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嗎？
    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著陳星常的感受，耳邊的一切都逐漸歸於平靜。
    靜謐，吞噬了整片天空。
    什麽好像都感知不到了。
    陳星常聽過趙念慈的分析，長生訣的本質是一種蠱，它不是什麽秘籍，隻是一種由永寧門主煉製出的蠱。
    隻是從沒想到，它的效果居然是吞噬。
    事實上，陳灤峰當年的消息是準確的，永寧門真的有能夠長生不老的手段，隻不過不是功法，而是蠱蟲。
    施術者吞下母蠱，再將子蠱通過飲食的方式種植在他人體內，此人的生命力就會源源不斷地供應給母蠱的持有者，待前者生命力耗盡，屍體就會產生更多的子蠱，並尋找新的宿主。
    陳星常的意識，漸漸地沉了下去。
    謝乘年看著下方被黑暗籠罩的街道，複仇的快感不斷在他心裏升騰……他完成了一切，而那個義無反顧赴死的陳星常，已經徹底被碾成飛灰。
    飛蛾撲火而已，自取滅亡。
    黑霧中的人想要尖叫，卻驀然發現自己的聲帶被摳掉一般，連聲音也無法發出。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不是他們發不出聲音，而是聲音無法傳播。
    黑霧之中，是真空。
    缺氧，然後掙紮，接著絕望地死去。
    謝乘年神經質地狂笑起來，也許他們會在臨死前懺悔？也許他們會在絕望中痛哭？也許痛哭會把他們折磨的祈求死亡？
    這都無所謂了……
    他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謝乘年癲狂地大笑起來，舉目破敗之中，隻有他神仙一般的身姿仍然矗立。
    俯臨萬物，逆者皆亡。
    他大笑起來，嘶吼著自己的豪言壯語，天下謫仙何人能擋？
    “天下英雄，誰與爭鋒？！”
    “哦？”
    大笑聲中，遠處一把飛刀淩厲飛來，直逼謝乘年眉心，快如閃電，卻在後者眼裏不過是尋常小孩子耍的樹葉。
    一道狂妄無比的聲音踏著二十四柄飛刀破空而來：
    “我還沒到，你也敢談誰與爭鋒？！”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簡易打了個響指，二十四柄飛刀鋒回路轉，還原成了他身前那把藍金折扇。
    “你……”謝乘年皺了皺眉，顯然，這種時候能出現且敢出現在他麵前的，要麽是個瘋子，要麽就是個對自己極其自信的高手。
    這種人，江湖上從前不是沒有，比如無常劍周止，他曾經就是一位讓謝乘年看不透半分的絕世高手。
    本來無常劍的確是天下第一，可惜故事的最後，天下第一沒有能隱退江湖，而是被謝乘年組織的無數人馬圍攻。
    還未晉入地仙境界的他，毫無疑問敗了他人生中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次。
    於是最終，他淪為了謝乘年吸取功力的養分。
    “你……”
    謝乘年重複了“你”這個字眼幾次，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試探眼前這個不知深淺的年輕人。
    “你什麽你，我名字又不叫你！哦～我明白了……難道你是想問我是誰嗎？”
    “我不……”
    “不，你想！”
    聞言，簡易仗著對方沒摸清情況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一句話堵住了謝乘年的嘴。
    他扇了扇扇子，和台上講相聲的老先生一般邁開了步子，和某封姓男子一樣再次扯出了自己那套武俠專用版自我介紹：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其實沒發問），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在下便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才高八鬥，學富五車，舉世無雙、萬人景仰，拳打南山，腳踢北海，才比謝靈運，德壓柳下惠；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八千裏風暴吹不倒，九萬個雷霆也難轟……”
    “回眸一笑天地轉，閻王怒麵鬼神驚……人送外號鐵扇公子，陝州西安府鹹寧道無門無派行俠仗義逍遙散人簡自在是也！”
    他甚至在中間喘了口氣。
    “你……”
    謝乘年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過這麽離譜的自我介紹，誰成想，對方居然直接說了這麽一大段貫口。
    關鍵是，他不想知道。
    在簡易自報家門的一分鍾裏，實際上謝乘年一直都在洞察前者的經脈情況以感知修為強弱……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很清楚地感知到，莫說奇經八脈，這家夥居然就連最基本的十二經絡都沒打開！
    難道隻是個沒有修為的匹夫？
    那就更不可能！
    以氣禦物，這至少也是半步宗師的層次……如果連經脈都看不出端倪……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砰！”
    陡然間，謝乘年回過神，他身體下方的那團黑霧突然爆炸開了，逼得他不得不後退一些距離……
    這一炸不要緊，可裏麵那些幾乎要團滅的武林人士們卻是被救回來七七八八。
    他再看向簡易，才發現對方居然不止一個人，而那段貫口，本質上也是拖延時間。
    “早知道不該讓溫鬱棠先走的……如果他在，一定會割斷你的舌頭。”
    “啊……如果割下來也別浪費啊，能不能幫我紅燒？”
    簡易歪了歪頭，表情賤格的讓人想抽他：“不好意思，我不吃清蒸。”
    “油嘴滑舌的家夥……你還真有意思……”
    謝乘年笑了起來，再瞧著這個賤兮兮的家夥，他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掐死對方的想法。
    但他並不急於一時，因為急躁，必然會讓人露出破綻，露出破綻的人，也必然不會無敵……
    “哦……”感知著周圍的氣息，謝乘年發覺了簡易的挑釁意圖，斂起了自己笑容：“看起來，你還有幾個同夥啊……”
    “哇，你太聰明了。”
    簡易麵無表情地鼓了鼓掌：“你居然長了眼睛耶。”
    “嗬，別想著激將法，這招對我沒用。”
    謝乘年冷笑著，其實他心裏很明白，表麵上暴露出來的祈不合理和青蓮折刀隻是第二層障眼法，實際上，還有兩個人藏著掖著，正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他大手一揮，一團濃鬱的黑氣猛地砸向了身後的江鶴樓，這座前不久才被十步一殺重創的建築物轟然倒塌，頓時淪為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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