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沒說把她當壞人吧。”

    戎以語噎，嘟囔了幾句，選擇繞過話題不談。

    聞言，宋墨澤滿意地摸了摸昭昭的腦袋，把她抱了起來。

    眼瞥向暈過去的蘇語嬌，他擰了擰眉，正欲讓人進來把她帶出去，本人卻猝然從地上驚醒。

    “不，不！別過來，我，我坦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煤球那一尾巴的作用還在。

    隻見蘇語嬌誠惶誠恐地爬起來跪在了宋墨澤的麵前，眼睛一直不敢朝戎以和娃娃那邊看去。

    她磕起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自己的懺悔。

    態度與方才大相徑庭。

    宋墨澤見狀眉頭蹙得更緊了，他沉吟了片刻，重新坐回到椅子當中。

    沉聲道：“現在…你確定你能告訴我想知道的了？”

    “我，我能！”

    蘇語嬌連忙接話。

    她跪坐在地上，膝蓋往後摩挲了下地麵。

    倏而，蘇語嬌小心翼翼地瞄了戎以那旁一眼。

    迅速收回視線後，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們挖出來的…人骨，他是一個孩子……”

    還是一個，剛生下來，就因為她的自私去赴死的孩子。

    蘇語嬌喉間發出了幾聲嗚咽，顫聲道：“是，我的孩子……”

    -

    兩年前，她大學剛畢業。

    剛從象牙塔裏走出來的人，對自己的前途理想持著一腔熱血和抱負，憧憬著出人頭地。

    但很快，這樣天真的幻想便被社會的殘酷壓得粉碎。

    她聽從父母的意見，放棄了外地的高薪工作，選擇留在當地任職小學教師。

    隻是嘴上答應是一回事，心裏卻不願安於現狀。

    她想要從她現在的職位開始往上爬，校內的各類獎項也都要想方設法地弄到手。

    然而，在她認為的努力下，這樣的行為卻不讓人認可。

    在這個職場中，蘇語嬌被擠兌了。

    同事們覺得她太過做作，領導則是覺得她太會找事。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現在的博雅校長向她伸出了“援手”。

    對像蘇語嬌這樣剛畢業的大學生，校長自然知道要如何拿捏。

    他一步步在她身邊編織起陷阱，利用蘇語嬌當時最想要達成的目標來誘惑她。

    而後，煽動同事對她的擠兌更是添上了一把火。

    讓蘇語嬌放不下那可以把那些人狠狠踩在自己腳下的機會。

    不用多久，蘇語嬌就成為了校長的“枕邊人”。

    那種在明知對方有家室的情況下，隻為博得一個前途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所以哪怕委身於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男人，她也未曾覺得自己做錯了選擇。

    直到——

    她意外懷孕了。

    直到校長把兩人相處時不堪入目的照片拿出來威脅她，要把自己付出的努力都毀之一旦。

    蘇語嬌才幡然醒悟。

    也知這個孩子，是不能夠存在的。

    而打掉孩子在現在這個時代，已經算不上是什麽大事了。

    但問題出在於，她的體質。

    醫生告訴她，如果她選擇不要的話，以她當時的身體情況，以後恐怕很難再當媽媽了。

    而等她調理好身子，孩子又錯過了那個時期。

    再不要，她的身子照樣不行。

    於是，她選擇把孩子生下來。

    “前幾個月，我還能隱瞞他……”

    可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哪怕衣服穿得再寬鬆，也還是會被人看出來。

    正巧那時候校長看上了別的新人，她與他虛以委蛇地周旋了一陣子，把一個外出培訓的機會拿到了手。

    “培訓結束的時間正好是在我預產期的前一個月，後麵我再找理由多請一個月的假，這件事也就這麽瞞下來了。”

    無人會知道她曾懷過孕，生過孩子。

    但對於這個出生的孩子，她卻是不能留的。

    告訴父母，她會被罵不知廉恥；告訴校長，那就相當於又給他遞了個把柄，而像他那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負責的。

    而她自己……

    也不允許讓這個孩子給自己的人生染上一個汙點。

    鬼使神差下，她把還沒滿月的孩子帶到了學校。

    “那天……也是像現在這樣，天色稍暗，學校裏沒有了什麽人。”

    她抱著並不哭鬧的他，來到了廁所裏。

    “他其實很乖，很聽話，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樣折騰人。

    那天，他穿著我新買給他的小肚兜，肚子吃的飽飽的…一路上，他還衝著我咯咯地笑……”

    蘇語嬌說著，忽然瘋猙地笑了起來，眼淚鼻涕肆意流著。

    “他閉眼前，小手都還緊緊攥著我的衣角，可是那有什麽辦法呢？人不是自私的嗎？他的人生還沒有開始，我為什麽要賭上我的人生呢？”

    “所以，我並不欠你什麽，你也別從我眼前出現了。”

    後一句，蘇語嬌是對著戎以那邊的方向說的。

    本來聽著她那冠冕堂皇的話語，戎以就已經夠怒火中燒的了。

    現在見蘇語嬌還往這邊看過來，戎以險些就忍不住了。

    腦海裏還記著宋墨澤讓自己適可而止的話，戎以捂住娃娃的眼睛，猙獰著一張臉朝她撲了過去。

    正要觸及時，她卻被昭昭的強製命令給拽了回來。

    昭昭從宋墨澤的懷裏滑下來，定定地盯著蘇語嬌看。

    “可是阿姨，昭昭覺得，你不是人呢。不是人的話，昭昭就可以動手了吧。”

    說著，昭昭的手中忽然簇起了一團明火。

    較為昏暗的室內，映襯著她的臉忽明忽暗。

    這一次，宋墨澤見了反倒是沒有阻止了。

    隻在昭昭要中傷到蘇語嬌的致命點時，輕輕把她拉了回來。

    他安撫地順著昭昭的背，冷眼睨視著蘇語嬌道：“人是自私的，我不否認。

    但昭昭說得對，能做出這樣事情來的，已經稱不上是人了。”

    從始至終，她就沒有做人的底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