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看到這兩個兒子這般模樣，不禁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和二弟司馬攸。

    齊王司馬攸心裏也是一暖，想起了當年大哥司馬炎對自己的好。

    乾式殿的書房，四人無言，良久。

    “二哥，太子妃有錯，可她畢竟是你的正妻，要不從輕……”

    南陽王司馬柬紅著眼眶，開口說道。

    未等他說完，便被司馬衷打斷。

    “三弟，她差點把你害死，你還能不忘心中善意，難怪二嬸誇你從小善良。”

    “但對如此惡毒之人不可姑息，她今日敢幹出如此惡毒之事，明日呢？”

    “國有國法，此事還需父皇決斷！”

    司馬衷義正言辭，對著三弟司馬柬，回答道。

    此時的司馬衷故意說出這句話，他不想再讓司馬炎仁慈之心泛濫，要讓他作出決定，以免以後釀成大禍。

    坐在一旁的皇帝司馬炎聽到此話，心裏暗暗下了決心。

    “明日一早，朕命禦林軍封鎖東宮，太子和齊王到時帶著證人，去指認帶走小翠母親之人，一旦確認，立即將此人移交廷尉府審訊。”

    “桃符、衷兒以為如何？”

    司馬炎不再猶豫，開口說道。

    “父皇，兒臣以為，此事若是白天去做，動靜鬧大了，有失皇家體麵。”

    “難免被愛嚼舌根的宮女聽了去，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

    “況且，若兒臣猜測屬實，幕後之人手眼通天，應趁其不備，即刻去辦。”

    司馬衷深知自己父皇的性格，什麽皇家體麵他也根本不在乎，他隻想即刻去核實此事，讓此事再無回旋的餘地，即刻去辦，是因為，遲，則生變。

    “臣弟同意太子所言！”

    司馬攸也跟著說道，他太清楚這些年來太子妃賈南風母女給她妻子賈褒帶來的傷害，亦了解自己這皇帝大哥的性格。

    “既然如此，齊王，朕賜你禦林軍兵符，你即刻調一千人，包圍太子府。”

    “太子，你去帶人證，隨後與你二叔匯合。”

    “來人，即刻去廷尉府，傳朕口諭，令廷尉王大人帶人進宮待命，聽候齊王調遣。”

    “諾！”

    “臣弟領命！”

    “兒臣遵命！”

    夜色已深，恢弘的洛陽皇城下起了小雨。

    東宮的侍衛，一個個精神抖擻，眼神鋒利，絲毫沒有倦意。

    禦林軍的大規模調動，似乎在昭示這這個夜晚的不平凡。

    齊王司馬攸帶著一千禦林軍向東宮開拔。

    太子司馬衷找到荀組帶上證人奔赴東宮，欲與齊王匯合。

    東宮偏殿之中，內侍四喜和幾個宮女正在伺候太子妃賈南風用膳。

    太子妃賈南風慵懶的坐著，一身黑紅相間的袍服盡顯雍容華貴，精致的妝容卻無法抹去嘴角微揚的惡毒，宮女小心翼翼把剝好的葡萄用晶瑩剔透的玉勺放在她的嘴邊，內侍四喜手捧冰鎮梅子湯，站在一邊。

    太子妃賈南風的心情很好，幼年時處處壓著自己一頭的那個姐姐，如今進了廷尉府，謀害皇子之罪證據確鑿，此生再無出頭之日，皇帝嫡三子不醒人世，過了今晚怕是也會死，備受矚目的大晉賢王，齊王司馬攸因為此事恐怕再也威脅不到太子的地位。

    自己的父親先帝的托孤大臣，亦是當今的權臣、寵臣，自己這個太子妃之位無人可撼動。隻等太極殿那位龍馭上賓，自己便可實現母儀天下的夢想。

    想到近來這些天太子的變化，太子妃賈南風心裏可謂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的男人似乎變的賢明霸氣了不少，憂的是一個賢明的太子會分走原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力。

    權力的滋味，似乎是讓人上癮的毒，一旦品嚐過，就再也無法戒掉。

    東宮外，太子帶著荀組和證人率先到達。

    “太子殿下，真的走到那一步了嗎？”

    東宮侍衛統領荀組忍不住開口問道。

    “孤知道你想說什麽，國有國法，謀害皇子，嫁禍親王的罪你也清楚，若是她所為，誰也保她不得！”

    司馬衷頭也不回，冷冷說道。

    “臣失言，殿下恕罪。”

    荀組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該問這句話，慌忙告罪。

    “太子殿下以國法為上，有大義滅親之舉，草民，佩服！”

    跟在荀組身後那個證人忽然開口，荀組與司馬衷皆是一愣。

    “草民秦秀，見過太子殿下。”

    自稱秦秀的人躬身對司馬衷行禮。

    司馬衷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第一眼看起來有幾分熟悉。

    “原來是玄良，快免禮，孤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玄良一番話振聾發聵，知我者，玄良也。”

    司馬衷心中一喜，感慨自己身邊乃至朝中正缺這樣的人，笑著說道。

    荀組更是吃驚，他何曾見過太子待人如此，隻是一個證人而已，至於殿下這般激動？言語如此恭維，莫非自己的本事被太子學了去？

    “殿下，草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何來振聾發聵一說？”

    “如此恭維之語，恐非聖君之道。”

    秦秀忽然一臉鄭重，正色道。

    一旁的荀組不是看此人得太子器重，都想上去抽他大嘴巴子了。太子殿下對你如此客氣，你竟然反過來指責？

    司馬衷一陣沉默，瞬間後悔，自己剛才一時激動，倒是忘了這哥們兒的性子，心裏一陣叫苦不迭。

    秦秀何人？

    是在權臣賈充權勢如日中天時，依舊看不起賈充的人！

    是在伐吳之戰前夕，直言賈充不配大都督之位之人！

    是對於奸佞之臣，德行有虧之輩，內心鄙視又敢於直諫之人！

    是在晉武帝晚年，朝中奸臣厭惡、排擠齊王司馬攸之時，敢於直言的人！

    秦秀，字玄良，新興雲中人。以忠誠、正直而聞名。

    父親是曹操的繼子秦朗，曾任曹魏驍騎將軍。

    祖父秦宜祿，曾是呂布的部將。

    祖母便是赫赫有名的杜氏，傳言其傾國傾城，呂布敗亡後，被前朝有人妻之好的曹孟德所得。有傳言稱大名鼎鼎的關二爺在曹操麾下時，呂布被圍，請求破城後納其為妻。（呂布之被圍，關羽屢請於太祖，求以杜氏為妻，太祖疑其有色，及城陷，太祖見之，乃自納之。）

    “這個秦秀，來的正是時候！”

    司馬衷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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