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子瀾？”

    魚夢龍的聲音一出現，三人皆看了過去。

    “夢龍？你不是——？”

    秦子瀾第一個衝過去，上下打量著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病入膏肓，不省人事了，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薑寶玉也走了過來，鬆了好大一口氣。

    魚夢龍詫異看向緊接著走過來的小沙彌，小沙彌於是解釋道：“都是兩位施主太過急性，小僧還未說完，他二人便火急火燎吵著要來尋您，小僧也是沒法子解釋了。”

    魚夢龍於是哈哈大笑，“病入膏肓確實是的，不過我福大命大，總算是挺過來了，如今正在這邊幫忙。”

    薑寶玉這才注意到他手裏還提著藥罐，總算是信了他的話，又放下許多心來。

    這回又該換魚夢龍納悶兒了。

    “這裏住的都是些病人，你二人怎的也進來了？難道也——”

    “哎——”

    秦子瀾歎氣，道：“不小心被一個病患打錯喉噴了一臉，薑二說不方便再住在後山，我倆便一道進來了。想著還能與你處在一處，互相照應些。如今看來，倒要換你照顧我倆了。”

    一聽說薑寶玉和秦子瀾二人也中了招，魚夢龍立時緊張起來。

    “怎麽會這樣？”

    他說著，立時提起手中兩罐湯藥道：“快先把這湯藥喝下去，預防一下，你們可別小看了這次的疫病，來勢很是凶猛，便是立即喝下湯藥，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魚夢龍說著，便又給他二人交代了一些旁的防疫措施，說了好半天，卻瞧見薑寶玉和秦子瀾動也沒動，隻看著他發笑。

    他便立時蹙眉道：“你倆笑甚？我可是很嚴肅的。”

    “夢龍你有所不知，方才你說的這些，薑二在外頭早交代過我了。她做防疫也是很有一套的，至今官方養濟院的流民們，尚無一例染病。”

    薑寶玉微微勾唇，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神色，一副“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的模樣。

    可魚夢龍卻半點沒有樂觀。

    “饒是這樣，也不能太小瞧了這疫病。你們別瞧著我現在生龍活虎，不曾得過病似的。

    其實頭幾日，我還連話都說不出，像是被人掐著喉嚨一般喘不過氣，連後事都交代好了。

    便是如我這般僅僅難受一些之人，也還是少數，大部分甚至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在鬼門關附近來回穿梭。

    若非了緣大師醫術了得，又命全寺戒嚴，非必要不可隨意走動，這雲門寺隻怕早就浮屍遍野，疫病也要在神都蔓延開來了。”

    瞧著薑寶玉和秦子瀾的神情嚴肅了起來，魚夢龍又繼續說道：“然而更要命的是，這個病總是反反複複，如我這般一次好透的堪稱奇跡，大部分人都是稍微見一點起色，忽又嚴重起來，幾乎全靠了緣大師配製的草藥壓製著，但凡一日不服藥，就要生不如死。”

    薑寶玉時常與阿芒在一處，時不時便要聽她講一些醫理，聽到這裏，不禁也皺起了眉頭。

    “大約是藥不對症，是以無法根治吧？”

    魚夢龍點頭，“恩，了緣大師也是這樣講的。隻是人命關天，總不能隨便拿個病患胡亂試藥吧？隻能用現成的方劑碰碰運氣罷了。”

    “那難道就隻能這樣坐以待斃，祈求大夥都像你一樣身體好，忽然就都痊愈了？”

    秦子瀾有些著急了，畢竟這世間能像魚夢龍這般身體康健之人又有幾個呢？

    他可是連天花都能挺過去之人，而這世間能挺過天花之人，又有幾何？

    連王公貴族那樣好的物質條件，尚有死亡風險，更何況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民？

    他們本就身體素質極差，又怎能挨得過如此凶險的疫病？

    “子瀾你別急啊。佛祖腳下，大師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你們在外頭就沒聽見嗎？這幾日不少大師染病，他們已經在幫著了緣主持試藥了。”

    “你說大師們為了幫了緣主持試藥，故意生病的？”

    薑寶玉和秦子瀾都很是震驚。

    秦子瀾更是第一時間感慨我佛慈悲，人性高尚。

    薑寶玉卻表示懷疑，“那了緣主持呢？他自己怎麽不以身試藥，倒要犧牲旁人？”

    秦子瀾眼睛瞪得老大，不能苟同道：“薑二你此言差矣，了緣主持要照看雲門寺諸多病人，怎能有差錯？要是連他也病了，包括你我在內的病患們，又該如何是好？”

    “子瀾你把了緣和尚想的太重要了，我就不信這麽嚴重的疫病，朝廷難道就沒有派太醫過來，當真隻靠他了緣一人來解決？”

    薑寶玉立時反駁，弄的秦子瀾啞口無言，隻得看向魚夢龍求救。

    魚夢龍於是笑著點頭道：“沒錯，太醫院確實有派人過來，甚至還為此召回了一直在外遊曆的神醫郭神通。”

    “郭神通？”

    薑寶玉雙眼一亮，這個名字在神都乃至整個大燕都家喻戶曉，聽說她是大燕開國以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太醫。

    沒錯，不是醫女，而是太醫，而且還是元祖親封的。

    聽聞她一雙神醫妙手，不僅能夠救死扶傷，還能起死回生，便是如今的太醫正也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若非她心思不在朝堂，而在鄉野，恐怕今日的太醫院，便就不是太醫正的天下了。

    薑寶玉小時候聽了很多她的事跡，說她能剖開婦人的肚子取出嬰孩，再將婦人肚皮縫上，竟還能保母子平安，還有說她精通換頭之術，能叫一醜陋婦人數月之後變得美麗嬌豔，如同換了個頭。

    還有說她根本不是人，而是精通法術的深山老妖來的。

    這一套一套的說辭總叫薑寶玉好奇，迫切地想見識到真人。

    “那她人現在寺中？”

    一想到小時候心心念念之人這會兒就在身邊，薑寶玉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誰知魚夢龍竟然搖搖頭道：“興許是郭神醫在外遊曆多年，送信的人沒尋到人，至今還未見郭神醫身影。”

    薑寶玉忍不住歎了口氣，露出失落神色，若真是這樣，那郭神醫該也不是什麽好大夫。

    神都出現這樣大事，多少百姓慘遭波及，朝廷傾舉國之力招攬名醫獻藥。

    如此浩大聲勢，郭神通便是在深山老林也該知曉了。

    醫者懸壺濟世，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她卻明知百姓有難而不來，要真是這樣，便是她真能救死扶傷妙手回春，也配不上“神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