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夜叉？

    薑寶玉聽到穆桂這個錯號，有些憋不住笑，心道還真的很貼切。

    霸道凶悍！

    連陳尚服這樣的惡人都鎮得住，見到她如見閻王，躲的遠遠的，陸司寶那樣的蝦兵蟹將，又何足為懼？

    難怪薑榮喜會選她來繼任禦用尚服。

    “大人。”

    趙司寶等人不知陳尚服與穆桂恩怨，隻覺她這會兒行為古怪，好生給後宮尚服局丟臉，側身小聲提醒她。

    陳尚服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忙整理衣襟，闊步走到前頭來，挺起胸膛衝著穆桂說道：“穆尚服來我後宮尚服局，不與本尚服知會一聲，直接與這些下官說事，這不合規矩吧？”

    穆桂卻看也不看她，順勢挽起袖管來。

    嚇得陳尚服當即又要躲，可礙於趙司寶等人在場，又躲不得，隻得硬著頭皮站在原地等著穆桂說話。

    就見穆桂慢騰騰整理好袖管，忽的抬頭衝她笑道：“本尚服不過是帶了些家裏的特產來與昔日同僚敘敘舊而已，陳尚服要與本尚服論什麽規矩？”

    “特產？”

    陳尚服雙眼一怔，立時看向聞聲從院裏出來的王司寶，王司寶衝她搖頭。

    薑寶玉卻在心裏冷笑。

    什麽家裏帶來的特產？

    追憶？抹眼淚？套話加苦肉計嗎？

    要是陳尚服看見穆桂方才在她後宮尚服局眾女官麵前是如何說自己初回宮中，舉目無親。

    又是如何說陸司寶那個地頭蛇欺人太甚，想靠昔日好友舉薦些人才去做幫手，演的一出好戲。

    她估計會被惡心吐了吧？

    可陳尚服卻偏偏還給穆桂讓出一條路來，略有些支吾地說道：“那你敘完了舊，可以走了吧！”

    “大人！”

    趙司寶她們還想再勸，陳尚服卻給她們使眼色，不叫她們說話。

    穆桂則哈哈大笑三聲，朝陳尚服伸出手來，嚇得她連眼睛都閉上了。

    穆桂卻隻是把手搭在了陳尚服的肩上，重重拍了三下道：“真是的，本來還想到你那兒去討杯茶喝，既然你如此不歡迎，那便下次吧。”

    她說完領著薑寶玉便走。

    看到薑寶玉的那一刻，陳尚服的腦瓜子就開始嗡嗡的，扶著頭自言自語。

    “竟然把這個孩子帶在身邊，過來一起看本尚服的笑話？

    我就知道！

    說什麽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全是假的！一幫戲子！”

    “大人！”

    趙司寶還有些不甘心，急急在她身邊道：“大人怎能就這樣放她走了？闔該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咱們後宮尚服局也不是好欺負的！不然如此這般，長此以往，那還得了？”

    “你懂什麽？”

    陳尚服這會兒已然魔障，咬牙看向趙司寶道：“你不知她穆桂是什麽人，憑那一張嘴，黑的都能給她說成是白的，再讓她在這兒待一會兒，你們怕是全要投靠她去了。”

    陳尚服這會兒也清醒了不少，忙叫來王司寶問話，

    “她到底來幹什麽的？”

    王司寶不比趙司寶受陳尚服看重，但還是一心為了後宮尚服局的。

    “回大人，說是禦用尚服局的人她信不過，想叫我們這些昔日在禦用尚服局共事過的老姐妹幫著推薦些人過去。”

    陳尚服從進宮後就一直在後宮尚服局，她和薑榮喜比較熟，與穆桂卻不算太熟。

    但她很清楚的是，薑榮喜升任禦用尚服局之後，從後宮尚服局帶了很多心腹過去，禦用尚服局也有一些之前與穆桂交好的人，不願與薑榮喜共事，來了後宮尚服局。

    所以穆桂才會剛一到任，就來後宮尚服局敘舊。

    聽王司寶這麽說，趙司寶也趕緊上來提醒道：“沒錯了大人，下官也聽說穆尚服一到任就要查賬，這會兒禦用尚服局的女官人人自危，都在四處挪借，要填補虧空呢。”

    陳尚服這會兒腦子轉得飛快，終於也反應過來什麽，“不好，這女人是打上新晉女官的主意了。”

    說著，她也開始忙亂起來，看向身邊兩位司寶道：“快去擬名單，除去娘娘要調派去東宮的人選，咱們看好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寫在名單上，本尚服今晚就要去麵見娘娘，絕不能讓穆桂搶到咱們前頭去！”

    陳尚服安排完，待兩位司寶都退了下去，仍覺勝算不大，下意識踢了一腳身前大缸，缸沒踢動，腳卻好疼。

    讓她提著腳滿地亂蹦，口中直喊：“這日子沒法過了！”

    薑寶玉跟著穆桂從後宮尚服局出來，還忍不住要回頭再看幾眼。

    穆桂瞧她樣子，輕笑著問道：“舍不得走？”

    “不是的。”

    薑寶玉回頭，猶豫著說道：“小女隻是覺得，陳尚服似乎很怕大人。”

    “嗬！”

    穆桂有些得意，大笑著說道：“這宮裏但凡心中有鬼之人，大都會怕本尚服。”

    薑寶玉：“……”

    又開始了……

    你是地藏菩薩嗎？

    惡人都怕你？

    人有時候真的不能沒有鏡子……

    穆桂大約也知道她不信，不禁又跟她解釋道：“其實本尚服小時候，為了你姑婆，曾經把她教訓的很慘，而後全身而退了。”

    “為了我姑婆？”

    落日十分，天空都變成了火紅色的，寬闊的禦道則成了一道地平線，夕陽斜斜地打在人的臉上、身上，暖烘烘的，把兩個人的宮裝都罩上一層暖光，很是好看。

    薑寶玉立在依舊在行走中的穆桂身後，忍不住發問。

    “大人和我姑婆，為什麽不能是朋友了？”

    穆桂回頭看她，佇立良久，卻是什麽也沒說，轉身接著走了。

    薑寶玉卻暗自下定決心。

    她才不要這樣，以後不管她和許清夢還有阿芒她們發生什麽事，她都不會討厭她們的，她們要做像結拜時說的那樣，同生共死的一生摯友。

    才一回到禦用尚服局，鄭司衣便已經在穆桂的小院裏候著了。

    “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準備好束脩，明日服侍完皇帝回來，本尚服帶你去上第二堂課。”

    穆桂說完這些，就領著鄭司衣進了屋，薑寶玉則回了自己的小屋。

    日頭已幾乎要落盡，待到薑寶玉關上門的那一霎，整間小屋都沒入一片黑暗之中。

    薑寶玉靜靜地靠在門後麵，久久佇立，半步也沒有走進去。

    因為她到現在才如此深刻的認識到一個事實。

    姑婆是真的不在了。

    那個會與她一道挑燈做女紅，指點她對錯，在她累的睡著後，怕吵醒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回到小屋，給她蓋被子的姑婆，是真的不在了。

    淚珠在黑暗中劃過少女的雙頰，擲地有聲。

    “姑婆，您看見了嗎？寶玉做到了，寶玉做了她的徒弟了……”

    －－－－－－題外話－－－－－－

    地藏王菩薩是掌管地獄所有魂怪的度化事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