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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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掌衣都這麽說了,眾女官還哪敢再生是非,便有些心裏不平的,也隻好忍氣吞聲,隻暗中記恨薑寶玉罷了。
薑寶玉便在這時進了飯堂,做起了和事佬。
“這是誰把孫掌衣氣成這樣?可是南宮執事準備的飯菜不合口味?”
孫掌衣隻當薑寶玉沒聽見方才那些人說的話,忙擠出一絲笑容道:“哪裏的話,明月樓的吃食自是無可挑剔的,我等還感念南宮執事破費呢,不過是些無聊瑣事,她們欠管教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便最好了。”
薑寶玉與孫掌衣寒暄一番,便又看向眾女官說道:“其實有些話,原想著等把事兒忙完了,再給大家一個驚喜的,隻方才我與南宮執事商量之後,還是覺得不妥,這會兒就與大家說了為妙。
我想著咱們在官方養濟院做氈包,隻是先帶個頭,做個試驗,要是能成的話,將來便要推廣到神都的民間養濟院去。
到那時候,能幫助不少流民,造一筆不小的功德。
等宮裏頭知道了,自然不會少了姐妹們的功勞。
所以大家不如好好幹,給後麵的人打個樣,以後有機會青史留名,也說不定呀。”
眾人一聽這話,無不動了心,也不嫌住的地方擁擠了,亦不嫌南宮凜怠慢了。
隻想著把氈包做好,叫全神都的裁縫都瞧瞧什麽是宮裏的水平。
這夜入睡,雨花因著要帶著東宮尚服局的人,是以單獨在一個房間居住。
許晴夢和阿芒則與薑寶玉同住,原本說好了要徹夜長談,好好說說話的。
可累了這一日,先是方才還活蹦亂跳吵吵嚷嚷的阿芒一沾上床就睡了,後是許清夢與薑寶玉沒說上兩句話,也跟著沒了聲音。
兩個人倒是睡得挺好,第二日一早醒來,全然不記得夜裏發生的事兒,四目相對,一臉懵懂之間,忽看見薑寶玉黑著兩隻眼端著臉盆進來道:“起來了?梳洗一下,去用膳吧。”
許清夢和阿芒一陣驚奇,張大嘴道:“寶玉你眼睛怎的了?難不成是後宮尚服局那幫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暗地裏打了你?”
“哼。”
薑寶玉搖搖頭,也不說是怎麽弄的,隻背對著二人,一邊擰毛巾洗臉一邊道:“你們倆未來的夫婿定是要個耳背的才好,不然夜裏耳邊響動如雷,夜夜難眠,影響了子嗣繁衍可不好了。”
阿芒年紀小,聽不大懂薑寶玉在說什麽,倒是許清夢聽懂了,忙的推了阿芒一下道:“我早就想提醒你了,女孩子家睡覺怎能打鼾呢?你若真懂醫術,該先治治自己這個毛病才是。”
阿芒一臉震驚,指著自己鼻子道:“我打鼾?分明是你打鼾好嗎?夜裏不知將我吵醒多少次,你沒見我頭都朝這邊睡了嗎?”
“不可能!”
許清夢一口否定,不容置疑。
“我怎麽可能打鼾呢?”
薑寶玉卻隻在一旁搖頭發笑。
“怎麽不可能?你們一個鼾聲如雷,一個在床上亂滾亂蹬,真不曉得你們與師父同房共枕時,她們是怎麽受得了你倆的?”
許晴夢和阿芒相互看看,依舊不信薑寶玉之言,卻因著事情忙碌,倒也沒多說什麽,洗漱過後,便急急去飯堂用膳。
卻是隻見雨花這一隊的人在,並不見後宮尚服局之人。
薑寶玉皺眉,心道昨夜都已經說的那樣明白,難道這些人還這樣不識好歹?
不過再怎麽樣,孫掌衣也不會一起不見了吧?
她又想到自己昨日隻是幫了些小忙,就已經腰酸背痛,精神不濟,許是後宮尚服局那些人嬌氣些,到這會兒還沒起身呢?
“趙五車,你往其他院子走一走,別叫大人們睡晚了,耽誤了工期。”
趙五車應聲辦事兒,叫薑寶玉帶著許清夢等人進去用膳。
可沒多會兒他便急急跑回來道:“回薑典衣,大人們都不在房裏,房間是空的。”
薑寶玉驚得原地起身,心道難道孫掌衣改變了主意,連夜帶著人回宮去了?
獨雨花不大相信,“孫掌衣在後宮尚服局頗有威信,不會做這種事,不如咱們趕緊到前院去看看吧。”
於是眾人結伴來到前院,打算與門房的人問問,卻是一進養濟院衙門,就瞧見孫掌衣正帶著那隊的女官們做事。
瞧見她們到來,還有人笑著說道:“花掌衣,別看你們昨日進度快些,這貪睡一時,可就要被我等甩到後麵去了!”
雨花瞧了一眼那邊進度,除了個頭比較大的頂氈和外圍之外,其餘部件都已經完成了。
如此一來,她們這邊的進度確實落後了不少,便也等不及說什麽,立時叫人去後院喊那些還在用膳的女官們過來,誓要將進度趕上來,萬不能落到人家後麵去。
薑寶玉瞧著這番景象,也是欣慰,去看了一下木工那邊的進度,得知今天入夜之前就能完成,心情越發好起來,從那邊回來,便也加入了雨花的隊伍,幫著趕起了進度。
畢竟這種大家不問做多做少,一同為著一件事情努力的場景,在她們脫離小宮女時期之後,很久都沒有了。
如今再能重現,真好呀。
兩隊人馬緊趕慢趕,又是一日廢寢忘食,總算在晚膳之前把東西都製好了。
薑寶玉看著大家的成果,一臉的欣慰,又見今夜外頭甚是暖和,想著流民們有冬衣穿,該是不會太難熬,便抻著懶腰道:“好了,今夜天黑了,來不及搭建氈包,明日一早,叫上大家一起見證咱們的成果。”
眾女官忙碌了這兩天,也是很有成就感,想著明日一早,就能看到成品,無不激動難忍,便是用膳睡覺時,也都在聊著這個話題。
比如哪一隊做的更結實,哪一隊做的更美觀,做這個的時候總結了怎樣的經驗,日後有機會再做,定要汲取教訓。
就連薑寶玉這一屋裏,也都歡聲笑語一片,三個小姐妹都睡不著覺,想著第二日以後,那些流民們就能睡進她們親手裁製的氈包裏,這是何等的大好事?
她們長這麽大,都沒做過這樣好的事情。
可任她們再興奮,夜深後也漸漸有了困意,沒多時便歪歪扭扭的睡著了。
便是薑寶玉這一次,也是累的連許清夢的呼嚕聲都沒聽見。
不過睡到半夜,薑寶玉還是被一聲巨響驚醒了。
薑寶玉猛一睜眼,就見天空一陣光亮響動,猶如白晝,但看著屋裏的香燭高度,分明是才睡去沒多久的樣子。
不一會兒,窗子上就開始劈裏啪啦的,有雨滴打在上頭的聲音傳來,可聽著動靜,竟是比普通雨滴還要猛烈,不似雨滴,更像是碎石子。
薑寶玉腦子轟隆一聲響,猛地越下床,推門看去,立時有冰冷刺骨的雨水撲向她的麵頰鎖骨,若非她剛從暖房中出來,身上尚還暖和,這會兒非要被凍成個冰人不可。
“怎麽了,寶玉姐姐,你站在那裏作甚?”
阿芒睡得輕,坐在床上揉眼睛。
就見薑寶玉雙眼圓瞪,不敢相信又滿心恐懼地說道:“凍雨,是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