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宸被說的沒有脾氣了。

    應該說，在昭昭麵前，他本來就沒有脾氣。

    幫濕噠噠的小團子重新換好衣服之後，宋墨宸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濕漬，無奈輕笑，就這般帶著昭昭往劇組裏走去。

    這一次拍戲的地點倒很是有緣。

    剛好是在他跟昭昭第一次見麵的影視城裏。

    不一樣的是，小家夥當時並沒有去到裏麵。

    宋墨宸按照導演給的位置趕過去。

    一進去，就發現各項設備已經運轉了。

    不少小演員都齊聚在此，由著陪伴的大人在講戲。

    “哎！宸哥，這裏！”

    宋墨宸環視了一圈，找到秦洋後朝之走去。

    因為他的出現，周圍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聚集到了他和昭昭身上。

    意外的，被這麽多人打量，小家夥都沒有露出膽怯退縮來，反而是對這一切充滿了好奇。

    昭昭看著周圍人都看著她，眨巴了下眼睛，開心地朝他們揮起了手來。

    看著小家夥完全沒有把這些人當作競爭對象的意思，宋墨宸一時不知道該說她是不知者無畏好，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

    “宸哥，你總算來了，導演剛剛才找過你呢。”

    宋墨宸剛走到秦洋安排好的位置，對方就一邊哄著昭昭在休息椅上坐著，一邊塞了個劇本給宋墨宸。

    “現在的情況就是，導演試鏡的角色裏需要一條小美人魚和一個小王爺，但小王爺已經被定下來了……”

    說著，秦洋朝不遠處指了個方向。

    “喏，就是那個小男生——圈裏一個老前輩的小孫子，穆之然。

    無論是長相還是演技，都是被導演稱讚的。”

    因為選角的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

    沒有定下男角時，美人魚的角色都要單獨演個片段。

    但現在定下了穆之然後，導演就要求雙方搭戲來考驗默契。

    “暮哥哥？”

    聽到同聲的“穆”，昭昭耳朵頓然支楞了起來，朝秦洋所指的方向看去。

    發現此穆非彼暮後，小團子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

    “不是暮哥哥呀……雖然，這個穆哥哥長得也蠻好看。”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穆之然的視線下一秒就朝昭昭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昭昭率先跟他打起了招呼來，

    然而穆之然眉頭卻蹙起，麵無表情地別開了視線。

    “哎？”

    昭昭不由疑惑，瞥了一眼還在跟秦洋說話的宋墨宸，她朝穆之然走去。

    “哥哥，你討厭昭昭嘛？”

    聞聲，穆之然抬眸朝前看去。

    見是剛剛的小姑娘，他低下了頭，小聲地說了一句“沒有。”

    “那你怎麽不理昭昭？”昭昭接著問道。

    這次，穆之然頭都沒有抬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劇本。

    “幼稚，我隻會跟戲裏的角色說話。”

    “可是昭昭就隻有三歲呐，讀的本來就是幼稚園，而且……”

    昭昭打量一眼隻占了椅子不到一半位置的小身板。

    忽然伸手，把穆之然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看著並沒有高自己多少的穆之然，小團子眼睛笑彎成了月牙。

    “你看，你也沒有多高嘛！”

    穆之然麵無波瀾地甩開了昭昭的手，自顧自地坐回到椅子。

    “那又如何？幼稚跟年齡無關。

    看你這樣……也不會成為跟我對戲的人，別浪費我時間了。”

    說完，無論昭昭說什麽，男孩都不搭理了。

    “你，你這個穆哥哥，一點都沒有暮哥哥好！昭昭才不要跟你說話了！哼！”

    說完，小家夥很有骨氣地氣鼓鼓走了回去。

    誰知——

    “昭昭，按照爸爸剛剛說的，跟這個哥哥對一下戲。”

    等了許久後的試鏡，看到麵前的穆之然，昭昭整個人都宕機住了。

    “粑，粑粑…我……”

    昭昭緊抿著唇，看著穆之然，又回頭看了一眼台下的宋墨宸，無措地揪緊了衣角。

    “別緊張，沒事的昭昭，按剛剛跟爸爸演的那樣演出來就好了。”

    “可，可是……”

    小團子悄咪咪地抬眸看了一眼穆之然，小嘴抿的更緊了。

    昭昭剛剛說不要跟他說話了的……

    凝視著小臉都要皺到一起的小姑娘，穆之然無奈地歎了口氣。

    按照劇本裏小王爺第一次在海邊遇到小美人魚的片段，男孩驀然進入了狀態。

    他倏地向後退了一步，麵露惶恐地倒摔在地上。

    “你，你是什麽人？”

    “咦？”

    他先跟昭昭說話了耶，那……

    昭昭也理他好了。

    昭昭見此歪頭想了一會，思及著宋墨宸剛剛教的，深呼了口氣，雙手撐在地麵，朝穆之然湊了過去。

    “我才要問你是什麽魚呢？你怎麽沒有尾巴呀？”

    說著，昭昭晃起了自己的雙腿，似魚尾巴那樣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

    她雙手捧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麵前的小王爺。

    “阿姆好像說過，沒有尾巴的是叫人類，是會傷害我們的，你也會傷害我嗎？”

    “我，我……”

    輪到穆之然念台詞時，男孩卻意外的卡殼了。

    他看著幾乎要跟自己緊貼著臉的昭昭，眼神慌亂地看著左右，耳朵尖子也不受控地紅了起來。

    穆之然想把剛剛沒接上的台詞給續上，哪想一對上昭昭清澈的雙眸，大腦裏什麽台詞都沒有了。

    “我，我……哇！你不要靠我太近嘛！”

    支支吾吾了半天，男孩竟是直接哭了出來。

    這一下，倒是把昭昭給整無措了。

    心裏一直在記著自家粑粑說導演沒喊停就不能停，小昭昭看著麵前爆哭的男孩，靈機一動，伸出了掌心。

    “呐，你別哭嘛，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

    “人魚的眼淚會變成珍珠，你看你的也會耶……”

    穆之然抽噎地盯著昭昭空落落的手心看，知道她是在挽回局麵，吸了吸鼻子，連忙跟著她把戲演完。

    -

    台下，導演在看到跟劇本不一樣時，就想要喊停了。

    但宋墨宸卻在旁阻止了他。

    因為他想看看，小家夥隨機應變的能力。

    他雖然可以在這條路上為她撐傘，也可以把很多好角色送到她的麵前。

    但他更希望的是，昭昭能真的靠自己。

    幸運的是，小家夥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無論是短時間內把台詞記住，還是在台上的隨機應變，都很好。

    剩下的雕琢，就得交給時間和昭昭的決心了。

    “哢！”

    在整一大體被改過的片段演完後，導演終於喊停。

    台上的兩位小家夥也如釋重負。

    昭昭看著還在默默地擦著眼淚的穆之然，回頭看了一眼宋墨宸，主動把自己的衣袖遞了過去，輕擦過他的臉。

    “別哭啦，不是昭昭欺負你的哦。”

    “我……”

    穆之然紅著眼眶，望著麵前忽然變得順眼很多的小團子，忽而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謝，謝謝你！”

    驀的喊完這一句，男孩就滿臉通紅地竄下了台，多到自家大人的身後，探出小腦袋來，緊張地看著昭昭的反應。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昭昭隻是捧著自己肉乎乎的臉蛋，笑得眯起了眼。

    “嗯！昭昭果然是最可愛，最棒的啦！”

    說完，就蹦蹦跳跳地下台找爸爸了。

    “粑粑，昭昭是不是很棒棒呀！”

    宋墨宸應聲把她抱起，輕笑道：

    “在爸爸心裏，你當然是最棒的；但劇裏的話，還得看導演的意思。”

    “哈哈哈！我也沒有問題！”

    導演爽朗地笑著，朝昭昭伸出了手。

    “這麽可愛的小美人魚，誰會不喜歡？”

    這話說的，的確是實話。

    起初他也不過是看在昭昭的熱度上，想讓她來試一試。

    誰想，結果的確讓他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