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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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涼之地不設州,唯有一座座城市在其中,城鄉並處,人煙稀少,會讓人覺得這裏果真地廣人稀,而庸野城就是平涼最大的主城,這也是蘇浚的發家之地。

    可天子似乎並不重視潛龍之城,再加上大批士兵拖家帶口都跟著蘇家一起到了信安,人口的流動使得庸野再難複昔日繁榮。

    若說庸野城都如此,更不用說其他小城了。

    在外餐風露宿多日,任熙自知實難再繼續趕路,便提出要到城裏歇息幾日。

    傅玉書自然答應下來,即便他是個男人,可也有些難熬。

    在西北十年,他對這塊土地十分熟悉,也知不能暴露身份,引起他人注意,便帶著任熙進了篁庭城,在城邊找了處小客棧休息。

    篁庭不屬於西北,它是北地最西的一座小城,因在西北和北地相接處,所以兩地人民混居其中,民風開放。

    任熙洗漱完後,就躺在床上睡著了,從淩晨躺下,一直到天黑才起,吃了碗麵,味同嚼蠟,可吃了多日幹糧,這也算難得的美味了。

    有簫聲響起,女人抬頭找去,卻見傅玉書坐在後院的馬廄裏吹簫自樂。

    聲音悲涼,無限相思在其中,聽者落淚,唯對夏月解心扉。

    真是沒想到有一日她會離開父母,獨自一人離開信安,來了這麽遠的地方,前幾日在林中住宿,喝著露水,吃著野果,她不是一點兒都不後悔,甚至偶爾還會懷疑自己的堅持究竟有幾分意義,可是一想起蘇遲,就覺得做什麽都值了。

    即便他真的死了,至少她不會後悔。

    低泣聲引起了吹簫人的注意,男人抬頭,就見任熙一臉淚水站在樓上,月光太涼了,落在她臉上,好像凍出一層白霜來。

    簫聲一停,女人下了樓,走到傅玉書身邊。

    “你不是說我們還有十日就到庸野城了嗎?等天亮我們就啟程!”

    蕭聲再斷,傅玉書斜坐欄杆處,涼涼問道“四小姐,你相信我們在庸野城真的能找到殿下嗎?”

    不喚娘娘了,改稱四小姐了。

    任熙有些鄙視他工於心計,而無人情長短,亦冷聲道“無論如何我也算救了你一命,若是你如今還在信安,恐怕就要被人捉拿下獄,人頭落地了。”

    劍拔弩張之際傅玉書先敗了,帶著他的蕭一同走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兩人離開篁庭城,出城一百裏後,就是西北有名的賭城逢雲城了。

    前魏人尚奢,可不喜歡賭博這一類的事情,雖有一擲千金的豪氣,可是太俗,在他們眼裏這賭玩一事隻是下層人才做的,所以賭城在前魏甚少。

    可逢雲城不一樣,當初西北多為罪人流放之地,民風狂野,被繁重的徭役和苦力壓迫的西北人隻能找樂子給自己放鬆,因逢雲城離西北核心太遠,又為北地、南地、西北三地交界,人員繁雜,這才孕生了這座城池。

    城中多設賭莊,人員的聚集又使得花樓、酒樓、客棧這樣玩樂的場所拔地而起,若不是因為名聲太差,此處繁華之態絕不比信安弱。

    繁華的城市讓初來乍到的任熙看個不夠,原本慘淡灰白的心情現在也興奮不少。

    熟悉的場景給了傅玉書不少安全感,隻帶她去了一處酒樓,擺了一桌飯菜。

    夥計熱情地端上美酒,一邊倒一邊笑道“我們這酒烈得很,二位客人慢慢品即可,可不能多喝。”

    少女轉著那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讚道“果真是好酒!”

    麵前的傅玉書也喝了幾口,便站起身來,道“四小姐先吃著,我去找店家問問哪裏有馬市?我們的馬已經走不多了。”

    “嗯,你去吧!”任熙已經把頭埋到碗裏,似乎和他說半句話的空都沒有。

    見她胃口大開,男人滿意笑笑,踱步離開。自打來了逢雲城,他好像確實輕鬆了許多,像一個被掉在絞刑架上的將死之人最終給他鬆開了栓在脖子上的繩索一樣。

    可傅玉書不知,自打他下了酒樓,少女就沒有再吃了。

    她站在小樓處,看著男人朝一邊走去。

    不多想,任熙放下碗筷,也匆匆下樓,可那不長眼的小夥計在麵前一直晃著,阻攔她往前走“客官,你們這也太浪費了吧,這還沒吃上幾口呢,就全都不要了。”

    任熙不耐煩,當即把人推開,沒想到那夥計又追上來,像隻趕不走的蒼蠅,圍著她嗡嗡亂叫“客官,你還沒結賬呢,我們也是小本生意……”

    巴拉巴拉一大堆,任熙脫下一直藏在手腕裏的玉鐲遞過去“拿著!”

    她再次推開小廝,順著傅玉書離開的方向追去,可逢雲城布置複雜,沒有什麽規律,商民雜居,大街小巷東一條西一條,才跑出去就是幾個岔口,女人喪氣跺腳。

    正轉身想回酒樓等傅玉書時,卻見牆角露出一個人頭,是酒樓的夥計,沒想到任熙轉身之快,一直跟在後頭的他來不及藏掩自己,隻能暴露人前,欲要跑時,一句站住嚇到了他。

    任熙冷笑一聲“你這夥計倒是閑得慌,不去端你的盤子,來跟蹤我作甚?”

    小夥計尷尬笑笑,卻還是找借口“小姐說什麽呢,我隻是出來招攬客人罷了!“

    女人才不相信“方才我要離開,你幾番阻撓,難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不認識!”他連連擺手表示不是。

    可這心虛的樣子越是惹人生心,抓著小夥計的手多了一把短刀,就搭在頸上青筋處,隻要朝上麵輕輕一劃,到時鮮血噴湧,一刀斃命。

    “你認識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小夥計那句“不認識”咽下肚子,他抖著聲音,道“姑娘,你就別為難小的了,都是我們老板吩咐我這麽做的。”

    果真如此。

    任熙拉著他,裝作狠厲之樣“帶我去找你老板!”

    可還沒等小夥計說好,後麵就有聲音傳來“四小姐,不關他的事,你放了他吧!”

    是傅玉書。

    夥計頸處的短刀終於收走了,沒見那冰涼的東西,他屁滾尿流跑開了。

    “傅先生,看來你已經找到要去哪裏買馬了!

    “你膽子真夠大的,竟然敢在逢雲城亂跑,你可知這裏有多少殺人如麻的殺手?”

    “便是殺手,也要有人出錢才使得動他們來要我的命才是。”

    男人又恢複了在王府那副雲淡風輕之樣,初初跟著姑姑見他時,隻覺得這男子溫文爾雅,現在卻覺得,他言語裏皆是不屑和刻薄,也不知以前到底受了多大的冤屈,才讓一個男子生了一嘴婦人的尖嘴利牙。

    “便如傅先生,不過是商戶之子,萬貫家財被人奪了,人家也不肯花一個銅錢要你這條卿卿性命。”

    果然,這話裏總有一個字戳痛了男人的內心,淡然早已掃去,唯有怨恨重上眉間,可再鐵青的臉色又不能嚇到任熙半分,見他不舒服了,她就高興了。

    “你剛剛是去見誰?”

    傅玉書冷冷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很懷疑,蘇遲遭遇暗殺是不是也有你的一番功勞。”

    “你在說什麽瘋話!我對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激將法果然有用,任熙又繼續往下猜。

    “你是故意帶我來逢雲城的,你找到蘇遲了?”

    傅玉書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圈套,便不作聲了,隻偏頭看地。

    這次輪到任熙急了,少女忙道“你真的找到他了,他不在庸野,而是在這兒?”

    看到她著急,男人冷哼一聲,那嘴巴卻是咬得鐵鐵的,一個字都不說。

    任熙才不怕,她穩住心神,絕不叫傅玉書擾亂自己,女人靈機一動,緩緩說道“傅先生,你現在還是祈求殿下不在這裏吧!”

    男人一臉敵意看著她。

    “要是見到了殿下,我一定要告訴他,你欺負我。”她說這話時,像是小孩子委屈,跑到大人麵前告狀,說其他小孩子欺負自己。

    因語氣略有稚嫩,連傅玉書聽了,也覺得是這麽回事,隻嗤笑一聲而過。

    “你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談到欺負,能是怎麽個欺負法?”

    傅玉書雖在西北受了豪放民風十年的熏陶,可從根本上來說他終究是個文人,南地重禮之風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所識之人也都是講理的,可遇到任熙這般連名聲臉麵都不要的,那就沒得法了。

    再想說出殿下不會相信這種話來,也是連自己都不信了,他今日也是眼界大開,信安世家能出這等人才來,也是讓他長足了見識!

    “方才我們去的這家酒樓老板是我和殿下都認識的一個熟人,他告訴我,殿下就在逢雲城。”

    一線生機出現了“所以你剛剛是去找蘇遲了?你見到他了?”

    “酒樓老板隻知道殿下在城中,卻不知在城中哪裏,我們在逢雲有一處據點,我方才就去是那裏打探消息。”

    “殿下確實在逢雲城,隻是他受了很重的傷。”

    任熙深深喘了口氣,她鼻子一酸,所有艱辛的付出現在都有了收獲,盡管他受傷了,可隻要活著,其他都沒關係。

    “你現在帶我去找他。”她哽咽道。

    “我再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就好。”

    明明剛才還是個取人性命不眨眼的閨閣小姐,現在又成了為情所困的凡人,觸及往事,傅玉書苦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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