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輪回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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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還沒亮之時,董非青便從修煉中醒來,出門看了看天色,便將四名弟子都叫了出來。

    徐春澤、徐春紓、張春翰、曲春遙四名弟子來到依然黑沉沉的小院裏,麵麵相覷,不知道師尊叫自己等人出來做什麽,徐春紓還在打哈欠,看了看師父的背影,用手背捂住嘴,不敢太過放肆。

    董非青望著夜空,叮囑道“昨夜我感悟氣息,這紫竹林的修煉環境與其他地方不同,每日修煉效果最佳的,便是這天亮之前。一則夜過晝來之時,正合陰陽交替之理,你們需用心感悟此時的天地運行軌跡。二則,黎明日出,正是紫氣東來。你們現在開始修煉,當日出之時,正值神完氣足之際,此時將東來紫氣吸入體內,可抵得其他地方一月之功,莫要荒廢。”

    四名弟子應諾一聲,便在院中盤膝而坐,默默感應此時的天地運行軌跡,並在體內循環之際盡力模仿,讓體內運行節奏與天地軌跡相符合。

    董非青也同樣盤膝靜坐,吸一口氣,徐徐下沉至丹田,心神摒棄,身外如同無物,慢慢地隻覺身處虛空之中,遙遠的深藍色夜空中,似有一道道陰陽規則輪轉,陽氣上升,陰氣下降,天地正按照自己的軌跡徐徐運轉。

    如此修煉,正合了紫竹軒祖師悟道時所寫的“身外無物,心內有識”之心境。各人隻覺紫竹林內那股磅礴之極的生命之力,如同決堤洪水一般灌注入身體,帶著昂揚正氣,一遍遍衝刷著自己的經脈。而暗合著天地之機的外界感悟,便隨著這般衝刷一層一層地積澱入識海,讓自己的生命輪轉感悟一點點清晰升華。

    過了許久,董非青感覺到天地盡頭,有一股熱力遙遙而來,便沉聲道“紫氣東來,留神在意!”話音剛落,天邊一抹紅豔從深藍色的夜空中突然迸發,一道玄奧之極的淡淡紫色光華,猶如貼著地麵一般快速而來。

    五人同時感應到,那紫色光華轟然進入體內,沿著經脈快速流轉,直至沉入丹田。

    這道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是一瞬間便消失無蹤,然而董非青隻感覺全身輕飄欲起,快美異常,似乎每一個細胞都被那紫氣刷過,活躍得如同春雨下的幼苗一般萌萌欲發。

    良久之後,董非青臉上淡淡的紫氣隱去,徐徐睜開雙眼,那目光中,有一道光華閃爍,張口吐出一口濁氣,自己感應了一下修煉所得,頗為滿意。

    回身看向幾個弟子,隻見四人臉上也是光華爍爍,隱隱有紫氣沉浮,便知道這四個弟子受益匪淺,不去驚動,自進屋去了。

    黑鍋鬼鬼祟祟地從虛空中探出頭來,看看四下無人,便拖了一個物事出來,獻寶一般往董非青身前一遞。

    董非青眼珠子都幾乎爆了出來,低聲道“老黑,你這一晚上,就是編了個筐?”

    果然,黑鍋拿出來的那個物事,便是個竹筐。

    紫竹為蔑,層層編織,小巧玲瓏,立在地上,大約隻到董非青小腿,不得不說黑鍋編筐的手藝還是相當不錯的。

    黑鍋怒道“竹子的!你還想要什麽樣子?”伸手將筐扔將過來,道“你用精神力透進去看便是。”

    董非青接住竹筐,依言用精神力向內探測,果然這小小的竹筐內部,竟然差不多有自己身處的這個主屋大小。

    董非青便換了一副表情,嘿嘿笑道“鍋兄,你這手藝,嘖嘖沒得說了。”

    黑鍋道“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副得了便宜賣乖的嘴臉十分無恥?”

    董非青哈的笑了一聲,便揮手嫌棄道“趕緊的,幾個弟子快修煉完了,準備早飯要緊。”

    黑鍋氣急敗壞道“老子忙乎一晚上了,誰愛做飯誰做,老子要去睡覺了。”說罷呸了一聲,消失不見。

    董非青無奈,便自去做了些早飯,靜待幾個弟子收功。

    不料這幾個弟子竟然一直入定到日上三竿,這才先後出定。

    徐春紓功力最淺,第一個醒來,回頭見師兄們依然在入定,吐了吐舌頭,回頭看見師父正在堂內端坐,便悄悄溜進來,獻寶一般道“師父師父,我似乎有所突破了。”

    董非青看她小臉上,一股純淨光華淡淡籠罩,身形到處隱隱有木係氣息流轉相隨,便笑道“不錯不錯,你的木係功法已經入門,今後你的修煉重點,便是在這紫竹林繼續修煉木係功法,同時需注意,五行中木生火,因為木係溫暖,火性孕育其中,所以木係功法提升,要在修煉中體悟其中蘊藏的火性之力,兩係功法需先後提攜,不可錯開。”

    徐春紓恭敬答道“是!多謝師父指點。”

    董非青臉上浮起淡淡笑意道“去吃飯吧。”

    過了一會,三名男弟子先後出定,也是不同程度各有突破,董非青按照各人的修煉進境分別指點了幾句,便讓他們也去吃飯了。

    如此日日而過,四名弟子的修煉進境雖然再不如第一天那般顯著,卻也在穩步提升,而董非青夜夜去做盜竹之賊,收獲也是極為豐富。

    這一日,約定的三月之期已到,董非青讓四名弟子收好了行囊,便在院外等候。

    過了片刻,月安嵐穿林而來,見到董非青等人已在外等候,便蹲身行了一禮,道“董公子,我來送你出山。”

    董非青含笑還了一禮道“有勞月姑娘了。”二人便信步向山外走去,四名弟子便背著行囊黑鍋跟在後麵。

    徐春紓小嘴撅得老高,恨恨地對哥哥悄聲道“哥,這個女人絕對是對師父不懷好意!”

    徐春澤往前麵看了一眼,無所謂地道“師父不會看上她的。”

    徐春紓道“你怎麽知道?萬一那個女人太過殷勤,師父被她迷住了怎麽辦?”

    張春翰在一旁麵無表情地接口道“叫師母嘍,還能怎麽辦?”

    曲春遙便哈地一聲笑了出來,連徐春澤一張冷麵上也浮出一絲笑意。

    徐春紓恨恨地在張春翰後背上打了一巴掌,道“不理你了。”

    張春翰笑道“師妹,我跟你打個賭,這個師母估計你是叫不上的了。”

    徐春紓不想理他,但過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何?”

    曲春遙道“師妹放心,這個月姑娘功利之心太盛,以前來我們山莊的時候目高無人,直到聽她師父說起咱們師父的修煉境界,而且紫竹軒對咱們師父也十分看重的時候,這才開始對師父示好。你想,師父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怎麽可能看上她?”

    徐春紓聽了有理,便又高興起來。

    四個小孩在身後嘀嘀咕咕,董非青是不理會的,自顧與月安嵐說些不著邊際的客套話,漸漸出了山,來到山門之處,自有紫竹軒弟子將寄養的馬匹送來。

    董非青牽過馬匹,對月安嵐道“這三個月多謝貴派招待之情,董某感激不盡,臨行之際,請月姑娘向尊師及掌門轉告董某的心意。”

    月安嵐低頭不語,將一綹頭發放在手心裏捏來捏去,過了半晌才道“你的心意麽?你到底有什麽心意,我又怎會知道?”

    董非青怔了一下,不懂這女人是抽什麽瘋,便認認真真地道“自然是我董非青對貴宗的熱情款待非常感激,董某乃是知恩圖報之人,今後定不負貴派之情。”

    月安嵐臉上湧起一片紅暈,低低地道“但願你也不負我。”

    董非青隻覺身上立時炸出了一身冷汗,幹笑一聲道“月姑娘,時候不早,我等要啟程了,請姑娘保重!”

    說罷立時翻身上馬,策馬疾馳而去,四個小弟子向月安嵐施了一禮,便各自上馬,嘻嘻哈哈地策馬追去。

    月安嵐看著遠去的塵灰,忍不住恨恨地跺了跺腳。

    身後,呂輕琴從門內閃出,冷冷地道“安嵐,你在作甚?”

    月安嵐一驚,急忙轉身行禮道“師父!弟子……弟子在送董公子一行離開。”

    呂輕琴凝神看著她,良久才哼了一聲道“我警告你,莫要起什麽奇怪心思。宗門規矩你是知道的,若非修煉有成,功法穩固,絕不可談及兒女之情!”

    看了看這個弟子已經開始泛紅的眼眶,又忍不住歎息一聲,道“何況,這位董公子心思深沉,像是有非常重的心結,不是女兒家良配,你還是趁早死了心罷。”

    說罷,再不理會她,便自顧離去,留下月安嵐在原地茫然失神。

    呂輕琴想著這個弟子陷入情癡,不由連連搖頭,直入主殿之中。

    楊離離正在殿內低頭踱步,見呂輕琴進來,便笑道“人已送走了?”

    呂輕琴道“是,我讓安嵐送他們出山去了。”

    楊離離點頭,不再言語。

    呂輕琴待要退出,轉念想了想,又忍不住道“掌門,弟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掌門解惑?”

    楊離離笑道“你且說來。”

    呂輕琴道“是。弟子細細想來,總覺得宗門這次對董非青照顧得有點過了,當日我承諾三事,自覺已經非常寬宏,還曾擔心自作主張,回到師門會受到責罰。哪知掌門一見董非青,便有想招他入宗門的想法,而且……而且承諾宗門長老之位,這、這是不是太過優容了?”

    楊離離道冷笑一聲,道“你知道什麽?那董非青並非是池中之物,我許他長老之位,便是看他心有多大。若是他當日真的貪圖這個位子,答應了入宗之事,這件事便要重新計議了。若是一個宗門長老之位,便可將這三種作物收入囊中,我們又何必再付出其他代價?”

    呂輕琴道“那掌門試探之後,看此子心胸如何呢?”

    楊離離道“其心如淵,所謀甚大,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哪。”

    她起身從旁邊的架子中,取出一個極為古樸的卷軸,遞給呂輕琴道“此為本門最高密錄,等閑弟子不得觀看,你且看一看。”

    呂輕琴展開卷軸,細細讀了一遍,看到一半便悚然變色,急急看完,不由得心神恍惚,遲疑半響才道“怪不得我回來說起此事,掌門和幾位長老都麵色凝重,原來這輪回大劫,竟然是真的?我還一直半信半疑呢。”

    楊離離取回卷軸,細細卷好,放回架子上,道“畢竟這是數千年前的秘聞,大多都是傳說,細節已不可考,是不是如那位黑先生所說的狀況,目前這世上已經無人能知曉。但是輪回阻斷,天地大劫卻必定真正發生過。”

    她長歎一聲道“我派祖師,千年前創立紫竹軒,依仗的便是一門木係心法,木者,生命之源,榮枯之理,乃是這世間輪回規則的精華所宗。但是創派祖師一生,總以不能窺得輪回大道而鬱鬱,祖師臨終曾言,她修煉一生,每每感悟到生命之終極,卻再無法碰觸到生命之輪回,似乎總有一層隔膜,堅不可摧,無法通過。因此她窮畢生之力,尋找到所有關於輪回大劫的傳說秘聞,記錄於此。祖師臨終曾說,我派功法若想真正達成仙道,關竅全在輪回重建之上。否則,我為何如何看重這個年輕人?”

    呂輕琴躊躇一會,終於道“掌門,這麽重大的事情,寄希望於這個剛二十歲的年輕人,是否有些冒險?我派答允為他的商會後援,很可能得罪另外三大宗門啊。”

    楊離離道“我本來並沒有下決心,其實敷衍一下的心思更多些,但那日我親眼見到這個年輕人,便察覺到他身上的修煉氣息,絕不簡單!除木係功法外,水火金土規則氣息雖然強弱不同,卻都有體現,尤為重要的是,拿木係功法來說,他修煉的功法與我派功法迥然不同,竟然隱隱有圓融之像。另外,若我所看無誤,這個年輕人——恐怕曾經曆過輪回之事!”

    呂輕琴一驚,頓時覺得全身發冷,顫聲道“掌門是說,此人乃是死人轉生?”

    楊離離沉思片刻,卻又搖了搖頭,道“輪回之事,我們都全無知識,無法判斷。我能感覺出來是因為我也修煉了木係功法之故。在那年輕人身上,能夠感覺出枯木重生之意,但靈魂圓融,不是奪舍之類的邪法,即便不是真正的輪回轉世,也必然是類似的什麽經曆。所以,這個年輕人,我們務必要牢牢抓在手上,即使他不入我宗門,我們也要想方設法地交好。輕琴,此事宗門不能做得太明顯,你是外門長老,生意往來之事正歸你管,我今日賦予你權責,對董非青的商會務必密切關注,若有示好之機,無需請示,可動用宗門一切力量。”

    呂輕琴躬身道“是!謹遵掌門吩咐。”

    遲疑一下,又道“掌門,還有一事。我覺得……安嵐那個丫頭,對董非青似乎……似乎有意。”

    楊離離不以為意,嗤笑道“那丫頭恐怕注定是春心空負了,董非青何等樣人?怎會被那個丫頭輕易就迷惑了。不過……此事你不要阻止,有個我派的女弟子癡心相戀,就算他董非青不為所動,總還會念其癡情,對我派的好感也總能加上那麽一兩分,那便值了。”

    呂輕琴心中一寒,暗道掌門如此薄涼,這般算計門內一個女弟子的癡情,恐怕自己這個女弟子一生終身無望。心內想歸想,臉上卻毫無波動,便躬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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