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喂!光明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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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雁羽勉力和元鼎打成了一個平手,兩人都是強弩之末。
白滄沒動手,元武道人的手便也一直隱在袖中。
直到此時,斬月劍要刺中烏西,元武道人這才露了真招。
烏西是他的弟子,雖劍招上不如公儀璿璣,但世上能敵得過潮汐劍法的又有幾人?
否則,宗主也不會那麽想要得到潮汐劍法了。
元武道人拉住烏西,一掌震開斬月,然後再接一掌劈向公儀璿璣。
公儀璿璣避無可避。
白滄身形一動,剛要動手,一側山體上卻飛下一個帶著草帽的老頭,迅速和元武道人對了一掌。
一掌過後,兩人互退半步。
老頭幹瘦幹瘦的,身量不高,花白的頭發亂成一團雞窩,看著有些眼熟。
“我當是何人傷我徒弟?”老頭的樣貌從草帽下露出來,咧出一口大黃牙,“原來是你這大光頭!”
“雲中子?”元武道人看見雲中子亦是臉色不好,“我們到處尋不到你,沒想到你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裘老怪果然沒說錯,這女娃若真是你徒弟,你自然會出現,也不用我們費心找了。”
公儀璿璣召回斬月,愕然看向雲中子,“老頭,你怎麽在這裏?”
“沒大沒小!”雲中子瞪了她一眼,“叫師父。”
“你又不是我師父。”公儀璿璣扭過頭,去幫扶雁羽。
兩人積蓄靈力,合力一擊,重創那拿著寬劍的元鼎。
元鼎倒飛出去的時候,公儀璿璣還補了一腳。
元鼎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的時候看著公儀璿璣,臉都扭曲了。
元武道人看著兩個徒弟,一個敗得狼狽,一個重傷,顯然都不中用了。
他看向身後剩下的那個弟子,原本沒想過讓他出手的。
那弟子身材很是瘦弱,臉色透露著一股不正常的白,他見元武道人看向他,拱手道,“長老,需要我出手嗎?”
弟子抬起手來時,公儀璿璣看見他右手腕上纏著的一圈白色繃帶,奇奇怪怪的。
輪回之力小心提醒,“這人的氣息很詭異,璿璣你要小心。”
公儀璿璣在心中應了一聲,“雲中子曾經也是玄元宗的長老,和元武道人對上,理應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必。”元武道人吩咐了那纏繃帶的弟子一聲,便和雲中子交上了手。
雲中子手中拿著的是一把木劍,但潮汐劍法附著其上,便是木劍,也發揮出了名劍的威力。
雲中子頭也不回,“小徒弟,這裏交給師父,你們先走!”
雲中子以為自己身姿瀟灑,以一敵四拖住對方,讓徒弟先走的行為會很偉岸,公儀璿璣看他的目光會充滿了崇拜和恭敬。
雲中子從容的笑都掛在臉上了,誰知公儀璿璣一點沒顧及他臉麵。
“我不走!”公儀璿璣指著烏西,“那狗東西偷襲我,我要殺了他!”
上次在試劍大會上,她便是饒了陳飛一命,弄得現在大家都以為她好欺負還是怎麽?怎麽來個人動不動就要搞偷襲,放有毒的暗器?
雲中子在空中趔趄了一下,無奈道,“那你便殺了他,殺了他再走。”
“好勒。”公儀璿璣清脆的應了一聲,提劍衝向烏西。
烏西不禁後退了一步,他實在是怕潮汐劍法,所有的劍招在潮汐劍法麵前,狗屁都不是。
斬月已到烏西眼前,元鼎見狀來擋,寬劍砍向斬月。
斬月輕聲鳴動,水流一路纏上寬劍。
元鼎便覺得渾身都察覺到了冷,他連忙撤招,再換招式。
扶雁羽也前來幫忙,兩人輕易的就製住了元鼎。
元鼎被公儀璿璣砍了一劍在肩上,肩膀上的傷口迅速結了霜。
公儀璿璣獰笑著看向烏西,“到你了。”
公儀璿璣越打越上頭,潮汐劍法使了半夜,還是跟化神期的高手過招,她的劍法隱隱有邁過第二重,步入第三重的架勢。
元武道人和雲中子打得正酣,還要分神看向這邊,“勾尋,出手!”
勾尋抬起右手,抽掉了手腕上的白色繃帶。
公儀璿璣仿佛聞到了一股奇異的味道,她的招式一頓,看向那個勾尋。
繃帶緩緩浮動,勾尋的右手從繃帶後穿梭過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壓縮了。
她一時之間隻覺得空氣稀薄,心髒仿佛被一隻手捏緊了,渾身都動彈不得。
那絲奇異的味道更加濃鬱,勾尋明明就站在離她不遠處,可他的臉仿佛就在她眼前,那張慘白的臉也像變成了巨獸,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
斬月掉落在地,公儀璿璣雙手扼住喉嚨,努力想要呼吸。
“璿璣!”扶雁羽想要過來,卻被元鼎纏住,救不過來。
“小徒弟!”雲中子從元武道人手中撤招,急身飛下,想要救公儀璿璣。
元武道人欺身而上,“雲中子,你的對手是我,從前咱們也交過手,沒分出過勝負,但你的修為已大不如前,又有心魔,不如讓我捉了你,押回玄元宗交給宗主!”
公儀璿璣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捏得痛苦不堪,原本明豔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就當公儀璿璣認為自己要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時,另一股力量生生撕開了那股奇異的氣味,然後將她拉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懷抱有些熟悉,公儀璿璣抬起眼,“衛滄?”
白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那股詭異的力量好像絲毫沒有影響到他,他一手抱著公儀璿璣,一手穿過那根繃帶,捏住了隱在後麵的那隻手。
“裝神弄鬼。”他冷冷的看向繃帶後頭勾尋錯愕的臉,然後手腕一翻。
公儀璿璣便聽到了兩個聲音,一個是指骨斷裂的清脆聲響,一個是勾尋的慘叫。
那股奇異的力量和味道皆是從他手中散發,此時白滄捏斷了他的五指和整個手腕,力量反噬之下,他倒在地上,慘叫連連,血更是嘔個不停。
公儀璿璣緩了緩,“他修煉的是什麽功法?很是詭異。”
任憑見多識廣的輪回之力,也真沒見過這種功法。
修真人都是凡胎,再行煉氣,繼而築基脫去這身凡胎,但身體本身還是血肉之軀,這種詭異的功法,本就不該在活人身上練得。
它想不到。
白滄一點也沒將勾尋放在眼裏,“渣滓而已。”
公儀璿璣無語“”這自高自大又中二的語氣是一點也沒改。
她從地麵撿起斬月,又衝向烏西,“你們不讓我殺他,我還就殺定了!”
反正她和玄元宗是結仇了,玄元宗的人不會放過她,她也不會放過他們。
其實這一切,並非是因為斬月劍,也並非是齊星輝間接的死在了她手上,而是在她成為試劍大會排行榜第一名時,便已經注定了。
潮汐劍法幻化出的冰淩圍繞在公儀璿璣周身。
打了一夜,她本已力竭,但一想到玄元宗對她窮追不舍,和烏西放出的有毒的袖箭,她便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雲中子看到這裏,也是滿意點頭,“本以為小丫頭片子不能領悟潮汐劍法,沒想到短短時日,便已到第二重了,潮汐劍法後繼有人啊!”
冰淩和劍氣一齊劈向烏西,光華映亮了半邊天。
烏西算是怕了她,劍招上一點也不敢和她對拚,連忙升起結界抵抗。
公儀璿璣撤了斬月,抬掌釋放靈力,“六蛋,助我!”
六蛋從乾坤袋中飛出來,撲騰著兩隻剛長了絨羽的翅膀,飛向公儀璿璣身後,然後將自己的靈力輸送給她。
烏西見到六蛋也是嚇白了臉,“那是敞鳥付鳥的蛋!天狼山莊那處秘境裏,丟失的那枚蛋是你偷了!”
“分明是它自己要跟我走的!”公儀璿璣冤枉極了,又抬掌打向結界,“人家六蛋向往自由,想出來看看不行嗎?”
洶湧的靈力擊破烏西的結界,公儀璿璣招式不停,一掌打在他肩上。
烏西倒飛出去,將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扶雁羽也挑飛了重傷的元鼎,砸在烏西邊上,形成兩個大坑。
而斷了手腕和指骨的勾尋,還在吐血不止,顯然那詭異功法的反噬,讓他傷得不輕。
此時,天光微亮。
公儀璿璣一劍刺中烏西的胸口,朝空中和雲中子對戰的元武道人大喊,“喂!光明頂,你回去告訴他們,排行榜第一名也不是那麽好惹的!你們若是還不肯放過我,那我也不會坐以待斃!此人便是見證!”
元武道人一看烏西都死了,出手越發淩厲,“雲中子,你養出的好徒弟殺了我的徒弟,我這便用她的血來祭奠他!”
雲中子的草帽都被打飛了,一頭亂發不羈的在空中飛揚,“哈哈哈——大光頭,是你徒兒技不如人,怪別人作什麽?”
元武道人想要對公儀璿璣動手,被雲中子半路截住。
雲中子又喊公儀璿璣,“小徒弟,你不是元武道人的對手,先走!”
“那我走了。”公儀璿璣一點沒和他客氣,飛向另一邊的山體,便打算翻山閃人。
扶雁羽猶豫了片刻,雲中子和元武道人對戰,他的確是插不上手,說不定還會拖後腿,便對雲中子拱手,“蒙前輩相救,晚輩不勝感激,他日再見,晚輩定然湧泉相報。”
雲中子哈哈一笑,“好說好說。”
玄元宗追殺了他一百多年,他便獨來獨往了一百多年,已經很久沒有聽人這麽客氣的跟他說話了,說得他是身心通暢,甚為舒適。
雲中子又看向了白滄,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然而白滄眼裏根本沒有他,腳步一點,便跟著公儀璿璣去了。
雲中子“”
元武道人見人都走了,對雲中子道,“你入魔之後,修為本就無法再行提升了,如今隻敢使用五層的潮汐劍法,是怕心魔再生,這具身體不受控製吧?”
雲中子看一眼元武道人,“打就打,廢話那麽多做什麽?”
元武道人陰森的笑著,“這麽多年,你的修為停滯不前,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如今又畏懼心魔入體,不敢全力以赴,雲中子啊雲中子,你什麽都不說,便讓那幾個小輩離開,是不想讓他們看見你的死狀吧?”
雲中子的木劍已經出現裂紋,他卻滿不在乎的笑,篤定的說,“你殺不了我。”
元武道人皺起眉,“你可太瞧得起自己了!”
元武道人的金剛手已臻化境,再好的劍也會在他的手中輕易折斷,雲中子的木劍能撐到現在,全靠潮汐劍法。
但他不能使用第六層,便抵擋不了元武道人的金剛手。
木劍斷成兩截,元武道人的手洞穿雲中子的胸口。
晨曦的第一道光落下來,雲中子嘔出一口血。
元武道人抽回自己的手,甩掉上麵的血跡,“三個小的跑了,能帶你雲中子的屍體回去也不錯。”
雲中子擦掉嘴角血跡,重複了一句,“你殺不了我。”
元武道人眉頭皺得更深,不明白死到臨頭的雲中子哪來的這種自信。
雲中子抬起渾濁的眼眸,慘然的笑,“因為他想要潮汐劍法,你就不能殺我。”
公儀璿璣他們翻過山頭,從山上飛下來,又往前奔襲了數十裏,抬頭一看,發現前方有煙火徐徐上升。
“有歇腳的地兒了,快走。”公儀璿璣大口的喘著氣,“我要找個地兒好好睡一覺,誰也別想叫我起來。”
前方是一個小村莊,眼下正是做早飯的時候,所以家家戶戶都有炊煙。
三人出現在村口的時候,還引來了一波關注。
公儀璿璣雖然愛穿得輕盈俏麗,不像個女修,但她姿態優美,渾身自帶仙氣,剛剛打過架,一點也不顯得狼狽。
扶雁羽就更不用說了,身上帶傷也是仙風道骨,白滄則像門派中不好說話的小師弟,走到哪都是生人勿近,再加上那張漂亮的臉,也很能唬人。
這裏離平陽城不遠,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落雷派的地界,所以村莊裏的人對修士還是很尊敬的。
三人被迎進村莊裏,村長還特地給了他們一個大屋子歇腳,熱水和飯食一應準備全了。
公儀璿璣也沒白要別人的,當即畫了幾個驅邪鎮宅的符篆給他們。
村長領著人千恩萬謝,這才拿了符篆關門出去。
公儀璿璣隨便選了一間,摸了摸準備好的被褥,發現都是幹淨曬過的,這才沒形象的躺上去,“我累慘了。”
公儀璿璣吐吐舌頭,剛想閉上眼睛,就聽見了白滄的話。
“打坐。”
“打你個大頭鬼。”公儀璿璣拿枕頭捂住頭。
白滄沒聽見她的回應,嘴角都抿成了一條直線,剛想再說點什麽,又想起她剛才蒼白的臉色,便什麽也沒說。
烏西雖然劍法上不如她,但修為畢竟高她一大截,兩人比拚靈力,若不是有六蛋幫忙,她定會敗於烏西手下。
白滄沒有進屋休息,而是出了門。
扶雁羽給自己的劍施了清潔術,見白滄在往門外走,連忙叫住他,“衛道友,你去哪?”
白滄揮了揮手,“出去走走。”
公儀璿璣的房間裏已經沒動靜了,扶雁羽便也選了一間,進去打坐了。
白滄悄無聲息的出了村莊,走了不知多久,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道影子。
他停了步伐。
來人對他極其恭敬,頭都快垂到地上了,“大人。”
白滄把一塊留影石遞給他,“把這個拿到平陽城去,明日早晚放上一遍。”
“是。”
來人接過留影石,又如影子般消失了。
公儀璿璣昨夜消耗過大,輪回之力擔心她像上次一個靈力枯竭,便在她睡著之後,替她溫養身體。
這具身體比不得她的仙體,可不能給她造沒了。
公儀璿璣一覺睡醒,日頭已經西斜了,她從窗戶裏探出頭,看了看日頭,卻發現隔壁有一道目光在看她。
公儀璿璣扭頭看過去。
白滄坐在窗沿上,一隻腿伸著,一隻腿支著,坐得穩穩當當。
見她看過來,也沒什麽反應,隻眉梢輕輕動了一下。
公儀璿璣嘴唇蠕動,想問出口的話,在思及他那個懷抱時,便覺得沒必要問了。
“你想說什麽?”
她的所有反應和表情,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公儀璿璣剜了他一眼,“坐沒坐相。”
白滄輕輕一笑,那雙好看的眼便眯了起來。
她看向公儀璿璣的眼神,如同在打量自己的獵物,令她不寒而栗。
公儀璿璣別開臉,“那什麽,歇好了我們就走吧。”
公儀璿璣從窗戶邊離開,來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就見到了桌上的一片殘渣。
公儀璿璣“”
她把六蛋從乾坤袋中拎出來,敲了敲它的蛋殼,“說,是不是你幹的?”
六蛋晃動了六條小短腿,又拍了拍翅膀,害羞的在公儀璿璣手中晃了晃。
公儀璿璣立時明了,“我知道了,就是你幹的!”
六蛋六條腿和兩隻翅膀齊齊一耷拉,算是默認了。
六蛋等著挨罰,公儀璿璣卻摸了摸它的腦袋,“算了,都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沒喂飽你,害你成了這副餓死鳥投胎的樣子,等我掙了靈石,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吃的。”
扶雁羽聽見動靜,從房裏出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白滄的門也打開了,他沒骨頭似的靠在門邊,普通的屋子硬生生的給他住出了富麗堂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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