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玉這一發問，倒是把阿芒給問住了。

    “兵部機密，豈是我們這些人能隨意探知的？原本還想著你與世子相熟，興許他會告訴你呢。”

    阿芒說著，忽又想到了什麽，湊過來小聲道：“不過穆尚服不是去見皇帝了嗎？皇帝那麽器重她，興許她會知道點什麽呢？”

    “咳咳。”

    三個人正悶頭商議怎麽從穆桂那裏套出話來，穆桂卻忽然出現在了小院裏，正站在三人身後。

    小黑和它的養子小青許久不見主人，這會兒都圍過去在她的身上狂蹭。

    阿芒和許清夢便急急起身，與穆桂行禮。

    穆桂叫她們起身，讓她們不要理會她，繼續做事，自顧進了屋子。

    阿芒與許清夢哪裏敢繼續待著，沒說兩句話便要走。

    薑寶玉卻把阿芒叫住。

    “你剛不是說飛鵠姐姐讓你明日去東宮送東西嗎？我帶了些東西給雨花姐姐，你幫我帶過去吧。”

    她說著進屋取了東西交給阿芒，才把她和許清夢二人送走。

    但她並沒有馬上回屋子，而是去敲了穆桂的門。

    “大人，您睡了嗎？”

    穆桂今日很是疲憊，已經更衣準備入睡，聽到薑寶玉的聲音，還是叫她進去了。

    薑寶玉進去以後，瞧見穆桂正在脫襪子，便很識趣地幫忙舀水，方才在等待穆桂時，她順便燒了熱水。

    “大人，小女幫你洗腳吧。”

    薑寶玉說著，便將水盆端到了穆桂的腳邊上，準備動手。

    穆桂卻將腳收到屁股下麵盤好，眯著眼看向她說道：“用不著搞這一套，你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

    薑寶玉扯唇憨笑，試探著道：“大人有沒有聽說日裏在兵部發生的事呢？”

    穆桂輕歎了口氣，搖頭看向薑寶玉道：“讓你牽掛的人，當真就如此多嗎？”

    先是崔寶玉，現在又是水寒舟。

    這樣下去，這丫頭還有多少心思能放在製衣上呢？

    薑寶玉有些不好意思，以為從穆桂這裏套消息，當真是沒戲了，便有點灰心，垂著頭準備開溜。

    穆桂卻還是開口與她說了。

    “說是在廣陵修建水渠時，挖到了可能含有石漆的礦石。”

    “石漆？”

    薑寶玉從前跟著永福伯在外做生意，也曾見過石漆，生於水際，砂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燃之，遇水不滅，這是《夢溪筆談》中記載的內容。

    為了給崔寶玉他們開眼，她還帶回來一些，後來還搞了個小玩意兒，拿去田裏打獵，很是奏效。

    隻是石漆大都深埋地下，成膏體狀，竟然也有藏於礦石之中的嗎？

    “嗯，”穆桂點點頭，“就是那麽個東西，說是提煉出來，可以製造新式兵器，威力無比，可叫鄰國不敢再犯。”

    穆桂一邊說一邊歎氣。

    “皇帝初聽時很是高興，為了保密，拿出自己的小金庫給世子造兵器，結果他出師不利，今早不但試驗失敗，還將帶回來的石漆礦石燒毀殆盡了。”

    薑寶玉一臉震驚，雖然即是要造從前沒有過的兵器，失敗便是不可避免的。

    隻是沒想到水寒舟竟然這麽倒黴，偏偏趕上大將軍回來這一日，兵器坊竟然炸了。

    “總不會是全部的石漆礦石都炸毀了吧？水寒舟這麽聰明的人，定是還留有後手。”

    穆桂點頭，“也虧的他隻是帶了一小部分礦石回來試驗，不然皇帝這會兒得瘋。”

    她說著，又看向薑寶玉道：“總之眼下大將軍回來了，世子又給他送上這麽一份大禮，皇帝現在焦頭爛額，還沒了私房錢，兵器製造的事隻能暫緩了。”

    薑寶玉聽著便陷入沉思，難怪皇帝連他最疼愛的小舅子都不願意見了。

    這麽燒錢，換她也心疼啊。

    可是想起水寒舟站在禦書房門前那落寞的背影，薑寶玉還是有點心疼的。

    但她也並沒忘記自己的本分，等到穆桂與她說完水寒舟的事，還是給穆桂洗了腳。

    穆桂原本不習慣她伺候，薑寶玉卻執意要做。

    “徒弟伺候師父，給年長的師父洗腳，這不是應該的嗎？”

    穆桂一聽這話，忙的又將腳收回，不大高興地說道：“走走走，我還年輕著呢，哪就年長了？”

    薑寶玉卻不當回事兒地擺擺手，又把穆桂的腳拽了回來，一邊洗一邊笑道：“比我姑婆還大一些呢，怎麽就不算是年長了。”

    見穆桂還要掙紮，薑寶玉卻忽然紅了眼，幾近哀求地說道：“就讓我給大人洗吧，我想給大人洗的。我想趁著能做到的時候，把該做的都跟你一起做，不想等來不及的時候再後悔。”

    周老太君的喪禮一直都是薑寶玉在操辦，整個過程她都很冷靜，幾乎沒有表現出一絲悲傷。

    以至於穆桂都沒有發現，薑寶玉其實也很傷心，甚至在想起自己沒能好好陪著薑榮喜走最後一程的時候，一定也很痛苦。

    她這是想薑榮喜了啊。

    於是穆桂也沒有再掙紮，不光由著薑寶玉給自己洗腳，還叫她把襪子脫了，一起洗。

    薑寶玉並沒有拒絕，立即脫了襪子，四隻腳丫在盆裏互相踩著鬧騰，整間屋子裏都洋溢著師徒倆的笑聲。

    伺候完穆桂洗腳，親眼瞧著她躺好入睡，薑寶玉才端著盆從屋裏出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她並沒有直接入睡，而是拿出紙筆，根據自己的記憶，繪製起了圖紙。

    當時發現石漆有易燃且遇水不滅的特性之後，她便與崔寶玉他們一道研製出了一種小型的田獵工具，取名為火炮。

    是一種利用彈射和撞擊原理，將塗上石漆的琉璃珠撞入一個細長的竹筒之中，通過摩擦生熱，使得琉璃珠上的石漆在竹筒中飛射的過程中迅速燃燒，產生大量的熱量，從而使琉璃珠以百倍千倍的速度飛射出去。

    用的力氣比射箭小很多，準度卻是箭矢的好幾倍。

    且琉璃珠彈入獵物體內，造成的傷害往往很小，可以獲得相對完整的獸皮。

    不過這隻是她們當時搞的一個小玩意兒，石漆畢竟不常有，琉璃珠用來狩獵也未免奢侈了一些。

    況且竹筒易燃，用過一次往往不能再用，製作起來也相當麻煩。

    隨著他們都大了，早把當年一起研究的這個小玩意兒放到一邊去了。

    如今聽說水寒舟用石漆研究兵器失敗，薑寶玉倒是把這個小玩意兒給想起來了。

    若能能換成更合適的材料，再調整尺寸，火炮的威力可以成倍增長，也可提高使用次數，要是把這個法子交給水寒舟，會不會對他有所幫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