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漁陽大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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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外麵喚他,劉襄轉頭看去。

    見一人急步而來,是張懷的長子,名叫張詔字遠侯,身高七尺八寸,猿臂蜂腰,頗為精悍,是狐奴縣的門下賊曹。

    張詔邊走邊大聲說,“宜程,郡裏來了謁者,說是尋你,太守征辟你去治瘟疫,我怎不知你還會醫術?”

    劉襄起身相迎,“見過遠侯兄長,你多日未回了,可還好?”

    “好,好,別客套了,快說說,你何時學醫術了?太守怎會知你姓名?謁者還在縣衙,我就急忙來找你了。你何時會治瘟疫了?”

    張詔性子急,常年都是風風火火的樣子,也不太注重禮儀,為此沒少吃苦頭,隻是一直也沒見他改。

    “醫術是看書學的,即是太守征辟,可有限期?”

    張詔搖搖頭,“不知道,沒問,聽得喚你,我便回來找你了。”

    劉襄很無奈,這種憨憨,你能拿他怎麽辦呢?

    “不可令謁者久候,待我整理下物品,便去縣衙。遠侯兄長先回縣衙回話,就說我隨後便到。”

    “好,那你快些,我先回縣衙交差。”張詔說完又對父親張懷說道“父親,我先回了,若有事,使人去縣裏召我。”

    張懷點點頭,“公事為重,這便去吧,為父身邊皆是鄉親故友,能有甚事,不必掛懷。”

    張詔聽話,急急忙忙的走了。

    “唉!老夫也是讀過書,知曉禮儀的,怎會教出這等魯直莽撞之子?”張懷搖了搖頭,頗為無奈。

    “賢侄也回吧,即是太守相召,吾等無法推脫,隻是瘟疫凶惡,賢侄行事務必當心,寧可無功而返,萬萬不可冒險。依吾之意…唉!罷了罷了,隻望賢侄切切珍重,平安歸來。”

    “張公之言,吾銘記在心。”劉襄行了一禮,辭別張懷,回到家中。

    家裏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剛回家,東西還在箱子裏裝著呢。

    又把幾個箱子搬上馬車,便向縣城行去。

    不多時,趕到縣衙,見到了郡府謁者。

    謁者名李通,高七尺餘,三十多歲的樣子,蓄有五縷長髯,是個標準的漢朝帥哥。

    李通不是很在意劉襄,隻說太守召喚,瘟疫急迫,便催促劉襄上路了。

    一行人向漁陽行去。路上也沒說話,趕到漁陽縣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李通拿出太守令牌,叫開城門,一路不停直接趕往太守府。太守張舉還沒休息,讓劉襄在偏廳等待接見。

    偏廳中尚有十餘人等待,都是征辟而來的醫生,有的已經在此等待了半日,不知為何,不見太守現身。

    眾人又等了許久,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醫生,皆是漁陽、狐奴、安樂三縣的醫者,都說這次漁陽大疫來勢凶猛,爆發極快,世所未見。

    又有人說,瘟疫已經傳遍了軍中,兩座大營完全封閉,軍中士卒慌亂,恐怕是要嘩變了,兵災、瘟疫迫在眉睫,整個漁陽如臨深淵。

    六千軍士染疫,怎麽治?這次怕是必死了,隻是希望不要牽連家人,廳中一片沮喪。

    “諸位賢達,吾有一言,可解眾人心中憂懼。”劉襄站到案幾之上,高聲呼喝。

    “汝何人也?此輕浮浪蕩……”

    “住口,爾等命在頃刻,不知奮力求生,反在此狺狺狂吠,欲死乎?欲族誅乎?”

    劉襄打斷了這個醫者的話,得盡快奪取話語權,他在眾人中年歲最小,甚至比一些人的兒孫輩還小,是一點威望都沒有的,若他們個個責難起來,那就沒完沒了了。

    看見嚇住了他們,劉襄接著說道“大難臨頭了,諸位要引頸就戮嗎?六千大軍陷於瘟疫,太守不是問能不能治,太守隻要吾等治好。但有差池,吾等必人頭落地。

    此時此刻,當同心協力,不可再攻訐推諉,心存僥幸,隻有找出治瘟之法,方有一線生機。”

    聽得劉襄言語,一老者出言道“非吾等不肯出力,實無辦法。”

    “此等疫情,凶猛非常,吾等有何法?有心無力,難挽天傾矣!”一眾醫者紛紛擾擾,哀歎不休,都言必死無疑了。各個沮喪,更有性情軟弱者啼哭不已。

    眼見眾人又要紛亂,劉襄大喝一聲,

    “都住口!”

    見眾人抬眼看他,又道“在此哀歎自傷,於事無補。吾有一法,可治瘟疫,但需諸位相助。諸位賢達可願與吾戮力同心,放手一搏,掙條活路?”

    此前出言的老者撥開人眾,行到劉襄麵前,拱手一禮道

    “老朽名趙普,字光亭,現年六十有一,經曆過無數次瘟疫了,鄉鄰親族多有喪亂,至今回想,痛徹心扉。若郎君果有治瘟良策,老夫肝腦塗地,願附驥尾!”

    劉襄跳下案幾,回禮道

    “光亭公,吾有治瘟良方,前些時日行醫各處,多有治愈。此次太守征辟於吾,便是知吾能治瘟疫。

    隻是年輕德淺,人微力薄,需諸位賢達相助,方能行大事,挽狂瀾。”

    說到這裏,劉襄又拱手四方,道“還請諸位賢達出手相助。”

    眾人紛紛回禮,都道願附翼尾,隻是有多少真心,誰也不知,或是死馬當活馬醫,或是從眾附和。

    劉襄也知道僅憑幾句話不可能收服人心,隻要表麵相從也就夠了。他便與這些醫者說起怎麽隔絕瘟疫傳播的路徑,商討怎麽對患者用藥。

    劉襄沒學過中醫,但在後世聽到過的醫學理念,在兩千年前的東漢,真真是驚世駭俗,想人所不敢想。

    若論行醫給藥,劉襄啥也不是;若論醫理,劉襄能吹得古人找不著北!

    眾醫者辯藥方,辯醫理,不覺之間,天邊已是泛白。

    眼見天要大亮,太守仍不現身,劉襄便與眾人言說,“吾觀太守事忙,不若將之前研討的應對瘟疫之法,寫成條陳,請人轉呈於太守。”

    眾人皆言大善,紛紛出言定策,又請擅刀筆者記錄,劉襄最後總覽,或增補,或刪改。

    不多時便寫成,命名為《受命防治瘟疫諸事疏》,招來府中侍從,請其轉呈太守。眾人至此疲憊不堪,便胡亂在這偏廳中歇息了。

    卻說漁陽太守張舉看過《諸事疏》,伸手遞給旁邊的漁陽都尉鮮於銀,沉聲說“此次瘟疫非同小可,兩軍大營能不能留?”

    鮮於銀麵色愁苦,“太守三思,兩座大營步騎六千人,雖是染疫,戰力不可小視,非各家私兵可擋,屠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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