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員外皺眉看完那紙條，心道無名無姓如此無禮，喊他去明月樓，他知道要去找誰？

    於是順手把箭矢連著紙條一起從車窗扔了出去，掀開簾子沒好氣地衝著車夫說道“回家，趕緊回家！”

    可是走了一段路，他又覺得哪裏不對，忙又掀簾衝車夫說道“不回家了，去明月樓。”

    沒用多少工夫，薑家車夫把馬車拉進了明月樓後院，立時有明月樓的掌櫃上前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

    “天字一號那位來了，在裏頭等著您呢。”

    薑員外一雙眼珠都要落了地，忙的提著袍子就往樓上奔，因著著急，還被樓梯絆倒了兩次，被扶手撞到了一次腰，卻也半步也不敢停，徑直上了頂樓。

    明月樓的頂樓是一處風景極佳的閣樓，也隻有天字一號一個房間。

    薑員外一到天字一號門前，便往地上噗通一跪。

    “草民薑得仁，叩見大家，大家萬福金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門從裏頭被拉開，天一站在門前，衝著薑得仁比了個進去的手勢，等人進去後，又把門從裏頭拉上了。

    皇帝果然身穿便服坐在主位上，薑員外隻瞧了一眼，便又噗通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一下地說道“草民薑得仁，拜見大家——”

    “行了，在外頭都說過一遍的話了，進來還是這一套，你不嫌累，朕都要聽累了，起來說話。”

    薑員外抬頭偷瞄皇帝，見他這會兒手裏好像拿了本書，正盯著看的津津有味，便又把頭低下狠磕了一個道“草民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朕看你大大的敢呢！”

    皇帝說著，便給天一使了個眼色，天一會意，順手疊於腹前，麵不改色地說道“他們既不需要咱們薑家了，咱也不願再伺候了。

    他們老李家這麽多年吃咱們的，用咱們的，如今吃膩了，用膩了，就要把咱們一腳踢開了？”

    這些都是方才他一時氣憤在薑寶玉麵前，父女倆說的小話，這會兒竟然被天一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

    薑員外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道“草民剛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得了失心瘋才會如此口出狂言，還請大家饒命！”

    緊接著他又苦苦哀求道“大家，那些話都是草民一人之言，與家女半點關係也沒有，還請大家不要遷怒於她，留她一條性命吧。”

    “行了！”

    皇帝說著，將手中書冊放下，雙手撐住膝蓋看向薑員外道“朕的皇後方才削了你們的皇商之名，你心中有怨氣，發幾句牢騷而已，朕還沒有心眼小到這種地步要拿你試問。你快起來說話吧。”

    薑員外還想再要揣測皇帝的心思，天一便在旁邊勸道“薑員外，大家時間有限，莫要耽誤工夫。”

    薑員外隻得老老實實從地上爬起來，擦著額頭上的汗，站到了天一的身邊，準備聆聽皇帝講話。

    結果皇帝卻指著桌子對麵說道“坐吧。”

    說著，又把方才他看的書冊推到了薑員外的對麵說道“坐下以後仔細看看，這上麵記載的東西都是不是真的？”

    薑員外自然不敢坐在皇帝對麵，隻躬身把書冊撿起來簡單翻看了兩頁，卻是越翻越驚訝，最後幹脆握著那書冊發抖，目瞪口呆地看向皇帝道“這——這是——”

    “據朕所知，這上麵的東西，不過隻是薑卿財富的九牛一毛而已。”

    薑員外這會兒不光魂兒沒了，身子都軟了，下意識又給皇帝跪了回去，繼續磕頭道“草民有罪，還請大家恕罪啊。”

    “哎？薑卿何罪之有啊？天一都跟朕說了，薑家賺得都是幹淨錢，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著見到朕嗎？”

    “這——”

    薑員外這會兒已經淚眼朦朧，六神無主了，雖然摸不透皇帝這貨查他的財產要做什麽，但憑他跟他打過兩次交到的經驗，就覺得準沒好事兒。

    不管怎樣，先哭為敬，見機行事便是。

    皇帝果然是見不得薑員外這樣哭哭啼啼的，立時便喪失了貓抓老鼠的興致，直接說道“從前朕聽說薑家富可敵國，隻當是商賈之間的自吹自擂，以為小小商賈，莫說是比朕，比起朕的那些年薪萬石的士大夫也是比不了的。

    可如今瞧了這些，朕可真是大開眼界了，薑卿的財富，堪比朕的第二國庫。”

    “這？”

    薑員外越聽越不對勁兒，正在思索皇帝這是要幹啥，天一便幫他解釋了。

    “薑員外，大家的意思是，皇後娘娘的生意做不成了不要緊，大家的生意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大家的生意？”

    一提到生意，那薑員外可就不哆嗦了。

    可他抬起頭一看到皇帝那雙老奸巨猾的眼睛，就覺得這個生意該是不能做的，忙的又低下頭去叩頭道“草民無知，還請大家明示。”

    皇帝於是嗬嗬笑了兩聲，又給天一使眼色。

    天一便把薑得仁給扶了起來在皇帝麵前坐下，一邊給他斟茶一邊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如今水世子在廣陵興建水利造福萬民，後方補給自然是少不了的。

    我大燕眼下雖國富民強，國庫充盈，但眼下雁門關趙國蠢蠢欲動，光是軍需就要耗費不少開銷，要是哪時遇到天災，難免就缺銀子使了。

    所以大家的意思是，這國庫的銀子，能不動還是不動的好。”

    薑員外到這會兒要是還聽不出皇帝的意思，那就真是個大傻帽了，這會兒他不光額上的汗直往外冒，心還開始疼了。

    卻也隻得裝傻充愣，用顫抖的手端起茶碗道“大家不必擔心，興建水利乃是造福萬民的大事，我等商賈之家一直受惠於大家和娘娘，遇到此等大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草民作為神都商會的行首，定會回去發動大家踴躍捐銀，定不會讓大家和水世子為錢財擔憂的。”

    皇帝一聽真有戲，忙就要拍手叫好，天一卻給他使眼色，搶先一步說道“哎？”

    說著，又給薑員外把灑了一大半的茶碗滿上了。

    “大家就是不想勞師動眾，讓人以為朝廷拿不出興建水利的銀子，造成恐慌，才會親自來見薑員外的。依灑家之見，不過是一點興建水利的銀兩罷了——”

    天一說著，還把薑員外放在桌上的那張賬本拿起來，隨意地翻著道“於薑員外而言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不如就薑家全出了吧。”

    似乎覺得天一這個口氣太霸道了，皇帝緊跟著又補充了一句道“不過薑卿也不必擔心，朕必不會白用你的銀子，若是薑卿能夠鼎力相助，待定國公世子修成歸來，朕便封你做永惠伯，賞你個新貴當當如何？”

    皇帝這話一出，薑員外眼睛都亮了……

    －－－－－－題外話－－－－－－

    薑員外內心o沒想到吧乖女兒，你這官還沒當上，你爹先當上伯爵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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