗獸下山才喚回來。”
“有何發現?”
白袍修士察覺不妙,神色微急,道:“沒有可疑之處,行、走、坐、臥,一切正常。甚至……甚至和野獸一樣,當街撒尿。”
“蠢貨!鱗獸天生聰慧,豈會如同野獸?去找,找出那頭的鱗獸蹤跡!命人封禁關卡,嚴查雲蓋城離開的一切車馬、妖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