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官嚇得紛紛腿軟，幾乎要走不動道。

    穆桂於是雙手一抬，對著她們似笑非笑道：“好啦，這會兒你們應該也沒心思再吃飯了，都下去忙吧。”

    女官們於是紛紛起身，在陸司寶的帶領下開始向外走。

    等出了飯堂的大門，便是一堆人圍在陸司寶的身邊道：“這可如何是好了啊，大人？

    從薑老尚服那會兒開始，如此做法便是我局慣例，兩任尚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何到了她這兒便不行了？”

    “是啊，陸司寶。您在我等中資曆最深，您可得給我們出出主意啊。”

    陸司寶這會兒也是沒頭蒼蠅，正好鄭司衣領著司衣司的女官從裏頭出來，陸司寶氣上心頭，立時將人叫住道：“叛徒！”

    眾女官也跟著朝鄭司衣看過來，皆是憤憤不平的模樣。

    鄭司衣卻半點也不受影響，反而唇齒相譏。

    “妹妹全心全意為皇帝效力，姐姐們何出叛徒之言？還是姐姐們其實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另有其人，是以才會覺得妹妹所為是叛徒行徑？”

    鄭司衣說完，也收了眸中笑意，冷冰冰道：“若真是這樣，那妹妹可得與姐姐們疏遠些了，畢竟妹妹還年輕，除了老老實實遵紀守法，聽任穆尚服差遣，別的事兒可也不敢去做。”

    鄭司衣說著便要走，陸司寶她們哪肯讓她走，忙的將人拉回來道：“誰又不是一心一意為皇帝做事的了，妹妹作甚這樣著急？

    再說妹妹才接管司衣司多久？

    如今穆尚服要查賬，你又怎知司衣司一定幹幹淨淨，相安無事？”

    立時也有旁人上來附和道：“是啊，再說我們幾個又豈是會自己吃啞巴虧的性子，要是我們三司都保不住，司衣司也必不會幸免於難!”

    “沒錯！”

    趙司飾立馬湊上來說道：“要是我們幾個出了事，到時候就是互相攀咬，也必不會讓你一人好受的！”

    鄭司衣麵色凝重，思索再三，臉色便開始有所緩和，衝著另外三位司字頭女官笑道：“看把姐姐們嚇得！這個事兒又哪有那樣嚴重了？

    我等替皇帝看管寶器首飾服侍儀仗，那有些東西若是不常用，是會損壞的，我們拿來用一用，也是替皇帝分憂。

    不過是偶爾事務繁多，一時忘了還回去，也是情有可原啊。

    這個規矩自古有之，穆尚服在禦用尚服局待過十年，又是做過司衣之人，豈會不知這個情況？

    是以大人不是說了嗎？

    今夜還回去便無事。

    即便不能全還回去，還個七七八八，待明日司正司的人來查賬時，不要叫大人麵上無光，鬧得那樣難看，落得一個管教不了下屬的名頭。

    大人也好把那些對不上賬的東西，算做是消耗品，幫諸位姐姐們把賬填平了事啊。”

    鄭司衣說完，又去觀眾人臉色，見她們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也懶得再解釋，給陸司寶她們行了一禮，道：“妹妹言盡於此，待會兒還有事，這便先走一步了。”

    待她走後，又有方才聽不大懂的女官上來與陸司寶詢問：“大人，方才穆尚服分明說若是填不上窟窿，便要做好丟官的準備。這會兒鄭司衣卻又說不全填上也沒問題。這到底要聽誰的啊？”

    陸司寶瞧了那人一眼，竟然就是方才送上赤金走龍的孟掌寶。

    當即一個大耳刮子甩過去，將人扇倒在地。

    “聽誰的？你說聽誰的？皇帝投龍儀式上要用的龍簡你也敢私自匿下，還如此明目張膽地拿來孝敬穆尚服！

    我看大人這個賬當真該查，不然早晚連本司寶也要被你們害死！”

    陸司寶這會兒像得了失心瘋，心想她在宮中這麽多年，苦心鑽營坐到了司寶的位置，也不過隻敢貪墨個瑪瑙杯子而已，這幫小蹄子竟已經猖狂成這樣了？

    再這樣下去，這宮中還有法度了？

    “都給本司寶回去自查！拿了什麽，用了什麽，統統在今晚之前給本司寶還回去！不然就算大人不懲處，本司寶也不會放過！”

    陸司寶帶了這個頭，其他二司自然也人人自危，再不敢耽擱，紛紛回去托關係想法子，填窟窿去了。

    不，那可不是簡單的窟窿，弄不好，就會是她們的命。

    穆桂領著薑寶玉站在飯堂門邊上看著這幫猶如大樹傾倒時的猢猻一般四處奔走的女官們，輕笑一聲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薑寶玉方才吃的滿嘴流油，好撐好撐，這會兒穆桂問她，她話音未出先打了一個嗝出來。

    隨即才低著頭邊整理自己邊道：“大人這招欲擒故眾用的甚妙，連小女也給騙過了。隻不過您新官到任，便將她們這些人逼得這樣緊，一不小心，隻怕會引起反撲，於大人不利吧？”

    穆桂低頭瞟了一眼薑寶玉的頭頂，輕笑道：“你倒是還有些頭腦。”

    不過她也沒再多說什麽，轉過身去坐到了桌邊，夾了幾塊吃食果腹。

    薑寶玉難得在穆桂這裏聽了句誇獎，便打算趁著熱乎勁兒，再讓穆桂看看她的本事，也跟著坐到了穆桂的身邊說道：“所以我猜大人說明日會有司正司的人來對賬一事，必是嚇唬她們的。

    畢竟大人隻是想敲山震虎，並非是真想把她們怎樣。

    可這個事要是一旦鬧到了司正司，皇帝是一定會知道的，屆時大人便是想要替她們隱瞞，也是瞞不住的。”

    薑寶玉邊說邊打量穆桂神色，見她一直不發一言，隻顧著大口吃東西，便以為自己說得對，又壯了壯膽子，伸手去拿方才鄭司衣送上來的賬冊，一邊翻一邊道：“因而小女覺得，大人方才叫鄭司衣取的賬冊，應該也是嚇唬她們用的，並非是真的賬冊。”

    可她才翻了幾頁，就驚住了。

    真是賬冊，而且是從十年前穆桂離宮之時一直到現在的賬冊！

    瞧見薑寶玉不敢相信的眼神，穆桂端著飯碗嗬嗬地笑。

    “小孩兒就是小孩兒，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你以為就算不找司正司的人來，皇帝就不知道我們這裏發生的事兒嗎？省省吧，這宮裏的事兒，隻有你我不知道的，哪有皇帝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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