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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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民居處,雖說正是吃晚食的時間,可人也不少,傅玉書請上榕移步,要和她多談談。
女人沒了耐性,關上簾子,不再看他。
“李叔,不管前麵有什麽阻攔的,碾過去就是了!”
車夫撓撓頭,不敢違背主人的意思,可也不敢真碾向這個大活人,一直不肯動。
傅玉書歎了口氣,君子做的太久了,讓他忘記了自己其實是個小人,當下便一腳踏上踏板,上了馬車。
“唉……你這人怎麽……”車夫話都沒說,卻聽到男人狠狠道“不準進來!”
他不是自己的主人,可說話的那番語調和氣勢卻不由得讓人乖乖聽他的話,車夫站在原地,確實不敢動了。
見他進來,女人自然不肯,又是腳踢又是手打,可也隻是個嬌養著的弱女子,如何有力氣敵得過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呢,三兩下就被他控製住了。
上榕被傅玉書緊緊擠在了馬車一角,她已是退無可退,他卻是得寸進尺。
兩隻細軟的手腕被男人的一隻大手牢牢握住,不能動彈,原本是要狠狠踢他幾腳的,可現在也不能了,隻因那兩隻腳都被人圈了起來,緊緊壓著。
他們很多年沒有這般親近了,近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臉上很熱,是一呼一吸間傳遞的熱氣,還是久未親近的羞赧,誰也無暇知道。
上榕也許是被嚇到了,眼睛蹬得大大的,水潤極了,也不知是不是藏了些驚嚇的眼淚在裏頭,可她更多的惱羞成怒,正要對這人破口大罵時,傅玉書早早察覺到她的意圖,低頭便堵了上去,再不叫她說出一個字來。
上榕一直掙紮著,可惜沒什麽用,直到看見她兩腮發紅,要喘不過氣來時,傅玉書才止住。
女人大口大口呼著氣,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她一抬手,正要一巴掌扇上去,卻見男人偏了臉,正好把自己的左臉完完整整送到她的麵前。
手就要碰到時,偏偏停住了。
女人還是無力地放下手,偏頭不看他。
傅玉書知道她平息下來了,便坐在旁邊,理了理衣襟。
“今日我是真的有事找你,倒也不是我倆的事。”
“當時你說你是受任四小姐所托,才去王家為王衡治病,可否替我引薦一番,我有些事想問問四小姐。”
上榕一直靠在馬車角,聞言,也不看他,瞥去一眼再不說話。
傅玉書知道自己莽撞了,現在得罪了人,恐怕是得不到幾句真話了,當下隻能挑了些實話告訴她。
“榕榕,你可知那時我為何會在王家接你為王衡看病?”
“其實是寧王殿下讓我來的,殿下請了一位大夫為王衡看病,而這位大夫,是殿下的一個朋友舉薦的。”
“現在殿下想要見見你,同你打聽個人。”
上榕慢慢正坐起來,對傅玉書的一番話卻是半信半疑。
寧王殿下,是當朝二皇子嗎,和嫋嫋定了婚事的那人?
她心生厭惡,無論是魏還是楚,她都不想和皇室的人有任何牽扯,這些都是權力的傀儡,被權力腐蝕得不識天理人性,不懂禮義廉恥,不過是些披著一層金皮的四腳畜生罷了!
可傅玉書卻不是會說假話的人,他沒有必要騙自己。
事關皇室之人,再由不得她耍性子,女人強忍著心裏的惡心,冷聲道“他要向我打聽誰?”
方才蘇遲就已經吩咐了他的要求,男人思索一番,道“你曾說過是任四小姐請你來為王衡看病,也不知是誰找到任四小姐,讓她請你來的?”
聞言,上榕還是想了想當初嫋嫋說的那番話,遲疑道“她說……她也是應朋友所求,才讓我去試一試的。”
“那她這位朋友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當初多問了幾句嫋嫋就擺臉色給她看,後來她是再也不願問了。
沒有得到最終答案,傅玉書還是有些焦急,現在是他來問她,若是寧王親自來問,可就不是這般心平氣和地談了。
上榕是名門貴女,也是見多世麵的人,可也沒有見識過皇室子弟淩厲的手段,他也不願她受此困擾,便隻能請她今日就去問問四小姐,她那朋友究竟是誰。
他緩和了語氣,耐心勸說道“非是我逼你做事,隻是寧王看重此事,你還是問清楚才行。”
他不欲多說,準備下車離開。
上榕急急喊道“聽你的意思,是寧王讓我侄女來找我為王衡治病的?寧王殿下想要見她?”
傅玉書一怔,會是這樣嗎?
可想起自己也曾見過任家四小姐,那平平無奇的相貌和畫像上的女子半點不想關,他清除幹淨自己心裏那份稍縱即逝的懷疑,安撫她道“也不是。你別多想,隻要問清楚四小姐那位朋友是誰就行,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將寧家的人牽扯進去的。”
風月之事罷了,算不得什麽大事。
他下了馬車,看馬夫駕起車朝前駛去,才去找了蘇遲。
“我與那三小姐是舊識,她尚有些事要問清楚,等明日便告知我結果。”
“舊識”二字模棱兩可,蘇遲知道傅玉書不願自己直接和任三小姐接觸,即便模糊二人關係也不在乎,他沒有再追問,倒也不用咄咄逼人。
本來要去棲霞寺的車馬立馬換了方向,去了青鳥坊。
守在高平侯府門口的下人不認識上榕,便去稟報管家,卻等到家中主母親自出來接人。
“任清說你就在家門口等著,我還不信,現在親眼見了,才算得真。”任夫人牽著上榕的手,帶上榕進了府邸。
“可有用晚食,我現在讓人準備去。”
上榕笑道“今日來城裏買些東西,可現在太晚了,回棲霞寺的路又有些遠,我才想來這裏住上一晚的。”
任夫人心疼小姑子話裏的小心翼翼,有些酸澀道“莫要說這種話,這是你的家,你做得了主。”
今晚來侯府找任熙有事,上榕故意打了一個嗬欠,任夫人果然沒有再說什麽,趕緊著人準備熱水,服侍她休息。
“我好久沒和嫋嫋聊天了,今晚想和她睡在一處。”
“也好,你們倆自小就愛睡在一塊兒。”
任夫人帶上榕去了紫薇院,看見姑姑來了,任熙心裏歡呼雀躍,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等任夫人離開後,她便撲到姑姑身上,在她身上亂摸,一邊摸一邊興奮道“是不是找著了,嗯?嗯?”
果然,一摸到腰間荷包,她更興奮了,打開一看,如意環就放在裏頭,她將它拿了出來,又見上頭的小扣已經被修好了,高興地戴回了手上。
瞧她那得意樣,上榕再故作冷漠,也失敗了。
晚上睡覺時,任熙愛踢人,隻能被趕進牆邊,上榕將清油燈吹滅,也躺在了床上。
任熙好久沒有和姑姑睡在一處,嘴裏嘰哩哇啦一直說著她們小時在一處的趣事。
“姑姑,我不會再搶你被子了,青蘿說我晚上已經不會亂動了……”
“是誰讓你找我去給王衡治病了?”
女人打斷了她的話,言語裏的冰冷與這寒夜有些相襯,好像在那人滾燙的心上潑了一盆冰水。
“嫋嫋,你老實告訴我,是誰讓你找我去給王衡治病了?”她又問了一遍。
任熙張張嘴,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是誰呢?到底是誰呢?她不願意回想,幾次張口,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姑姑,你問這幹什麽?”
上榕知道自己剛才語氣太急了,想是嚇到了她,越是這樣,說不準她越不願意開口,隻換了語氣,道“還不是王衡,一直問我這件事,我也是被他問煩了,才開問你的。”
聽說是王衡在打聽,任熙鬆了口氣,可過後,又覺得姑姑這話有些奇怪。
也是個沒有什麽心眼的姑娘,又麵對自己親近的人,隻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讓王衡去問
他爹娘不就知道了,我那朋友與他家有些關係,他得了王衡爹娘的囑托,四處尋人為他看病,我正好想到姑姑這回事,這才找你幫忙的。”
她還是不願清楚幹淨說個明白,上榕知道是逼問不出什麽來了,任家人都是倔種,比誰都倔。
可這事牽扯到了皇室的人,她得想想明日怎麽和傅玉書說清楚。
第二日,上榕去了王家,傅玉書果然也在那裏等著了。
“我侄女那朋友是王衡父母認識的人,你要想知道是誰,就去問他們吧!”
“傅玉書,我也不怕任家會有什麽事,有種,就讓那個寧王親自去任家問清楚,當然了,他要是敢的話!”
最後一句話就是挑釁了。
女人揚著下巴看他,傅玉書又看到了那個任家不可一世的三小姐了,那時她也是這樣,騎在馬上,高高仰著頭,將馬鞭杵在自己頜下,眼裏看不見其他人。
說完這話,上榕便離開了,留傅玉書在原地待著。
這樣的場景曾經上演過,隻不過那個時候,留在原地的是她,瀟灑離開的是他。
可沒有多少時間留給自己哀想,上榕留下的那個信息沒有用,和王家父母認識,一直尋人治病的隻有他和寧王。
除非,是寧王請那四小姐找上榕的,可是,這不可能呀!
他陷入了一個迷宮,走到哪裏都是一個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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