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皇宮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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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玥帶上鮮花植物種子和食物種子,衣物和路上幹糧,還有很多仙草仙藥,把所有要帶的,都收拾妥帖裝進她那個神奇乾坤袋裏。
看著寢室那些喜氣洋洋的婚慶飾物,撫摸著那鳳冠霞帔。
她從未穿過嫁衣,這輩子,她是穿不上這嫁衣了。
那日王蛟讓她試穿,她卻找借口不肯在他麵前試穿,她其實很想很想試穿一下,穿上嫁衣會是怎樣的感覺。
拿下來,在身上比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掛了回去。
那個她曾經愛入骨髓,又恨之入骨之人,就此別過了。
離開前,讓蘑菇頭帶著一眾銅人好好看家護院,銅人見白初玥又要遠行,領命之餘,一個個依依不舍。
白初玥又何嚐舍得離開它們?
有些人,披的是人皮,有血有肉,卻遠不如虎爺爺有情有義,也不如這些銅人,鐵骨丹心。
她與王蛟愛恨糾葛半生,最終卻絕然而去。
人生是一場又一場的相遇,接著是一場又一場的離別。
人世間的感情,並非個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有些遺憾,早就注定。
有時候,喜歡,不意味著能相愛;相愛,並不意味著能夠相守。
明明相愛,卻不能在前行的路上並肩攜手,風雨同舟。
今生擦肩,來生難續。
愛恨情仇,命中注定,半點不由人,兜兜轉轉為情而來,跌跌撞撞為愛而去。
緣來則聚,緣滅則散,皆是因果。
若梨還沒回來,白初玥帶著不悔離開鳳凰台前,再依依的回看一眼,看著曾經與王蛟恩愛纏綿的棲鳳閣。
失去一生的摯愛,形孤影單,又能與誰共剪西窗?
此一別,不知何時方回這個家了。
“兒子,走吧。”
白初玥抱著兒子飛身騎上驌驦,快馬下鳳凰台,還在半道上,就與迎麵而來的一隊人馬相遇。
是來自皇宮的禁衛軍,領隊的是副統領鍾離索。
白初玥頗為詫異,當日在刑部與百裏虎威驗血,與禁衛軍副統領鍾離索有過交集。
她有些做賊心虛,難道皇上收到什麽風聲她要帶不悔逃跑,故而派鍾離索率禁衛軍來攔截?
狹路相逢,避無可避。
鍾離索打量著前麵的人馬,見馬上人就是他們要來尋找的太子妃和小太孫,隨即拱手道
“末將鍾離索,見過太子妃娘娘,見過太孫殿下。”
“鍾離將軍率兵來我鳳凰台,所為何事?”白初玥蹙眉問。
鍾離索又帶著憂急的拱手道“皇上龍體抱恙,請娘娘速去皇宮看診。”
白初玥暗暗舒口氣,還以為皇上洞悉她帶不悔離開呢!
“皇宮不是有禦醫嗎?近日也沒聽太子回來說,皇上身子不適啊?”
“呃……據說開春後,皇上就感覺身子不適,一直吃著禦醫的藥,卻無多大成效。
不知是否憂急黃河水患,昨夜龍體越發難受,故而急派末將前來,速請太子妃進宮看疾。”
皇上當年屠妻殺兒,還授意相裏鶴逼死自己,百裏虎威一家也喪生其刀下,白初玥對那未曾謀麵的皇上反感之極。
但身為醫者,有人求診,無論富貴貧窮,都得竭力醫治。
可此去皇宮,會不會耽擱自己的離程,萬一王蛟殺個回馬槍,又像上元節那日出其不意的趕回來……
白初玥正在沉吟,她身前的不悔已低聲道“娘親,我也想在離開前,去見見皇爺爺。”
白初玥見兒子有此求,便點點頭。
“好吧,鍾離將軍就請帶路。”白初玥心道趕緊給皇上看完,便速速離開。
不悔見娘親應允,便笑了“謝娘親。”
“娘娘請!”鍾離索見白初玥答應,趕緊帶領。
一行人飛速趕往神都。
本來吃年夜飯,皇上就想讓王蛟帶白初玥和不悔回宮共聚天倫的,再加上病得不輕,早就想召白初玥進宮為他診治。
皇後卻暗懷鬼胎,怕皇上認出白初玥就是他與香妃的女兒,她是希望白初玥與王蛟兄妹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已成定局後,再讓皇上和天下人知道,那時肯定氣死皇上。
於是想方設法,一直阻撓白初玥進宮,又勸皇上太子與太子妃尚未正式大婚,這樣進皇宮不好,她畢竟是民間醫術,醫術還是不如皇宮的禦醫,讓她好好在外照顧不悔。
如今太子馬上大婚了,待他們大婚後,太子妃自會進宮拜見皇上,那時再讓她來瞧病。
是以,皇上身子微感不適之時,也隻是讓太醫院來瞧,太醫院會診,一個個都說是去歲雪大,寒氣太重以致風濕疼痛。
皇上覺得那既是小病,也就隻吃著禦醫的藥,而未讓王蛟帶白初玥進宮。
但連續喝了禦醫小半月的藥,皆無成效,身上反而越發的不適。
這兩日實在是難受,昨夜更是如萬蟻噬骨,痛得他哀嚎連連,便趕緊命鍾離索來傳召白初玥進宮。
白初玥帶著不悔,隨鍾離索趕到神都,將驌驦留在皇宮外,隨鍾離索直奔皇上的寢殿朝陽宮。
鍾離索人還在寢殿外,已急急稟報“皇上,太子妃和小太孫到!”
皇上身上的病,時好時壞,此刻體內的痛癢剛好停歇,正躺在龍榻上。
傅承恩聞報,趕緊扶龍榻上的皇上起身,歡喜道
“皇上,太子妃來了,這下皇上的龍體可安然無恙了!”
皇後也在朝陽宮侍疾,見白初玥已然進宮,也無力再阻止,嘴角帶著陰惻惻的冷笑。
白初玥進入寢殿,就遠遠跪在門口,嘴裏道
“白初玥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娘娘。”
相隔太遠,皇上瞧不清楚白初玥的樣子,溫言道
“你就是玥兒?快起來……”
“謝皇上。”白初玥起身。
不悔已蹬蹬蹬的先行快步奔去龍榻,規規矩矩的見過皇上皇後
“孫兒見過皇爺爺,皇祖母。”
“哎呦……是朕的小福星回來了。”病怏怏的皇上一臉歡喜,“快過來,來皇爺爺身邊,讓皇爺爺好好瞧瞧。”
不悔近前,撫摸著皇爺爺消瘦的臉龐,頓時心疼道
“皇爺爺,你這是怎麽了?”
“皇爺爺想我的小福星了呀。”皇上拿著不悔的手,又摸摸他的頭,一臉的慈愛,“乖孫,你最近可好?”
“孫兒很好,就是……”不悔想到即將要離開皇爺爺和父君,又有些不舍,含淚道“就是想念皇爺爺。”
皇後就在龍榻旁,過來扶著不悔,看著他落淚道
“乖孫,是皇祖母對不起你。快讓皇祖母看看,你可大好了?”
“皇祖母,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不悔豁達道。
皇後見不悔竟然對她不怨不恨,她心中愧疚,淚落得更多了。
皇上看著皇後的眼淚,冷冷道“貓哭老鼠假慈悲!”
皇後也不以為意,牽著不悔的手,溫慈道
“來,乖孫,你一路奔波,餓了渴了吧,皇祖母帶你到外麵吃些東西。你皇爺爺龍體不適,讓太子妃給你皇爺爺瞧過病後,咱們再回來可好?”
皇上見皇後要帶走不悔還讓他吃食,遂板起臉對一旁的傅承恩道
“承恩,你也陪小太孫到外麵候著,可得盯緊嘍,別讓人再起歹心,再給我孫兒下毒!”
皇後臉上雖有些尷尬,卻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著皇上。
“是。”傅承恩恭恭敬敬的領命,隨皇後帶小太孫到外間候著。
白初玥聽著傅承恩回應皇上那吊著嗓子的聲音,有些耳熟,但一聲“是”太短暫,一時之間又不知是哪裏聽過。
皇後帶著不悔經過白初玥身邊,對微微垂首的白初玥客氣道
“有勞太子妃,去給皇上診病了。”
“皇後客氣,這是初玥該做的。”白初玥也客客氣氣道。
這寢殿看似隻有皇上一人在龍榻上,但白初玥能聽出龍榻床底和附近的櫃子裏還有這屋頂,都藏著隱衛,細聽呼吸,有三十人之多。
難怪他敢連近身內侍都遣出去,是因為有那麽多的守護者。
若自己要刺殺皇上,近在咫尺,這些隱衛又能否及時救駕?
此刻將要見到皇上,白初玥想起皇上以鳳凰亭以及親人的性命要挾她,要她自絕,她幾乎就死於非命,對皇上的怨恨也隨之而來。
這皇上擁有天下,坐擁江山卻還不知足!
白初玥起身向皇上龍榻緩緩走去,嘴裏不疾不徐的念道
終日奔波隻為饑,
方才一飽便思衣,
衣食兩般皆具足,
又思嬌柔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
恨無田地少根基,
買到田園多廣闊,
又思出門少馬騎,
槽頭栓了騾和馬,
又思無官被人欺,
一品當朝為宰相,
還想山河奪帝基,
心滿意足為天子,
又想長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長生藥,
再跟上帝論高低,
不足不足不知足,
人生人生若奈何,
若要世人心滿足,
除非南柯一夢兮!
王九鳳幼年,家道中落,貧困潦倒,卻憑著俊朗的外表,得娶賢妻龍氏,憑借妻子家族支持,亂世出英雄,讓他殺出一條血路,成為大東荒霸主,卻也因忌憚妻子外戚的勢力,找借口屠殺妻子和其外戚九族。
白初玥念盡對王九鳳一生的評價,說他人心不足,每一字一句都送進皇上耳朵裏。
皇上又驚又怒“大膽白初玥,你竟敢胡言亂語?!”
“我白初玥就敢胡言亂語!皇上卸磨殺驢,兔死狗烹,屠戮功臣,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皇位坐擁江山卻還想長生不老,你罔顧天下百姓疾苦,濫殺無辜,殺妻滅子,你的病,就是你的報應!”
皇上聞言,氣得眼冒金星,幾乎吐血,隔著輕紗帷幔,看著一襲白披風的白初玥,幾乎是咬牙切齒喝道
“白初玥,你可知道你這太子妃,得來不易!若非蛟兒非你不娶,以你的身份,別說是太子妃了,甚至連做太子的奴仆都沒資格!你,你你你,你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哼!我才不稀罕什麽太子妃!”白初玥不屑道,“若非你是王蛟之父,不悔的爺爺,我才懶得來管你的死活呢!”
這個自以為是的王九鳳,自己不用去看,光聽他說話就知道中氣不足,命不久矣了。
這邊還求著自己給他治病呢,還如此不可一世!
就不怕自己一個不高興,把他給治死?
但自己都要帶兒子離開大東荒了,何必再呈一時口舌之快。
皇上即便是有求於白初玥,還是無法忍受白初玥的辱罵。
掙紮著靠起上半身,有氣無力的喝道
“來啊,讓朕瞧瞧,你到底有何出色之處,令蛟兒對你神魂顛倒!”
白初玥手一揮,將帷幔拉開,絲毫不懼的看著眼前臉色灰暗的皇上。
皇上霍然看見出現在麵前的白初玥,似被雷擊,整個人嚇得劇烈一震,幾乎往後倒栽。
白初玥見他如此驚駭的表情,也不禁一驚,這皇上和皇後當初一樣,看見她都像活見鬼那般。
皇上驚愕後,隨即又驚又喜,也不顧自己體弱,一掀被褥,急急的走下龍榻,撲向白初玥。
白初玥以為皇上要對她不利,“咻”的一下子騰身退後幾步,皇上撲了個空,撲倒地上。
藏在暗處的隱者見皇上沒喊救駕,也就不敢出來打擾。
皇上跌倒地上,仰頭看著白初玥,幾乎是喜極而泣,激動的道
“沉香……我的愛妃,是你!竟然是你回來了?你可知這些年,朕對你是如何思念啊!”
白初玥聞言全身一震,看著眼前激動的皇上,鄭重道
“皇上,你看清楚了,我是白、初、玥!”
白初玥最後自報姓名,是一字一頓的。
“……白初玥?”皇上定定看著她,慢慢搖頭,“不,不不,你是聖女沉香,是朕的香妃,朕知道,是愛妃回來了,對不對?”
“什麽香妃臭妃的,我是如假包換的白初玥,當初被你逼得幾乎自絕的白初玥!”白初玥居高臨下看著皇上,冷冷道,“你要是想你的香妃,思憶成疾,見個人都以為是你的香妃,我可就不奉陪了。”
“你不是沉香,不是我的香妃?”皇上不可置信的看著白初玥,“可你與沉香為何長得一模一樣?”
“這世間上相似的人多了去,就像百裏虎威和王蛟,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嗎?”白初玥冷冰冰道。
皇上看著冷厲得幾乎不近人情的白初玥,慢慢搖搖頭,擦擦眼淚,失望道
“你確實不是香妃,她那麽柔軟,比你溫柔多了。”
“是啊,她若非柔軟,又怎會被你屠族滅國!”白初玥還是不友善的厲著皇上。
皇上雖然不把她當香妃了,卻也不再計較白初玥對他的不敬,對她的態度也比之前來了個大轉變,溫言道
“玥兒,我是個病人,你可否把我扶起來?”
“哼!狼一下子變成了羊,你的肚子裏,不會又想打什麽壞水吧?”
白初玥略為猶豫才扶他起來。
即便他打什麽壞水,她也不怕。
即便他寢殿有那麽多隱衛,皇上就在眼前,他們再出手也沒自己出手快。
皇上被她扶起來,還是緊緊的盯著她看。
“你要是不想死,就躺好了,我為你診脈。”
白初玥依然對皇上沒有好臉色,語氣也大不敬,她自行醫以來,還沒如此對待過病人。
白初玥語氣雖然不友善,皇上卻似乎不敢發怒,乖乖的躺好,還是充滿疑惑的盯著白初玥。
白初玥給他診脈,眉宇倏然輕蹙,隨即拿銀針紮進他骨髓裏,輕輕鑽了鑽,再拔出銀針,嗅了嗅味道。
“你可是感覺骨頭又癢又痛,裏麵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骨髓?”
皇上一時似失魂落魄,白初玥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好氣的問一聲
“哎!沒聽見我問話嗎?”
皇上回過神來,有些神思恍惚的問“你,你問什麽?”
“我問你,是不是感覺骨頭又癢又痛,裏麵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骨髓?”
白初玥沒好氣的重複一遍方才的問話。
“對,對對對,玥兒果不負神醫之名。”
皇上拚命的點點頭,開始佩服白初玥的醫術,還充滿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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