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塗！你簡直就是湖塗人！”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的實驗室裏，退下了臨床，但仍在實驗室一線奮鬥著的桂元平，看著被自己一個電話從沙市call過來的周成，破口大罵。
    但是滿臉的臉色盡是欣慰之色。
    醫生的成長，先學好本事，再做好看病，然後才能是想到去如何執教的問題。
    執教如執筆，這其實並不是周成這個年紀該考慮的事情，不過周成的天賦的確是不錯的，提前考慮也沒問題，如今能夠有所收獲，但是卻隻是掣肘在第一步，還在一個小地方運轉，這是桂元平覺得極為愚蠢的一種方式！
    周成笑著看向桂元平，老態龍鍾的他，此刻仍神采奕奕著。
    即便被罵，也覺得頗為高興：“師父，這不是我沒想到特別好的點子，就想先做一個預先的鋪墊嘛！總不能，一下子就把攤子鋪的太大，然後自己就收不回來了。”
    教學他之前在常市的一個大專嚐試過，但是效果不怎麽明顯。
    “是，攤子鋪的太大，一下子是收不回來。可你在鋪開攤子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平台，還有老師這個因素對吧？”
    “我且問你，你和曾地緯說起這件事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小董，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下去，瞞個好幾年然後再來找我？”桂元平如此追問周成。
    桂元平口裏的小董就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董輝教授。
    周成聞言苦笑：“師父，真沒有這麽想，主要是現在的這個理念，還不特別完善，還是待完善的狀態。”
    “有很多東西，仍無法言表。”
    “那是你一個人，說不到這麽多的話，如果是一群人說的話，那麽就能夠說得更快，不是嗎？”桂元平反聲質問。
    他理解周成的意思，就是說，他現在所設立的這個等級製度不夠完善，還需要慢慢打磨和敲打，或者說周成自己有一定的想法，但是沒辦法直接印證出來。
    可這樣的事情，一個人做不到，那就可以一群人來做啊。
    周成聞言就說：“師父，我之前和顧老師，還有曾老師也提起過，但是他們隻是讓我去做，並沒有說其他的方麵，我也覺得影響會太大，因此不好一時間就直接拿出來用。”
    “想要有一定的功底之後，再慢慢地去挪動。”
    桂元平就坐了下來，心平氣和講：“顧霍他是醫學出身，但是他不在臨床，也不在實驗室裏，以前的他是科班，現在的他是不專業的。”
    “即便是教育部內裏的人，也不敢說在醫學的教學這一塊是專業的。”
    “或許曾教授會覺得，一個新的東西，拿出來試錯的成本很高，會影響不少的人，但是，在我們這裏，是不存在這種說法的。”
    桂元平繼續對周成指手畫腳：“小周，你應該知道，天賦越好的人，他們所能夠承擔得起的試錯成本就越高。我說的這個觀念，你同意嗎？”
    周成點了點頭。
    天賦越好，那麽他們就可以嚐試更多的路子，反正大不了再回頭重新開始，那也比一般人學習的速度更加快。
    能夠來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的本科生或者是碩士研究生，至少在學習方麵，都是佼佼者！
    “所以啊，別人承擔不起的試錯成本，我們學校，我們醫院可以。”
    “別人在骨科的教學方麵，承擔不起的損失，我們三醫院的骨科可以！”
    “這就是平台，而且是最頂級的平台，所具備的魅力。”
    桂元平不無自豪地講。
    可以這麽講，全國高校裏麵，京都大學和清華大學，是處於最高峰的，所以它們可以自豪，把其他的高校都甩在了後麵。
    而京都大學附屬積水潭醫院和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的骨科，是華國的龍頭老大，所以他有底氣講，我就算是試錯了好幾年，我仍然可以獨領風騷，我敢闖敢拚，因為我有這樣的底蘊。
    而這個條件，則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都不具備的，或許以前，那邊的醫學也是頂尖，但是最近幾十年的發展不夠快，所以他們不能承擔太多的試錯成本。
    可桂元平可以！
    他還院士，是運動醫學唯一的院士。
    看到周成不說話，桂元平又問：“還好你說得夠及時，所以老師我現在還沒有徹底退休，所幸我現在在國內的骨科還有一定的份量能說的上一些話。”
    “所幸你老師我啊，還可以再教學你一次。能拿得動手裏的這支筆。”
    “想不想看一場萬家煙火，到底是什麽場麵？”桂元平的話說得很輕，但卻很具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和誘惑力。
    周成聞言，若有所思——
    曾經，有人對他說，曾地緯執筆的是桃李，然後獻祭的也是桃李。
    周成曾親自見證過。
    也聽聞，自己的老師之一，桂元平院士執筆的是煙火，萬家煙火，現在桂元平老師說他要讓自己看看什麽是萬家煙火？
    莫不是也獻祭了？
    “不管你想不想，我也要放給你看一次。這需要時間，但放出來之後的顏色，總歸是好看的。”
    “一處的煙火氣，不夠濃，彩色不夠重，但是萬家煙火氣，那就是人情味兒，還有絢麗斑斕。”桂元平起先就這麽說。
    說完，桂元平就當著周成的麵，撥打了幾個電話過去。
    而電話中的這些人，有周成熟悉的與不熟悉的。
    曾地緯是桂元平第一個打電話的。
    然後是張興澤，張磊、閆學東、郭蘭誌……
    郭蘭誌等老人，周成不太清楚，但是前麵幾位，一個是自己的老師，是骨科的院士之一，另外三位，則是自己答辯的時候，幾位高昂且特殊的院士答辯委員會的成員。
    全是院士。
    然後桂元平又打了些電話，首先周成比較熟悉的就有之前與自己在桂元平這裏搞小培訓認識的彭鵬，然後是陸乾州，再然後就是周牧雲的老師等知名的教授……
    一圈電話，足足打了有二十幾個過去。
    然後桂元平才放下了電話，略有些口幹，先飲了一口茶。
    說：“現在正好是我們運動醫學的年中會議期間，所以我們運動醫學的一些教授，就在京都。”
    “其他亞專科的人，我則是隻叫了一些老朋友，其他人我就不喊了。”
    “我的想法就是，既然你有心想要搞一個醫生和醫學技能的等級製度出來，那麽我們就先搞一個試點嘛。”
    “範圍不必很大，就把我們這些老家夥作為你的試驗材料，這總可以吧？”
    “然後你自己，根據你的想法，你的經驗，重新去定義一下，這個醫生的職稱，還有醫學技能的不同水平到底是什麽樣？”
    “我認為你這個想法很好，至少在搞臨床專業的角度，若是能夠量化哪個醫生的水平高低，然後大家公平公正地去統一承認他的水平高低這個想法啊，是極好的！”
    “所以師父，帶你走進這個平台，往前更進一步！”
    “……”
    周成聽到這話，目光就略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一步地跨進，距離他的預想，至少提前了有兩年，至少是在模擬器世界裏麵與現實對比，現在提前了有兩年，而這個變異因素，就是桂元平院士。
    ……
    桂元平是一個想到就做的人，因為他和曾地緯的關係，號召力是肯定不用說的，說是有大事情，因此其他人除了兩個院士沒有到場。
    華國科學院，骨科的十一個院士，全都來了。
    齊聚一堂之後，先是在一個飯莊裏麵，開了一個小型會議，而參會之人，除了院士級別之外，就隻剩下周成一個人是非院士級別的了。
    桂元平起頭，就把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曾地緯沒發話。
    身材高壯的張興澤就馬上提出疑問了：“桂教授，你的想法是好的，也是利於醫學和醫生的發展的，最近這幾年，國家也在提議，把專業和科研相對分開。”
    “若是能夠用單純的指標，把專業技術水平的能力，以類似於鋼琴等等級劃分，脫離出來的話，那麽我認為，這是比較好的，也是比較客觀的。”
    “這樣能夠更加精準地聯係醫生的水平與其能夠對應的疾病種類和臨床應用，減少越級手術的概率，能夠避免一些被埋沒的人才，把他們挖掘出來。”
    “這是極好的事情，能力為上。”
    “就是這個職稱的等級認證，最後究竟要如何評，不知道桂教授有解決辦法沒有？”
    桂元平當然不知道這麽多細節啊，就把目光看向了周成。
    “小周，你怎麽考慮的，你就把你的想法，告訴給各位老師，大家一起來參詳，畢竟這件事若是最後推廣起來，影響到的絕對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時段的人，而是所有。”
    “因此，我們必須要提前權衡利弊。”
    周成聞言，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悠悠地說：“張老師，我暫時的想法是這樣的，並不一定是對的，但是我認為，這樣去定論，是比較合適的。”
    “首先第一條就是新老職稱評定製度並行，不拋棄現在的職稱評定與手術授權方案與路線，加用新的職稱評定與手術授權方案。”
    “主要的細節有以下方麵。”
    “現在，醫生的職稱評定，主要有初級、中級、副高、正高這幾個。”
    “初級職稱，我認為暫時還是不變，以考取執業醫師資格證書為分界線，但是我提議可以提前考取證書，在本科的第五年，畢業之後的第一年，可以隨意選擇一年報考。”
    “但是提前報考的人，需要滿足以下條件。而這個條件的設立，則是與我國現初級醫師職稱的平均掛鉤。”
    “我的想法是，隨機取一千位初級職稱的住院醫師，考核他們的平均水準作為初級職稱的參考線，後來考核的人，若是能夠超過這個水平線，就予以初級職稱。”
    “或者就是，取住院醫師職稱裏麵的排名前一千位的平均水平，作為臨界點。想要提前報考，享受到異樣的待遇，那麽就得有破格的實力……”
    “否則，就還是按部就班地走老一套職稱評定路線，也就是考取執業醫師資格證書。”
    “同理是中級職稱，我們現行的中級職稱，是初級職稱工作之後滿五年，可以升級為中級。”
    “可我的想法是，若是有人能夠超越技術最好的一千名醫師的平均水平，那麽我們就可以提前破格授權，以省級醫學會為綜合考量單位進行職稱授予，考核過程公開透明，考核過程全程錄像，予以糾查，可避免作弊等情況……”
    周成說完，看到很多人都是若有所思狀，則繼續說。
    “至於技能的等級製度的話，我認為，還是要請專業委員會，對每一個專業的技能進行詳細的評估，我已經準備好了一些參考設定，如果教授們能夠聚集在一起，進行討論之後，予以設定客觀的標準。”
    “那麽就是最為合適的。”
    “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減少屍位素餐、能力與職稱不匹配，專業技能促進不夠有力的情況。也符合我們想要打造更加專業的臨床醫師團隊的國策要求……”周成既然講開了，那麽也就展開地把自己的思路放了出來。
    思考的問題，必須得全麵，且周到。
    新老製度並行，並不會一棍子把所有人打死，但是留給了天才們一條最寬厚的大道。
    我不是和普通人比，我隻是和最厲害的那些人比，我能擠進去，那麽我就夠強，隻要擠進來的人夠多了之後，那麽平均水平自然就強了，而且，可以篩選一些名不副實的人。
    周成然後繼續說：“這樣的標準，可以每五年提升一次或者削減一次，避免某些特殊的條件，會卡壓到一些人！”
    “然後，如果有醫生在某一項技能上特別擅長的話，則是可以補足其他的基礎技能不夠紮實的情況，畢竟我們現在醫院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承擔診療任務，而不是考級任務……”
    “各位老師，這是我初步的想法。”周成說完，不卑不亢地說了結束語。
    聽完周成的話，張興澤等人頓時眼皮一跳。
    閆學東院士更是直接講：“小周啊，你恐怕是想整頓現在的醫生職稱製度已久，才能有這麽詳盡的想法和措施吧？”
    周成聞言，微微一笑，又說：“閆老師，其實我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還存在著一個私心，那就是現在的很多老師退休之後，都相對無事可做。”
    “臨床任務太辛苦，教學任務則比較散亂，若是他們能夠到醫學會繼續發光發熱的話，我認為，這些老師都是很情願的，而且輕鬆且重要！”
    周成再次丟出來了一個討好所有老教授的想法。
    退休之後，感覺就是人走茶涼啊，在臨床上工作不起，教學任務，一周零零碎碎的一些任務很繁雜，但是這些教授的眼界和實力，肯定是不容置疑。
    若是他們身體情況允許的情況下，能夠在醫學會裏麵發光發熱，那麽就是最大程度的利用，全靠自由。
    但相信，很多教授工作習慣了，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擔子，會覺得不習慣，想要做點事，那麽這就是最好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