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伊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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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過了三天。

    董非青依然還在空間亂流之中掙紮,此時他已經疲累至極,卻半點不敢鬆懈。

    而這日,木紫藤和徐春澤終於回到了穀神山。

    黑鍋一聽到木紫藤回來,立即幻化出一個人影,衝到前廳。

    徐春澤等人都是見慣了黑鍋化形的,急忙道“黑先生好。”

    黑鍋怒道“好個屁!你師父出什麽事了?”

    徐春澤忙將董非青交代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黑鍋聽了仍然毫無頭緒,不禁急道“壞了,這小子肯定是出什麽事了,我如今都找不到他在哪兒。”

    木紫藤想了想道“黑先生莫急,我傳訊南越,看看通過祖木能否找到大祭司在哪裏。”

    黑鍋連連點頭道“丫頭快去。”

    木紫藤天生身具通神之術,其實便是一種心靈感應之法,這也是當初大長老堅持讓她跟著董非青的原因。

    木紫藤盤膝而坐,凝神思索。

    數百裏外,南越一族腹地。

    木紫藤的父親木允長老,正在神殿中與一眾頭人議事,猛然心中一動,女兒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忙道“大家停一停,我家丫頭有緊急訊息傳來。”

    大長老問道“可是大祭司出了什麽事?”

    木允擺擺手,凝神感應,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便立刻轉告給大長老。

    大長老霍地起身,出神殿直奔風雷祖木之處,拜倒禱告,將董非青的訊息告知祖木。他也不知道祖木能不能聽懂他的話,但此時情勢危急,也是隻能一試。

    片刻後,祖木身上光環閃動,一圈一圈的規則之力環繞,嗡嗡有聲,勢如風雷。

    大長老眼見風雷祖木已經全力發動,便退在一旁,盤膝等候。

    甘平城外,董非青在空間亂流之中左衝右撞,卻始終找不到出路。正在急迫之時,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波動襲來,似是有人在呼喚自己。

    這般呼喚之聲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奇特的空間穿透之力,宛如在黑暗之中,遠處看到了一盞微弱燈光,為董非青指明了一點模糊的方向。

    空間亂流依然紛繁攪擾,但遠處隱隱有這樣一個坐標方向,董非青便不再是全無頭緒。

    他沉下心來,仔細思索當日黑鍋傳授給他的空間之道,無數空間薄片彼此關聯,此刻被莫名的外來規則之力幹擾,導致各個薄片扭曲變形,這便是他目前的處境,但無論如何扭曲變形,原來的空間薄片依然存在,並未消失。

    董非青若有所悟,雙手徐徐探出,帶著奇異的空間規則之力,將眼前的空間輕輕按住,順著那空間薄片的脈絡,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找到與它原本關聯在一起的空間,輕輕邁了一步過去。

    果然這一步全無風險,猶如在風暴之中,給自己營建了一小塊遮風避雨的窩棚。

    就這般一步步踏出去,雖然仍然在亂流之中東倒西歪,但那個標定的方向,卻是逐漸靠近。

    慢慢地,董非青從安撫住一塊空間,到可以安撫住三、四塊空間薄片,那亂流之中的規律在心中越來越清晰。

    陡然間,董非青心中一陣豁然開朗,縱然此時仍身在險境,依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

    他體內空間規則之力毫無顧忌地散發開來,意念牢牢鎖定住那處坐標,猶如在水中的魚兒一般,直接便衝了過去。

    就在觸及那個坐標的一瞬間,董非青心中一動,向旁邊略偏移了一些,雙手一分,便要從那空間亂流中一躍而出。

    南宮玉樹正在嚴密注視那股空間動蕩,手中玉佩猛地一動,竟然是有些壓不住那片空間,南宮玉樹心急之下,將全身功力凝聚,急速送入玉佩之中。

    那玉佩受到激發,迅速熱了起來,幾乎讓南宮玉樹都難以掌握,但這一瞬間,玉佩中的空間之力,便不顧一切地將那片空間再次擾亂。

    董非青正待一步邁出,就覺得身體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動蕩一震,天旋地轉之下,便被那股空間之力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一片雪地之中。

    待他勉強站起,向周圍看去,隻見周圍積雪覆蓋,卻不知身在何處。舉目望去,自己正身處一座巍峨高山之巔,四麵蒼茫,無盡冰雪,竟連方向都無從查看。

    此時高山之上,寒風呼嘯,冰冷徹骨,董非青雖然修為深厚,居然也有些難以抵擋那股寒冷,急忙向一塊能稍微遮蔽風雪的巨石處走去。

    走到巨石之下,果然寒冷之意減退了許多,董非青送了口氣,便準備坐下,倚靠巨石略作休息。

    向後這一靠,卻發現不對了,身後明明是巨石,但整個身體卻全然陷入了一片粘稠厚重,不知道有多寬的莫名力量之中。

    他在這片莫名屏障之中伸手蹬腳,用力掙紮,卻是毫無施力之處,也判斷不清楚這股阻擋之力是什麽形質,當下運起五行之力試探,待運用土係法則陰土之力時,身邊的阻擋之力突然一鬆,董非青便從半空之中直落了下去,心中大驚,剛才還是腳踏實地,為何如今卻在下落?也不知道下方有多深,這一落下,會不會摔到粉身碎骨?

    此時南宮玉樹也在叫苦,他剛才急速催動玉佩,雖然眼見那片空間已經全然被玉佩的爆發之力所擾亂,但手中卻是傳來了輕微的“喀嚓”一聲,低頭看去,隻見那塊暗殿中頂級人物才配擁有的神物,竟然悄然裂開了一個口子。

    遠方越山之上,風雷祖木微微一晃,樹皮之上也裂開了一道縫隙,光芒收斂,再無聲息。

    董非青從半空之中摔落,所幸並不算高,落地時身下又甚是柔軟,但也被摔了個頭昏目眩,渾身疼痛。

    未及睜眼,鼻端先嗅到了一股花草之香,沁人心脾。

    董非青不敢擅動,慢慢睜開眼,向前看去。

    眼前草木繁盛,鮮花怒放,綠茵如席,耳邊有水聲淙淙,身邊並非想象中的冰天雪地,反而如同暮春之月,鶯飛草長。

    董非青保持著落地時的姿勢不動,癡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讓他想起了鬥極山中漓泉穀。

    那一日,也是暮春三月,風光和暖,有一個紫衣女子,眼中含笑,坐在草地上,看著自己顯擺百變槍。

    而在天坑之中,那個女子在自己身前粉身碎骨,從此天人相隔。

    董非青忍不住熱淚模糊了眼睛,咬住牙,任憑眼淚流進臉下的草地之中。

    身後有個輕柔的聲音問道“你是誰?你怎麽哭了?是摔痛了嗎?”

    董非青一驚,急忙擦了眼淚,翻身而起,隻見一個曼妙女子正蹲在身邊。

    那女子看年齡似乎二十歲上下,眉目如畫如煙,一頭柔順之極的秀發,就如同瀑布般披在肩後,用一根細細的青色藤蔓鬆鬆挽著,身上一襲紫衣。

    董非青看著那女子眼神中的擔憂關切之色,淚水卻不爭氣地又湧了出來,喃喃道“師姐……”

    那女子怔了一下,眉間輕輕擰著,滿是迷惑,問道“誰是你師姐?”

    董非青頓時清醒過來,其實若說長相,眼前這女子跟師姐並無半分相似之處,隻是他剛才正沉浸在對師姐的緬懷之中,而眼前這女子神態舉止,尤其是見他受傷,目光中那股關切之意,竟與師姐極為相似,茫然之中,一時認錯了。

    他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一骨碌坐了起來,這一坐,才感覺到全身疼痛,剛才摔的這一下著實不輕,忍不住齜牙咧嘴。

    那女子看他神態滑稽,忍不住輕笑一聲。

    她這一笑,是先皺了皺鼻子,笑意從雙眼之中滿溢出來,然後才是輕笑出聲。

    這一笑,便宛如山穀中櫻花盛開,滿目柔紅,令人思緒為之停頓。

    董非青心亂神迷,不敢多看,忙掙紮起身,那女子也跟著站了起來,輕聲問道“你受傷了?”

    董非青忙道“沒有,沒有。”忍不住撓了撓頭,那是跟師姐在一起時常做的動作,自從天坑之後,他為宗門事奔走忙碌,這般幼稚動作已經許久未做了。

    他定了定神,便躬身施禮道“這位姑娘,冒犯了。在下受敵人追蹤,撕破空間而來,剛才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控製,摔到了這裏,不知這是什麽地方?”

    那女子道“我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從出生就在這裏,從未見過其他人。”

    董非青大奇,問道“難道姑娘沒有家人?”

    話一出口便頗為後悔,人家已經說了沒見過其他人,自然便是沒有家人,這句話問得極為無禮。但心中實在好奇,一個女子自幼獨自生活,沒見過任何人,那她是如何生存長大?又怎麽會說話?她身上這襲紫衣,材質特異,若是沒有家人族人,難道不應該是披著樹皮草裙的麽?

    那女子卻不在意,笑道“真的是沒見過其他人,我從小是青鸞姑姑帶大,也是姑姑教我說話認字,從青鸞姑姑死後,這裏便隻有我一人了。”

    董非青試探著問道“那青鸞姑姑是……”

    女子道“青鸞姑姑是一隻大鳥。”說罷向前一指,董非青循著手指方向看去,隻見幾十步之外,一座孤墳矗立,前麵立著一塊木板,上麵寫著“神鳥青鸞姑姑之墓”。

    董非青歉然道“是在下失言了,姑娘莫怪。”

    那女子奇怪地側頭看來,問道“你哪裏失言了?”

    董非青一時頓住,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女子完全不懂外麵人說話的各種顧忌習慣,竟是一片純粹天真,董非青自己想想,忍不住好笑,便道“我就是說錯話了,沒關係。我叫董非青,請問姑娘怎麽稱呼?”

    那女子道“我沒有名字,從小我就穿著這身紫衣,所以我就叫做紫衣。”

    董非青又問道“請問紫衣姑娘,這裏怎麽能出去?我確實有急事,不能在此處久待的。”

    紫衣道“這裏出不去的,我從小就在這裏,周圍都走遍了,無論哪個方向,都會被一麵看不見的牆擋回來。”說著不禁神往道“這裏雖然美,但我看了這麽多年,也看厭了,若是能出去,那該多好。”

    董非青便知道,自己剛才穿過的那片屏障將這裏全然困住,但心中並不擔心,畢竟自己能進來,自然也能想辦法出去,隻是看著眼前這個叫做紫衣的女子,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離開這件事,心底深處便極為抵觸,竟是再說不出“我要走”這三個字。

    二人並肩而行,漫步向穀內走去。

    紫衣從未見過外人,此時見到董非青,自然是親切之極,心情極好,一路走一路喋喋不休地向董非青介紹。

    “這條小溪,我給它取名字叫青鸞溪,因為青鸞姑姑最喜歡這條小溪裏的水,每日都要我來這小溪取水泡茶的。”

    “這棵花樹,我也不知道叫做什麽花,但看它花朵小小的,密密的,一開花就是粉紅粉紅的一大片,我就叫它紅雲花。”

    “哎呀,這隻小兔子,它叫雪團,現在應該是……是三個月大了,你看它又白又軟,像個小團子一樣,它跟我最好了!”

    董非青含笑跟在紫衣身邊,看著她興高采烈地指指點點,心中莫名安定舒暢,隻盼著能這樣一直走下去才好。

    紫衣走到一叢花圃之前,蹲下身子整理了一下花圃中的花草,神色卻有些憂傷,道“這裏的花草,還是當年青鸞姑姑教我種下的,每年都會開花結果,但是最近它們好像是生病了,一點都不精神。”

    董非青蹲下仔細看了看,那花圃中種著十幾株花草,便是尋常野花,開著紫色的小小花瓣,但此刻葉片有些發黃,花瓣也萎靡得很,便笑道“我來試試。”

    當下運起陰陽木係之力,緩緩滲透入花圃下的土地之中。

    片刻之後,那些花草宛如久旱逢雨,低沉的花莖緩緩挺直,那小小的紫色花瓣昂頭綻開,花心內黃色花蕊嬌嫩欲滴,向著董非青緩緩地點了點頭,似是感謝之意。

    紫衣麵色驚喜,拍著手道“哎呀你可真厲害,這是怎麽做的?”

    董非青笑道“隻是一點木係功法,很普通的,這些花沒什麽病症,隻是這裏過於閉塞,木係氣息不足,所以有些虛弱而已。”

    紫衣伸出一隻纖纖手掌,虛懸在花圃上空,凝神感受了一下,點頭道“果然很舒服,我試試。”

    董非青含笑看著,隻當女孩子好奇,哪知紫衣隻凝神思索了片刻,手掌中一股玄妙氣息流動,正是陰陽木係之力,純正異常,毫無滯澀!

    五行功法修習,乃是不斷體悟各係的氣息,接近五行之源,反複揣摩,經曆多年修煉,方才能夠模擬出五行之力,哪裏像這紫衣,隻是感應了一會,自然而然便能夠施展?

    董非青有些吃驚,想了一想道“你來試試這個。”找了一塊山石,運用出陰陽金係之力揮去,隻聽叮的一聲,一股銳利之極的金係之力電射而出,頓時將那山石擊開了一條裂縫。

    紫衣感應了片刻,也同樣伸手一揮,卻是毫無反應。

    董非青又試了幾次,發現紫衣對於水、木、土係功法無師自通,尤擅長木係功法,而金、火二係毫無感應之力。

    倒是空間之力,紫衣揣摩了一段時間後,竟然稍稍有些進步,能一步瞬移到十步開外,她覺得這個最為好玩,便不斷瞬移來去,笑得甚是開心。

    董非青心想,大約是紫衣自幼生活在這個深穀之中,貼近草木生靈,身上自然擁有了木、水、土之力,而金係和火係卻過於攻伐霸道,於她恬靜自然的性子不符。

    紫衣不停地玩了一會,才停下瞬移,不好意思地向董非青笑一笑道“我從小到大,還沒有這麽開心過,謝謝你啊。”

    董非青含笑道“無妨,不過你剛掌握空間之力,不要太過勞累為好。”

    紫衣認真地道“這個真是有用,以前我照料這一山穀的花花草草,走也要走半日,以後就好了,我每天就‘咻’的一下、‘咻’的一下……”說著說著自己便忍不住笑,一邊笑一邊道,“不到一會,這裏的花草就都照料到了。”

    她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特別好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得太放肆,捂著嘴悶悶地笑,一截細細腰肢,笑得不斷顫抖。

    董非青看著她笑,便覺得身邊陽光燦爛,春意盎然,柔絲軟係,花香解語,總而言之,隻要她笑,人間便是至美。

    紫衣笑了好一會,總算勉強止住了,不好意思地道“咱們走吧,我就住在前麵的草屋裏。”

    董非青跟著紫衣走進一個小小院落,院中隻有一間草屋,用一種金黃色軟草為頂,未剝樹皮的枯木為柱。

    紫衣邊走邊道“這間草屋,是我小時候,跟著青鸞姑姑一點一點造出來的。每年山穀裏總會有枯死老死的樹,青鸞姑姑每次見到樹木枯死都會哭,然後就一點點地收集到這裏,最後建成了這間草屋。青鸞姑姑說,草木有靈,它們雖然枯死了,但能建成一間屋子,每日陪著我們,它們也會開心的。”

    董非青由衷地道“青鸞姑姑說得真好,它們必定非常開心,我能感受到它們心情很好,非常祥和安定。”

    紫衣回頭向他一笑,對他稱讚姑姑非常歡喜。走進屋內,取出一個小火爐,用一根木棍將裏麵的炭灰攪了攪,炭灰掩埋的火種便又燃燒起來。

    紫衣向裏麵添了些柴,待火燒旺,便將一口小小的鍋架在爐子上,倒了些水,又從屋裏取出一個小口袋,裏麵都是曬幹的花瓣,抓了一把放入水中。

    她一邊忙碌,一邊道“你隨便坐,我給你泡些茶喝。”

    董非青隨意席地坐了,看著她忙忙碌碌,心中喜歡。

    紫衣忙碌著,側頭看他一眼,抿嘴笑道“你看什麽?”

    董非青道“看你啊,你真好看。”

    紫衣歡喜道“我真的很好看麽?”

    董非青由衷點頭道“真好看,看不夠的那種好看。”

    這話說得過於直白,饒是紫衣不通世故,但女孩子本能的羞澀之意,還是讓她俏臉紅了一下,隻是抿著嘴,低頭忙碌,不再說話了。

    水煮開了,各色花瓣在沸水中沉浮上下,一股幽暗香氣漸漸彌散開來。

    紫衣拿出兩個用竹子做成的杯子,傾倒出兩杯茶,端過來遞給董非青一杯。

    董非青接了過來,未曾入口,花香從鼻端直入肺腑,這香氣沉而不豔,凝而不濃,聞到便是精神一振,緩緩啜了一口,點頭道“真是好茶。”

    紫衣卻不言語,若有所思地隻是喝茶。稍過片刻,抬頭問道“我跟你師姐,誰更好看?”

    董非青心中驀地一痛,強自壓下,過了半響才道“我師姐,卻沒有你好看。她,嗯,她眉毛粗了些,皮膚也沒有你好。但是對我來說,師姐,是不一樣的……”

    紫衣看著他臉上淡淡的憂傷之意,輕聲道“那你跟我講講?好不好?”

    董非青便在這春日的下午,坐在鮮花環錦的小院之中,麵對著宜嗔宜喜的一位佳人,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自從修魂有成之後,董非青就一直不再去刻意回憶那些日子,隻以為這段日子早已深埋心底,隻以為自己再想起這些事,隻會徒增傷痛毫無益處。

    然而這般講起來,卻是口氣平靜,宛如在講另一個人的故事,但那種刻入靈魂深處的傷心絕痛,卻依然在心中時隱時現。

    有些事,你可能想不起,或不願想起,但卻不代表你忘記了。

    紫衣托著腮,隨著他的講述,慢慢地紅了雙眼,兩滴清澈透明的淚水,從那雙美麗之極的眸子裏緩緩滴落,然後漸漸連成了串,滴滴落入地上的青草之內。

    待董非青講完,紫衣依然出神地看著他,沉浸在他的故事裏。

    董非青也不再說話,低頭捧著竹杯,一口一口喝茶。

    過了許久許久,紫衣低聲道“你的師姐,將來必定會回來找到你,我想,她此刻……她此刻一定也在思念你。”

    紫衣話音落下,一股和煦春風莫名而來,卷起二人間的傷感懷念,繞著小院輕拂而過,草屋格格輕響,屋頂軟草躍躍飛揚,地上那滴滿了紫衣淚水的青草搖曳生姿,竟然從草葉頂端綻放出一朵朵極小的嫩黃色花朵。

    遙遠之地,天坑之底。

    一塊玉牌緩緩發出溫潤光芒,似是寬慰,似是喜悅。

    西北深山,小院之中。

    董非青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從未懷疑過,終我一生,必定重啟輪回,讓師姐、師兄們再回人間。”

    紫衣微笑點頭“我信你,一定能做到。”

    她伸出兩隻纖纖手掌,輕輕將董非青的手握在自己溫潤的手心裏,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董非青,眼神中全是信任。

    董非青看著她因剛剛流過淚,而格外清澈明豔的眸子,心中滿溢著感激之情。

    兩個人握著手,就這般互相看著,直到天色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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