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殿試放榜之日，也是女官考試結果出來分配至各局的時候。

    加之先前皇帝早已頒旨，說是今年會在禦花園接見及第進士和各局女官考試的第一名，並賜予牌匾。

    早朝過後，皇帝便要與皇後匯合，共赴禦花園。

    算起來，今天也是個挺重要的日子，因而皇帝起的早一些，倒也不足為奇。

    隻不過今日的皇帝，起的未免也過於早了。

    穆桂這邊才方睡下，就有人來敲門，說是皇帝要在飛霜殿召見重臣，要她趕緊去伺候。

    穆桂忙起身穿衣，路過薑寶玉房間時，猶豫片刻，並沒有叫醒她，便隨著天一太監一道走了。

    等到了飛霜殿門前，瞧見徐尚宮和劉尚寢也等在門前，她便走到了徐尚宮的跟前，詢問道：“皇帝這是要見誰？竟叫您也來了？”

    徐尚宮略微埋怨地瞥了她一眼道：“怎的才來？你再晚一點，皇帝怕是都要自己脫了衣裳洗洗睡了。”

    穆桂於是與徐尚宮行禮，準備向皇帝請示，進門去服侍。

    劉尚寢卻把她叫住道：“穆尚服快站過來吧，皇帝已經自行穿好衣裳接見定國公世子，這會兒孫尚食正在裏麵服侍呢。”

    “定國公世子？”

    穆桂離宮回鄉時，水寒舟還是個三歲娃娃，雖生得可愛伶俐，叫皇帝每次見麵都想偷回宮來自己養，但也沒到聲名遠揚，人人知其是神童的地步。

    故而她對水寒舟並不熟悉。

    劉尚寢卻十分欣慰，含笑與穆桂解釋道：“定國公世子身為皇後親弟，皇長子的親舅舅，雖身份尊貴不愁前途，卻還能厚積薄發，虛心求學。這次的殿試考核中，更是以第一名的身份直取狀元郎。

    皇帝拿到了他的文章，愛不釋手，夜不能寐，當即便叫人去招世子入宮，欲與他當麵品讀。”

    科舉考試與女官考試不同，考生的考卷都要糊名後，由專人按次序謄抄一份後再交由閱卷官來批閱。

    再加上是大燕開國以來第一次設的殿試，由皇帝親自監考，下麵的人便更不敢做手腳。

    因而穆桂知道水寒舟的這個成績，必然是真實可靠的。

    隻她可不像徐尚宮和劉尚寢那般為水寒舟高興。

    “當朝國舅如此出息，於大燕而言，未必是好事啊。”

    徐尚宮知道穆桂的老|毛病又犯了，忙的嗬斥她道：“還不快閉嘴嗎？生怕皇帝聽不見你說的這些話似的。”

    三個人正說著，就見門從裏麵開了，水寒舟退了出來，轉身與幾位尚字頭女官行禮。

    正好瞧見徐尚宮在，便笑著與之打招呼道：“大人操勞了。”

    徐尚宮知道他說的是之前傳信給他救薑寶玉一事，便也與他點頭笑笑，隨即轉身與她介紹穆桂。

    “這位是新到任的禦用尚服穆桂，世子也見一見吧。”

    水寒舟於是又多看了穆桂一會兒，正好與穆桂的目光對上。

    卻是叫穆桂一個大驚，忍不住誇讚道：“這樣天仙一樣的哥兒，竟是皇帝的小舅子嗎？”

    這話說的有趣，仿佛皇帝不配似的。

    連水寒舟也忍不住低頭憋笑，卻還是要向穆桂交代幾句。

    “聽說是薑尚服向娘娘舉薦之人，想來定是個有能力又愛護下屬的好官。”

    穆桂聽出這是在點她，隻是一時摸不透她禦用尚服局到底是哪一個能得世子這麽惦念，還要親自拿話點她，忙得又看向徐尚宮求指點。

    水寒舟於是又與劉尚寢行了一禮，轉身走了。

    這邊孫尚食出來，又把穆桂叫了進去，她便到底也沒弄明白水寒舟是要照顧誰。

    皇帝這麽一折騰，一直到上朝時，才把穆桂放回來。

    正好薑寶玉剛起身，迷迷糊糊站在院子裏伸懶腰打哈欠，瞧見她進來，忙把哈欠吞了回去。

    畢竟從前要是叫薑榮喜瞧見她這樣，總免不了要把宮規再背十遍的。

    可穆桂卻不同，她非但沒有要責罰薑寶玉的意思，反而還叫她張嘴。

    “繼續，把哈欠打出來，身體才舒服，不然該憋壞了。”

    她不光叫薑寶玉打，她自己也打，一邊打，還一邊垂著背道：“我就說皇帝的事兒不是一般人能幹的，累死老娘了。”

    見薑寶玉在旁邊目瞪口呆，她還嗤笑著道：“怎麽？不喜歡？”

    “沒有的。”

    薑寶玉連連搖頭，歪著腦袋看著穆桂道：“小女隻是覺得，大人是不是也太敢說了？大人昨日不是還說這宮中就沒有皇帝不知道的事嗎？剛才那話要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

    “怕什麽？”

    穆桂一邊轉動著脖子一邊道：“皇帝還沒老糊塗呢，不會與我們計較這些的。”

    說著，她還轉過來摟住了薑寶玉的肩膀小聲道：“你記住，以後就咱倆的時候，怎麽舒服怎麽來，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大家都自在些。”

    穆桂說完，便又向薑寶玉伸手道：“拿來吧。”

    薑寶玉皺眉。

    “拿什麽？”

    “束脩啊，馬上要上第二堂課了，你得先交錢啊。”

    薑寶玉眉頭一皺，隻覺得她是遇見對手了，這要是被魚夢龍和崔寶玉知道，估計要另拜山頭了。

    “大人回宮之前，是數山大王的吧？這麽會搜刮民脂民膏。”

    說話間，薑寶玉便將荷包扯下來，正在猶豫該給她多少銀子時，穆桂卻將那荷包一把奪了，塞進了自己袖兜。

    “你說對了，本尚服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說完她手一背，便向前院走邊道：“快點來哦，來晚了錯過了好戲，束脩我可不退。”

    薑寶玉的小拳頭抓得緊緊的，忍不住就在穆桂的身後一頓亂比劃，還飛踢了一腳。

    當然她也不敢真踢到穆桂身上，待穆桂回頭，她就化身乖乖聽話的小徒弟，低著個頭走在她身後不近不遠的位置。

    穆桂輕笑一聲，很是滿意地轉過頭去，道：“抬起頭來走路，做我穆桂的徒弟，是值得昂首挺胸的事。”

    薑寶玉在她後麵直翻白眼，心道總有一天，她要讓這句話倒過來寫。

    做她薑寶玉的師父，是件值得昂首挺胸的事！

    －－－－－－題外話－－－－－－

    我到今日才發現六局二十四司中的尚功局才是負責給皇帝和嬪妃做衣裳寶器和首飾的，尚服局隻負責保管不負責做。

    因為看了韓國一部電影《尚衣院》，想著古代朝鮮的官署機構多效仿我國，想當然的以為我們的尚衣局（隋稱，後改稱尚服局）也負責做衣服，這是我的失誤。

    但好在小說為架空，後麵也不會出現尚功局的具體內容，姑且就將兩局合並吧。

    特別說明一番，請看官都就當個小說看看，曆史上不是這樣的，千萬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