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肮髒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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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別院,就隻剩下白初玥一個人。

    站在窗前,看春色滿園。

    花木聖潔,與世無爭。

    而人類,卻自皮囊到靈魂都藏汙納垢,肮髒透了。

    自己十六年短短的歲月,別人眼中的工部侍郎千金,即便是庶女,也應該是幸福光鮮的。

    卻有誰知道,她命途多舛,短短十幾年,就遇到太多肮髒的人和事。

    那個乘人之危,逼迫她達成這交易的男人不僅肮髒,更加可恨。

    而她自己,為了要救父親,卻要和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生兒子,何嚐不是藏汙納垢不光彩的。

    即便自己的皮囊被擦洗得幹幹淨淨,她的內裏,她的靈魂也都是肮髒的。

    這洗刷不去的汙垢,已然刻進她的骨髓,是她一生的恥辱!

    等待,最是讓人心焦。

    且是等待一個素未謀麵的金主,買斷她清白的采花賊。

    她往房間內走去,窗台有盆含苞待放的曇花,此刻正等待月色來臨,盛綻它的美麗。

    每次她看著那些自由自在生長的花草樹木都在想,植物比人幸福多了。

    夕陽的霞彩完全消退,天際落下黑色帷帽,一彎新月悄悄爬上夜空。

    看著那彎新月,她不禁潸然淚下,新月永遠高潔,而她這輪初月,卻即將刻上恥辱的汙垢。

    雖然滿心的不情願,她最終不得不脫光衣裳,不著寸縷,爬上床榻,隻蓋著薄被,斜躺在床上等那采花賊。

    床榻被褥柔軟舒適,看得出那狗腿子為了他的主人,非常精心的布置。

    她覺得自己就是案上的肉,任人宰割……

    被同父異母的姐姐白雪姬欺負了十幾年不算,又被她大娘鐵牡丹賣進花滿樓。

    她半生已經夠倒黴了,如今還有更倒黴的事等著她。

    難怪自己連做夢都想成為幸運女神,改變命運……

    哎……師傅說得不錯,還真是癡心妄想,做黃粱美夢罷了。

    隻是這師傅,也真是可惱,早不閉關遲不閉關,偏偏在她人生最需要拯救之時,失去聯絡。

    月光自窗欞傾泄進來,她斜靠著床榻,透過朦朧月色,看著窗台那盆曇花,有朵飽滿的花蕾,在月光下逐漸綻放潔白的曇花,像幽幽的月光仙子,落在白初玥的眼前。

    她心裏又添了些悲涼。

    曇花一現,轉眼即逝,是那麽的難能可貴,就像短暫的人生……

    倏然,她聽見外麵有輕微的腳步聲,似有人影一晃而過。

    房間沒有掌燈,夜色中,有抹黑影在曇花盛綻中走進房間,稍為遲疑,便移步向她的床榻走來。

    隨著那人的到來,月光也黯然消退,室內變得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還有濃濃的酒味和血腥味撲麵而來。

    此人煞氣如此之重!

    酒色之徒?

    殺人狂魔?

    她嚇得幾乎屏住呼吸,趕緊縮進被窩,闔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耳聽得窸窸窣窣的寬衣解帶聲,她思量著那人就快脫光所有衣裳,胸腔就像有隻小鹿在拚命亂撞,心跳得更加厲害。

    有那麽一瞬,她想爬起來逃跑……

    可是想到天牢等待自己去救的爹爹,她又像僵屍般躺在床上,告訴自己,眼睛一閉,就當自己死了吧!

    那人在床沿坐了一會,遲疑半晌,還是爬上床榻,掀開她的被子鑽進來。

    肌膚觸碰,她徹底不能呼吸,整個人像僵硬的木頭。

    那人帶著薄繭的手,生硬的在她滑如凝脂的身上遊走,她的身軀開始顫抖。

    像隻待宰的小雞崽。

    他感覺到她在劇烈的顫抖,便停下來。

    似乎想抽身離開。

    男女授受不親,他已觸摸了她的身子,他若反悔離開,自己吃虧不說,爹爹可能會枉死。

    白府所有人的性命,都攥在自己的手上。

    她一咬牙,急急的伸手,黑暗中一把拽住他的臂。

    他猶豫一瞬,隨即回身壓在她身上。

    天還未亮,那人便已摸黑離去……

    一縷陽光刺痛她的眼。

    她悠悠醒過來,看著身上那些斑駁的痕跡,看著床上星星點點殷紅如梅花的血跡,淚如雨下。

    這次,並不僅僅是被蟲子咬了一口那麽簡單,自己十六年的清白,算是徹底毀了。

    空氣中彌漫著酒味還夾著一股惹人遐想的味道,令她胸口頓時湧起一陣惡心。

    她曾經想過自己的未來夫婿,想過洞房花燭夜。

    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初夜,是與一個素未謀麵的采花賊交易。

    窗台那朵曇花在月色下盛放,不過一夜光景,被晨曦一照便已發蔫枯萎,一如此刻的她一樣。

    她泡在水裏清洗自己,幾乎把皮膚都擦破了,仿佛還是擦不掉身上肮髒的汙垢。

    泡在水裏。

    濃濃的酒味?

    此人若非酒色之徒,就是以酒壯膽,又或者剛剛吃過酒宴?

    酒味和血腥味,那樣的味道,似曾熟悉。

    對,戰場的味道!

    戰場上將士們常常受傷流血,喝酒不僅能止痛還能壯膽殺敵。

    這些,她再熟悉不過。

    難道那人是子?

    不對,子不會有權有勢,幾乎能把死刑犯救出來。

    難道,是什麽將軍?

    昨日大軍北捷,神都城駐紮著大批長年累月沒碰過女人的官兵?

    不對不對,若是那些軍爺,他們大可讓家人尋一門正經人家成親,怎麽會悄悄找個青樓女子生兒子?

    思來想去,那人頂多是有權有勢的殺人狂魔。

    罷了罷了,不想那人是誰了?

    隨後,她腦海倏然閃過一些畫麵,是夢!

    昨晚她昏睡過去,又做夢了,夢見自己趴在一隻火鳳凰身上酣然入睡,火鳳凰帶著她遨遊九重天……

    傳說鸞鳳入懷,會生大富大貴的子女。

    她會不會懷孕呢?

    那男人離開後,他的狗腿子和丫頭白日裏又來了。

    丫頭給她收拾了床褥,也證實了她是幹淨的處子之身。

    她擔心的問那狗腿子,她爹爹有沒有被斬頭。

    狗腿子告訴她,她爹爹的斬立決已改判,如今正在重新調查取證,案情已有轉圜,洗刷冤情指日可待。

    爹爹的案子總算有了轉機,算他們還守信用。

    她即便失去清白,能保住爹爹的性命,也算是值了。

    隨後,狗腿子交代她一個人住在別院,等待一個月後的結果。

    經過那一夜,仿佛經過脫胎換骨的洗禮,曾經歡脫膽大直率甚至衝動的她,添了份淡然從容的恬靜。

    放眼庭院,百花盛綻,爭相鬥豔。

    從前她惜花如命,如今卻無心欣賞,似對一切提不起興趣。

    更不想深究,奪走她初夜的采花賊,到底是個什麽人。

    這是一場孽緣,她隻盼交易盡快結束。

    如今的自己,滿身汙垢,別說再也配不上心中那個神祇,就連在小公爺宋玉麵前,也自慚形穢。

    更何況,宋玉本就另娶,成為自己的姐夫,她與他的恩怨情仇,也早該了結。

    若那個神祇知道,她竟與一個素未謀麵的采花賊生兒育女,該有多鄙視自己?

    罷了,他與她,本就隔著天與地的天塹。

    從今以後,就更加不可能了。

    一個月的等待是一種煎熬,簡直度日如年。

    在春意盎然,綠肥紅瘦的陪伴下,好不容易過了一個月。

    她給自己號脈卻沒有一點喜慶!

    她的心登時掉進冰窟。

    白初玥啊白初玥,這回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自己失了身子,卻懷不上孩子,毀了一輩子!

    爹爹還受著牢獄之災,也不知自己未能懷孕,他們還會不會給爹爹洗刷冤情,說不定爹爹早已上了斷頭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