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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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隱沒於山頭,夜幕悄悄降臨,城市的燈光紛紛亮起。
我牽著夏目貴誌走在街道上,愈史郎慢悠悠地跟在身後。
走到別墅區中的一個路口,我們停住了腳步。
前麵便是夏目貴誌暫時寄住的親戚家。
我的衣袖被扯了扯,我低下頭,看向夏目貴誌。
他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吸了吸因為哭過而有些微紅的鼻子,小聲說道“雪奈姐,我……下次還能去神社嗎?”
我俯下身,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子。
“當然了,小哭包。”
夏目貴誌捂著鼻子紅了臉,還帶著些稚嫩的聲音反駁道“我、我才不是!”
“不知道剛才哭得那麽厲害的人是誰?”
愈史郎按著他的頭,嘲笑出聲。
“那、那個是……”
夏目貴誌抱著腦袋蹲下身,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所以然來。
“以後最好不要帶著傷來到神社,不然就把你趕出去。”
愈史郎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警告他。
“我、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夏目貴誌點點頭,隨即露出腦袋,“謝謝,愈史郎哥哥。”
“我才不是關心你!”
愈史郎額角跳起,大聲吼了出來。
“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們的照顧。”
夏目貴誌站起來,朝我們鞠了一躬後,跑向寄居的親戚家。
我看著他走進門內,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啊……忍得好辛苦……”
我喘著粗氣,忍著喉嚨間的幹渴,生無可戀地看向神情自若的愈史郎,“愈史郎,你不覺得難受嗎?”
“不,包紮了之後我就沒那麽難受了……”
愈史郎眼神微眯,沉思半晌後,他看著我,臉上浮現凝重的神色。
我顫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捂著唇難受得皺起眉頭,額角浮現冷汗,慢慢沿著臉頰滑下。
“愈史郎,我需要……那個……”
愈史郎皺起眉頭,背對著我蹲下來。
“上來,現在回神社。”
我爬上他的後背,任他將我背起來,他背著我開始跑起來。
“嘖,你不管他不就好了嗎?現在弄成這樣自作自受!”
“沒辦法放著不管嘛……”
“真是麻煩死了。”
幸好我們隻是在神社附近的別墅區,愈史郎很快就背著我來到了實驗室。
實驗室。
我趴在桌子上,將空掉的塑料杯放在桌子上,滿足地吐出一口氣。
“糟糕呢,一口氣喝了兩杯滿滿的血。”
我舔去唇上的血跡,打了個響指,塑料杯和空掉的血袋開始燃燒起來,頓時空氣中充滿了燒焦的氣味。
“你真是連一隻貓都不如,茶茶丸都沒有你這樣的過激反應。”
愈史郎調試著顯微鏡,冷言冷語地挖苦我,“而且,半個月前才喝過吧?”
他皺起眉頭,麵帶審視地看著我。
我抓了抓頭發,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愈史郎輕哼一聲,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忽然,他放下手中的試管,從一堆儀器中抬起頭,用看一個大麻煩的眼神看著我。
我撐著腦袋,打了個哈欠。
“怎麽了?我的血有變化?”
“無慘的細胞活躍了,它們在刺激你的神經,在你聞到稀血味道的時候,持續使你保持饑餓的狀態,試圖引誘你失去理智。”
愈史郎語氣平緩地訴說他的發現,“但是,在抽你第二管血的時候,那些細胞又平靜了下來。”
說完,他厭惡地皺起眉頭,忍不住低聲咒罵“那個混蛋,連細胞都這麽陰險惡心!”
“嗬……”
我低低笑了兩聲,目光灼灼地盯著試管中的血。
“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到地獄裏,絕對要狠狠地揍得他痛不欲生!”
刹那間愈史郎對上一雙鮮紅如血的豎瞳,頓時汗毛豎起。
果然,女人生起氣來十分可怕。
他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六月初,路邊樹木枝葉繁茂,綠葉蔥蔥。
小溪自公園裏的櫻樹林蜿蜒而下,從人工破開的小渠流入公園外圍的河流。
河岸兩邊是略微傾斜的草地,這條緩緩流淌的小河一邊是植滿櫻樹林的公園,一邊是一條安靜的街道。
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隻有幾名老者提著袋子從前方的拐角處走出來。
街道左邊是高高築起的石牆,石牆之上是自然生長的灌木與常見卻又叫不出名字的樹木,行人抬頭看去可以看到高聳的紅色鳥居。
神社與別墅區就直線距離來說,其實很近,也就是在河對岸的公園後麵而已。
因為過河的橋離神社有些距離,因此稍微拉長了腳程,但也還是在步行範圍內。
我拿著掃把,沿著神社的台階往下掃去,將掃出來的灰塵、泥土和葉子等掃入垃圾鏟,倒入街邊的垃圾桶。
“嘩啦——”
河邊傳來水花四濺的聲音,我轉頭望過去。
一隻手從河水裏伸出來,扒在岸邊的草地上,緊接著一位青年從水中爬了出來。
他趴在草地上,渾身濕透,黑色的頭發軟踏踏的貼在臉上,遮住了大半張臉。
黑色的外套在岸邊漂浮著,衣領被水麵露出的石頭勾住。
青年咳嗽了幾聲,嘴裏還念叨著什麽,伸手撈起了外套。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似乎是想要擰幹外套的水,但他剛站起來又跌坐了下去。
我連忙跑過去,來到他身邊查看情況。
“啊……快要餓死了……”
低啞的聲音從青年口中傳出。
“絕食這種自殺方法pass,太難受了……”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朝他伸出手。
“你沒事吧?”
忽然,青年抓住我的手,他抬起頭來,我看清了他的臉。
青年俊俏的臉上,右眼被繃帶纏住,左臉貼著紗布,臉頰微微凹陷,消瘦的下巴隨著嘴唇輕輕顫動。
白襯衫被溪水浸透,緊貼在青年身上,隱隱透出包裹住他纖瘦身軀的繃帶。
“巫女小姐,附近有沒有賣吃的地方?”
他微微一笑,用唯一露出的左眼看著我。
“再不吃東西的話,我可能就要死了。”
笑意不及眼底,鳶色的眼眸裏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他口中所說“死”隻是隨便說說而已。
但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這個男人真的會因為不吃不喝把自己弄死。
六月初的風雖不及七八月那般炎熱,但吹在剛從帶著涼意的河水中爬出來的人身上,還是有些冷的。
太宰治爬起來,站在風中抖了抖,他皺了皺鼻子,打了一個噴嚏。
他揉著發紅的鼻子,眼角掛著生理性淚水,肚子裏響起了饑餓的交響樂。
太宰治摸摸癟癟的肚子,就像是個落入水中的流浪狗,看上去可憐極了。
“看來是餓慘了呢,跟我來吧,這位先生。”
我站起來,微微一笑看著他,然後領著太宰治走回了神社。
太宰治踏上最後一個台階,看著神社沉吟一聲。
“種滿紫藤花的神社很少見呢。”
我笑了兩聲,繼續朝前走去,“是嗎?這裏的紫藤花是先祖留下來的。”
經過求簽處時,我感受到愈史郎強烈的視線。
“你這是從哪裏撿的流浪狗?”
他雙手抱胸,目光審視地打量著一身狼狽的太宰治。
我抽了抽嘴角,無奈地攤手,“下麵的河邊。”
太宰治瞬間垮了臉,語氣忿忿地拖長音調,“我才不是狗那種討厭的東西——”
“嗨嗨……”
我不理他的反應,朝愈史郎揮了揮手就往居所走去。
太宰治加快腳步走在我身旁,指了指自己,眨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我。
“我叫太宰治,小姐還記得我嗎?”
我歪了歪頭,疑惑地看著他。
我之前有見過你嗎?
“酒吧。”
太宰治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提醒道。
我微微睜大眼睛,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上個月月底,中原中也生日那天的晚上。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啊……原來是你啊!”
我右手握拳敲擊左手掌心,驚訝出聲,最後我笑著介紹自己,順便誇了一下他的記憶力。
“我叫產屋敷雪奈,太宰先生的記憶力真好呢。”
太宰治手裏拿著滴水的外套,直起身子看了我一眼。
他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說道“如果記憶力不好,很多事都沒辦法順利進行。”
我抬頭看著他,想了一下,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豎起手指數起來。
“確實呐,比如老是記不住做菜步驟的話,就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了,還有蛋糕,如果總是忘記麵粉、水和雞蛋的比例和烘焙的溫度,那麽烤出來的可能是黑暗料理……”
太宰治眉眼帶著笑意,漂亮的鳶色眼眸看著我,輕聲道“為什麽會想到吃的?”
“你問為什麽?”
我不解地看著他,往前跑了兩步,推開居所的門,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因為在家裏,如果大家都不會做飯,就隻能點外賣,生活成本太高了啦~”
“還有學生的學習,那麽多知識要記住,如果記憶力不好,那可是大災難呀。”
太宰治站在門外,發梢淩亂地貼在臉側,他背對著陽光,站在門前的陰影處。
“還真是充滿單純又簡單的想法。”
他語氣輕飄飄的,似是感歎,又似嘲諷。
我背對著他,不知道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我從雜物間裏翻出一套男士和服,想了想又翻出一件東西塞進和服裏,然後領著他來到浴室,把衣服放好。
“太宰先生,你的衣服濕透了,先把衣服換掉吧。”
浴室內,太宰治的肚子又開始奏起了交響曲。
我歎了一口氣,在他手裏塞了兩個餅幹,走了出去。
“你的肚子實在是叫得太可憐了,先吃點餅幹吧。”
太宰治看了看浴室外麵的廁所,陷入了沉默。
似乎不是什麽吃東西的好地方呢。
他換下衣服,拿起和服時,一樣東西從和服袖子內掉下來。
太宰治定睛一看,是全新包裝的男士胖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