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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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上來的鮮卑步卒,老的老,小的小,佝僂的佝僂,麻木的麻木,就沒有幾個成樣子的。

    劉襄看著那群人裏麵為數眾多的十幾歲小孩,不禁感歎魁頭的心狠。

    這是用族群的未來送死啊。

    這群人不是過來破壞堤壩的,他們就是來送死的。

    他們的身份叫做誘餌。

    「想誘惑我軍渡河,然後用騎兵衝擊?」他低聲念叨了一句。

    魁頭的計策並不高明,很容易就能看穿,要麽消耗箭矢逼退這群炮灰,降低輕騎後續的作戰能力。要麽騎兵渡河殺散這些人,而陷入人群的漢軍騎兵,必然會減速,這就給了鮮卑騎兵突襲的機會。

    「命令羽林右監放箭壓製。

    傳令劉能,攜本部和三千鮮卑突騎等待戰機,一旦敵軍步卒後撤,即刻渡河,驅趕敗兵衝擊敵軍軍陣。

    傳令羽林左監,披甲,準備作戰。

    傳令閻柔,一旦羽林左監發起衝鋒,度遼營隨即渡河,攻擊敵軍側翼。」

    既然看穿了敵人的意圖,當然要針對性的應對。

    這群炮灰的戰鬥能力和戰鬥意誌都弱得很,無甲胄護身,僅憑木盾遮蔽,堅持不了多久。

    千萬別指望他們跟羽林右監的越騎對射,即便去除臂力和射術的優勢,就他們手上的那些軟弓,射程和威力也無法對抗大漢出品的優良角弓。

    一蓬一蓬的箭雨被越騎射出,填河的休屠部也有人拿起弓箭壓製敵軍。

    鮮卑步卒根本無法靠近河道,萬餘人在箭雨中苦苦堅持,不斷的有人中箭倒地。痛苦的慘呼,無助的哀鳴,訴說著他們的悲慘,卻無法獲得敵我兩方的任何憐憫,隻能躲在木盾後麵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反擊的羽箭越來越少,無論是身穿鐵木甲的越騎,還是配發了革甲的休屠人,都是他們難以抵抗的強軍。

    傷亡幾百人的時候,他們還能堅持,傷亡過千的時候,他們還能被督戰隊彈壓,當傷亡過了兩千的時候,漢軍在他們眼裏就是魔鬼,他們寧願去跟督戰隊拚命。

    一個逃兵能斬殺,一隊逃兵也能斬殺,可一群呢?當**千人一起返身逃跑的時候,督戰隊拿什麽阻攔?

    鮮卑人的步卒留下了一地的鮮血,一堆的屍體,成功逃跑。

    劉能呼嘯一聲,七千騎兵縱馬衝過河道,驅趕著這股敗兵,向鮮卑人的本陣衝擊。

    羽林左監的甲騎具裝前移,休屠人放下弓箭,重點填補了幾條堅實的道路,等待著鮮卑騎兵的動作。

    魁頭在殺人,在殺自己的族人,他的中軍受到敗兵衝擊,為了不被衝散,殺得斷肢亂飛,血流成河。

    **千人的敗兵潮被敵我兩軍夾在中間,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前麵在殺,後麵也在殺,躲在中間的還在自相殘殺。

    每時每刻都有人被斬殺,每時每刻都有人被踩死。

    哭嚎、哀求之聲傳遍四野,逼得魁頭眼中冒血。

    氣急敗壞的命令左右兩翼繞過敗兵潮,去幹掉驅趕敗兵的漢軍騎卒。

    看到敵人的兩翼前壓,劉襄認為決戰的時機到了,越是攪在一起的貼身近戰,就越能發揮我軍全員著甲的優勢。

    高聲下令「傳令,讓劉能讓開正麵,纏住右翼敵軍。

    羽林右監出擊,斬殺魁頭。

    傳令黃忠,領羌騎營和色目營協助羽林右監。

    傳令閻柔,纏住左翼敵軍。」

    中軍令旗前壓,左右兩旗斜指,低沉的牛角號聲有節奏的吹響。

    古代戰場上的軍令,其實傳遞得並不精確,特別是混戰的時候,旗號隻能表達一下大

    概的指向,而攜帶具體命令的傳令兵,未必能活著走到前線。

    這就體現了前方領兵將校對兵法的理解和與主帥的默契程度。

    號聲響起,令旗變動的時候,劉能就知道用不著驅趕敗兵了,傳令的哨騎還沒到,他就已經開始調整隊形,讓開正麵,準備應對包抄過來的敵軍兩翼。

    因為他出戰之前就知道,甲騎具裝已經著甲,這代表著那些蠻橫的家夥要衝陣了。

    甲騎具裝從來不會在戰前著甲,頂著沉重的甲胄隻能空耗戰馬的體力,而是在戰鬥的過程中,主帥找到敵軍破綻,然後才命令他們披甲出戰。

    他們瞄準的目標還用想嗎?肯定是敵人的中軍。難道讓他們去對付兩翼的輕騎嗎?沒這樣的打法。

    那幫鐵旮瘩也追不上輕騎兵啊。

    戰鬥的走勢正在按照劉襄的節奏進行,他就像一個棋手,看穿了對手的套路,然後把自己的棋子,一顆一顆的放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劉能和閻柔兩部各有兩千鐵甲騎兵,也各有三五千身披鐵木甲的輕騎協助,接到的命令是纏住左右兩翼的敵軍。

    可他們的選擇幾乎一致,先用輕騎凝滯敵軍的速度,然後用鐵甲騎兵擊潰敵人的騎陣。

    把敵人全都幹掉,跟纏住他們的效果一樣,反正不算違令。

    無論是度遼營還是屯騎營,打這種跟他們人數差不多的胡人輕騎,沒有纏住這種說法,隻有擊潰才符合他們的習慣。

    兩翼很順利,中軍也很順利。

    兩千甲騎具裝如鐵流一般破開敗兵潮,衝入魁頭的中軍本部,視一萬鮮卑騎兵如無物,砍倒單於大旄,一路橫衝直闖,從陣後突破而出,直接將鮮卑中軍截為兩段。

    魁頭從未見過這種成建製的,人馬全部披掛鐵甲的騎兵,大漢已經奢侈到用將校衝陣的地步了嗎?

    他有點懷疑人生。

    鐵製馬鎧他見過,那是將軍才穿得起的甲胄,他正了正頭盔,一把扯掉被馬槊挑壞了的肩甲,硬生生的咽下嘴裏的鮮血,心驚膽戰的看了一眼護心鏡上深深的劃痕。

    感覺一陣後怕。

    要不是這具明光鎧,他已經死了兩回了。

    看著河對岸的敵軍主帥,又看了一眼崩潰的兩翼,聽著從身後傳來的悶雷一般的馬蹄聲,他覺得這一仗打得憋屈。

    大鮮卑的勇士從頭到尾都沒跑起來,馬蹄仿佛被捆綁住了。四五萬騎兵的交戰之地還不到十裏範圍,不對勁。

    怎麽會打成這樣?

    貼著身子跟漢軍的鐵甲騎兵搏命,一刀換一刀的打法,十個也打不過人家一個,那身魚鱗一般的鐵甲怎麽也砍不破,把刀砍卷刃了,砍得火星直冒,砍得刀刃崩碎,可那身魚鱗就是不破!

    為什麽?

    「天神要拋棄鮮卑人了嗎?」

    魁頭被挑在空中,被砸在地上,被戰馬踐踏而過,可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天空,死不瞑目。

    戰鬥持續了三個時辰,魁頭戰敗,漢軍追殺至深夜,魁頭部滅族,六萬餘人盡數屠滅。

    繳獲馬匹一萬三千匹,牛兩萬頭,羊十五萬隻,大小車輛八千餘輛,帳篷一萬五千頂,草料十四萬束,粟米九萬石,黃金一萬五千斤,其他資財無數。

    劉襄坐在鮮卑單於的金帳之中看著功曹的記錄,帳外在焚燒屍體,打掃戰場,準備吃食。

    下一步該攻擊哪裏,需要等待派去東方和西南方向的哨探,還要等待曹操所部和後續步卒的到來。

    他打量了一番金帳的布置,魁頭部沒落了,沒有當初和連闊綽。

    說起來自己跟鮮卑人真的很有緣分,已經有兩個鮮卑單於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王廷也被他屠了兩遍。

    這可真是割不斷扯不爛的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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