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上官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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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餘日後,四派掌門齊聚鬥極山。

    鬥極山位於大陸正中,無論那一派,到達鬥極山都極為方便,自十幾年前覆滅魁鬥閣後,四派掌門每遇大事需要商議,便都安排在鬥極山。

    四人在一張玉桌旁環坐,將手下弟子全部摒出門外。

    上官雲滅首先道“三位同道,自我等上次密議,已過了五年,敢問各位,目前進展如何?”

    葉洞玄向其他二人看看,隻見紫竹軒之主楊離離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暗殿之主墨無稽則麵無表情,於是便笑道“那我先說吧。按上次議定,我玉皇門與上霄宮聯手,謀劃瑞國之事,此事由我玉皇門長老成不淵具體負責。目前成不淵是瑞國皇室五皇子的首席供奉,所有五皇子一係官員都在掌握之中。”

    上官雲滅滿意地點點頭道“我弟雲落,目前正在瑞極城,輔佐二皇子,已經得二皇子言聽計從,可以開始運作了。葉掌門務須叮囑成長老,我等的目的,乃是掀起瑞國內亂,卻不是真要輔佐哪位皇子登基。”

    葉洞玄連連點頭道“我自然明白,成長老處與雲落兄雖從不謀麵,但所做之事卻殊途同歸。但是當前有個繞不過去的坎,便是那瑞國的老元帥烈問嶽,這老兒雖然榮養在家,不掌兵權,但是如今瑞國幾乎所有統軍將領,除禦林軍之外,幾乎都是老兒的門生舊部,若不將他拿下,遲早是個禍害。”

    上官雲滅淡淡道“雲落前幾日給我傳訊,說已經找到烈問嶽的弱點,此事不需在此處商議,我隨後與葉兄私下溝通即可。”

    葉洞玄點點頭,向後一靠,笑眯眯地看著向楊離離和墨無稽二人。

    上官雲滅見二人不說話,便笑道“楊掌門,墨掌門,莫非事情不順利麽?”

    楊離離哼了一聲,冷冷道“甘國之事,莫問我,隻問墨掌門便是。”

    墨無稽道“我暗殿長老南宮玉樹,如今已經成為甘國國師,甚為順利。”隻說了這句話,便即閉嘴,再也不說了。

    楊離離道“隻是如此麽?莫掌門何不詳細說說,是用如何卑劣手段,不顧當日謀劃,搶先動手,並且將我紫竹軒全然排除在甘國之外呢?”

    墨無稽冷冷看她一眼,不屑一顧。

    上官雲滅不禁頭疼,便勸道“二位掌門,上次密議時,我曾千叮嚀萬囑咐,仙界降臨在即,屆時普降仙緣,重啟輪回,我等務必將這大陸上生殺予奪之權握在自家手中,世俗國家已沒有存在的意義,但大陸上三國經營千年,根深蒂固,若操之過急,引發世俗界與修真界大戰,勢必兩敗俱傷,所以沉星江南,由暗殿和紫竹軒平分,雙方需共同進退,為何鬧到這般田地?”

    楊離離道“這世間最怕的事,不是對手強悍,而是同盟無腦。他暗殿罔顧我等商議的計劃,一味急功近利,目前甘國內部隱患重重,上官掌門,不是我紫竹軒爭權奪利,而是這般做事,怕是與上官掌門的謀劃背道而馳。”

    墨無稽臉色不變,隻吐出四個字“婦人之見。”

    上官雲滅臉上浮起一絲怒色,卻強自壓下,淡淡地道“我早已說過,四派共謀天下之事,乃是為將來爭一絲氣運,並沒有什麽統屬關係,你們兩派之事,我無權管,隻盼二位莫要自誤,待到仙界降臨,誰的氣運宏大,自然便能獲得更多好處,此事我隻說到此處,其餘事,但憑各自爭取。”說罷,竟然拂袖而去。

    墨無稽哼了一聲,起身也不打招呼,轉身便走。

    葉洞玄笑眯眯看著楊離離道“楊宗主,莫非就這麽算了?我都替你紫竹軒不值啊。”

    楊離離臉色鐵青,一句話不說,便起身離去。

    鬥極山下,楊離離看著墨無稽等暗殿之人遠遠離去的背影,那張慈祥的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喃喃道“螳螂捕蟬……”

    遠處,上官雲滅坐在上霄宮車駕之中,臉上的不渝之色早已無蹤,他手指輕敲著桌案,對身邊一個相貌與他極為相似的人笑道“雲落,這段時間辛苦了。”

    那人正是上官雲滅的親弟弟上官雲落,目前在負責瑞國的謀劃之事,聞言笑道“大哥,我有什麽辛苦?倒是大哥,不但要謀劃天下事,還要費盡心思調停四派關係,豈不更辛苦?”

    上官雲滅卻哼了一聲,道“雲落啊,你記住,仙界降臨之際,仙緣全憑個人氣運,那暗殿和紫竹軒明爭暗鬥,最後損失的是他們自己,他們損失一份氣運,我上霄宮自然就會多一分氣運。”

    上官雲落恍然道“怪不得大哥對暗殿破壞規則之事並不幹涉。”

    上官雲滅嗤笑道“就憑他一群殺手刺客,也想掌控一國朝政,哼。”

    車架轔轔遠去,依稀傳來上官雲落得意的笑聲。

    董非青帶著一幹弟子,趕赴穀神山。

    此時穀神教宗門大興土木,已經修繕得差不多了,俞鴻正領著一幹工匠在做內部裝飾,一見董非青到了,忙忙把自己身上華麗的長老袍服掖起來的一角放下,出來迎接董非青。

    董非青含笑道“俞長老辛苦了。”

    俞鴻老臉上頓時笑出了花來,道“這有什麽辛苦的?自家的事嘛!”

    董非青點點頭,便負手走進大殿之中,四處看了一圈,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之前他任命這個宗門長老之時,本也沒太當真,隻是看重這俞鴻在周圍的十裏八鄉比較有威信而已,但如今看了宗門的建設,才發現這個鄉老,居然還是個人才。

    宗門建設之事千頭萬緒,但從工程進度看是極為用心的,四處布局也極為合理。甚至一些已經完成的裝飾,看得出這老頭的審美也頗有些功力,雖然帶著濃厚的十萬大山風情,但設計的幾個圖樣都極為美輪美奐,又不失古樸之意。

    董非青由衷道“俞長老,這件事交給你真是對了,就算我自己在這兒盯著,也不會更好。”

    俞鴻笑道“我老頭雖然是山裏人,當初也是進甘國考過秀才,住過甘國書院的,而且穀神教以前的裝飾,我到底也還記得一些。”

    董非青道“如此甚好。俞長老,我問你件事,當初我讓你挑選一些族中子弟,進易城去找魁字商號的許掌櫃學習商號交易之事,如今怎樣了?”

    俞長老道“那日掌門吩咐過後,我便挑選了二十幾個識文斷字的年輕孩子,讓我的一個堂弟帶著,去易城找許掌櫃了,前段時間過年時回來了一趟,我挨個問了問,確實學到了好多經營的道理,過完年他們又回去了。”

    董非青滿意道“那便好。俞長老,我擬再過一月,定於四月十五,為我穀神教重建山門之日。這周圍山頭門派各方勢力,你都清楚,便辛苦俞長老安排派發請柬之事。”

    俞鴻老臉泛紅,心情頗為激動,向董非青拍胸脯擔保,必定將山門重建之事做得風光妥帖,斷不會讓宗門丟人,然後便興衝衝地出去安排了。

    董非青回到掌門居所,自己擬了兩封信,喚來徐春澤,囑他立即出發,先去紫竹軒通知呂輕琴,再去南越腹地通知大長老,屆時前來觀禮。

    此後一月時間裏,俞鴻忙得頭頂冒煙,也虧得這老頭飽經世故,身子骨也硬朗,將各種繁雜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穀神教宗門內修繕一新,又將宗門重建之日的慶典禮儀演練了無數遍,依然每日辛勞不休。

    董非青卻就清閑得多了,他將俞鴻送來的周圍各勢力情況仔細研讀一遍,心裏大致有了些想法,便扔到一邊不去理會了。

    如今他修為大進,自忖若說真實實力,恐怕跟師父師伯也不相上下,這穀神教偏僻之地,能有什麽大能人物?平日裏跟黑鍋笑言,此次宗門重建的三大原則,便是裝逼、打臉、立威,黑鍋深以為然,頗為期待。

    一月之期轉瞬即至,這一日,正是四月十五,穀神教重建山門之日。

    天公不甚作美,從早上起便是春雨如絲,綿綿不絕。

    董非青一身黑袍,負手站在山門之外,看著門口剛剛樹立起來的一杆黑色大纛,穀神教三個金字迎風飛舞,在細雨中頗有張牙舞爪之勢。

    俞鴻站在他身後,絮絮叨叨地道“掌門,本來我跟幾個鄉老都看好今日天氣,必定是個晴天的,卻也沒想到今日還有雨,這十萬大山便是如此,說下雨就下雨,這個實在也是沒有辦法……”

    董非青聽他絮叨起來沒完,不由得轉頭笑道“俞長老不要在意,我宗門今日重建,自然風雲隨行,下雨又算得什麽?何況正值春時,這春雨可是寶貴得很。”

    俞鴻諾諾稱是。

    董非青又轉過身,看著細雨中霧蒙蒙的穀神山,喃喃道“實在是個殺人立威的好天氣!”

    俞鴻修為淺薄,卻是沒有聽清,不禁問道“掌門說什麽?”

    董非青展顏一笑“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俞長老自去忙吧,不必陪著我。”

    俞鴻稱諾告退,董非青依然負手,靜靜看著穀神山景致。

    山下一騎快馬馳上,馬上騎士在距離董非青十步之遙時一躍而下,正是外出送信的徐春澤,他奔前幾步,躬身向董非青行禮,然後附在耳後低語幾句。

    董非青點頭道“不錯,你一路辛苦,但今日你卻是休息不得了,這就去後麵召集師弟師妹們,今日恐怕不會太平靜。”

    徐春澤一笑,轉身便去了後麵。

    董非青看看天時,估計來參與開派大典的來客也該陸續上山,便也轉身回去。

    俞鴻一身黑袍,雖說忙碌了整整一個月,但此時卻是精神健旺,帶著幾個執事的手下在山門前肅立,準備迎賓。

    陸續便有來客上山,俞鴻一一登記了,這些來客雖說心思不一,倒是也沒有無禮到空手來,俞鴻也不挑揀對方送的禮物貴賤,收了禮物道聲感謝,便安排手下引導入席。

    此時穀神教山門內,一片極廣闊的空地上,整齊排列無數彩棚,每個彩棚都可容納十人左右,彩棚呈弧形圍繞著中間一座高台,砌欄高柱,頂上也有彩棚遮雨,周圍無數穀神教旗幟飄揚。

    來客越來越多,各自進入自家彩棚,但最前麵一排,隻有兩個彩棚仍然空無一人。

    一個紅衣大漢,帶著七八個手下昂然進場,在執事人員引導下來到自己的彩棚前,那棚上有個牌匾,寫著“五毒宗”三字。

    紅衣大漢四麵看看,皺眉問道“我五毒宗為何在第二排?第一排彩棚是誰家的?”

    那執事人員恭敬道“方宗主,最前麵兩個彩棚,乃是我穀神教教主長輩。”

    紅衣大漢正是五毒宗宗主方敏。五毒宗在這十萬大山中,本來也隻算是個小門派,但五毒宗手段詭秘,沿襲了蠱毒一道,其他門派輕易也不願招惹,自從十年前穀神教出山,後來傳訊全教覆滅,方敏便率眾將五毒宗勢力拓展到穀神山一帶,隻待有機會搭上紫竹軒或者南越一族的勢力,便可占據穀神山,不料穀神教卻突然死灰複燃,讓他全盤落空,這次來參與開派大典,本就憋了一肚子氣,此刻便冷笑道“你們教主的長輩?當日穀神教不自量力,硬要去參與奪魁之戰這等大事,不是據說全都死光了麽?你們教主又哪裏來的長輩?”

    那執事人員臉上一冷,道“方宗主,等大典之時,您自然能看到我們教主的長輩是誰,如今貴宗遠來是客,請恪守客人之道。”

    方敏哼了一聲,斜眼看了看這個執事人員,冷笑道“穀神教好大的口氣,說是要重建山門,派出個執事弟子卻毫無修為,算你小子運氣,我方某卻不屑傷你。”

    說罷,帶著隨從人員自進了彩棚就坐。

    身邊另一個彩棚裏,居中坐著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人,麵色冷肅,身後站著五六人。那中年人揚聲道“方宗主,別來無恙啊?”

    方敏抬頭看去,卻堆起了笑容,拱手道“程掌門,托福托福,方某平平安安。”隨即便走過去見禮,那程掌門也起身邀請方敏坐下,二人交頭接耳,聊了起來,時不時還冷笑幾聲。

    周圍其他彩棚內,也有各自尋找自己相識的朋友互相問候,也有彼此結過仇怨的互相橫眉冷對。

    董非青在高台的屏風之後,一一看在眼裏,隻是冷笑,卻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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