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他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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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鬼住在棲鳳山幾百年,上山采藥見過他的人呢不計其數,他從未傷過人,又為何會突然殺了一夥獵戶?
所以那日從棲鳳山上回去之後,她先和白滄傳遞了消息,一是告訴他,自己已經在玄元宗安定了下來,二是讓他幫忙查一下那一夥獵戶之事。
得知他們是盜墓賊時,公儀璿璣當時還不明白他們上山幹什麽,又為何惹怒了厲鬼?
但她經曆了小貓的回憶之後,她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盜墓賊以為山中墳塋裏埋著什麽值錢的東西,所以動了心思,他們上山挖墳,自然惹怒了厲鬼。
南宮斯遠雖然曾經是人,但化鬼之後,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性,所以不僅殺了那夥盜墓賊,更是連後來上山討伐他的玄元宗弟子也不放過。
南宮斯遠幾百年都不曾消散的執念,該是與麒麟女有關。
他明明能飛升成仙,卻主動放棄了,寧願在這棲鳳山上,與麒麟女相依相守。
倒還真是印證了那句話——自她死時,他才知曉自己愛她。
人群中的一個弟子突然大聲道,“我想起來了!我們上次上山的時候,那座墳塋就被刨開了,我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看到地上那些獵戶的屍體,便以為是和厲鬼打鬥時弄的。”
幾百年的時候,麒麟女的屍體已經化作白骨,但南宮斯遠的執念,未曾有半分消散。
公儀璿璣說道“所以我們隻有一個辦法能活著離開這裏。”
當公儀璿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大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心照不宣的回避了這個辦法。
縱然無情,公儀璿璣也必須說出來,“需得有人牽製住南宮斯遠,剩下的人替他把麒麟女的墳墓重新修葺,我們才能平安下山。”
“至於南宮斯遠,他曾是雲浪島弟子,需得稟報十峰長老,請他們定奪。”
“那誰來牽製厲鬼呢?”有人問道。
勾尋看著眼前這個眉目飛揚、神采奕奕的少年,突然覺得之前從未看懂他,或者說他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
“玄機?”勾尋急於確定這個還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少年。
公儀璿璣回過頭,看見勾尋不似高興的眼神後,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太多了。
她又恢複了玄機的敬小慎微,“勾尋師兄,我是哪裏說錯了嗎?”
那雙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望向他時,勾尋的心一下就軟了,他歎氣道,“你說的沒錯,你們都不是厲鬼的對手,此事我來吧。”
“勾尋師兄!”
“勾尋師兄,不可!”
厲鬼的實力,大家都看在眼裏,此時聽說他是南宮斯遠,更是知道他們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若是勾尋去牽製厲鬼,多半是活不了了。
“不必再言。”勾尋深深的看了公儀璿璣一眼,“若是我能牽製厲鬼一時半會,你們便能安全下山了。”
隻要墳塋恢複原狀,厲鬼便不會再為難他們。
林四糾結了一會兒,說道“勾尋師兄,讓我去吧!我隻是一個外門弟子,也沒為玄元宗做過什麽,勾尋師兄,你帶大家走。”
勾尋直言,“不行,以你的修為,牽製不住厲鬼。”
林四也不氣餒,“那我和勾尋師兄你一起去!”
“對,我們也是師兄一起去,多個人多份力量。”
正當眾人商討不出結果的時候,湖邊的南宮斯遠抬起了頭。
他抬眸望向湖水的另一邊,站起了身,身上鬼氣四溢。
公儀璿璣第一時間發現了南宮斯遠的異樣,“噤聲!”
經過和王丁對戰,以及說出幾百年前棲鳳山發生的事,公儀璿璣突然在外門弟子中,就有了威懾力。
她發了話,結界中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眾人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後山的這片湖水碧綠,拐過彎之後不知是哪,他們看不見盡頭,卻看見了湖水另一邊的森森魔氣。
勾尋的臉色難看極了,“有魔族在附近。”
光是一個化鬼的南宮斯遠便讓他們吃不消了,如果魔族也在此處,那他們所有人看,恐怕都不能下山了。
公儀璿璣望著湖水對麵,整個人冷靜得可怕。
魔族的人就在不遠處,沒有要過來的打算,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此舉無異是激怒了南宮斯遠,他的身體化作一團團的鬼氣,向湖水對麵衝去。
下山的機會來得這樣突然,結界中的眾人都沒有想到,怔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
“厲鬼是不是走了?”
“我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魔族的人闖入棲鳳山,將厲鬼引走了!”
“快,我們快離開!”
結界撤去,厲鬼沒有回來,湖水對麵卻發出厲鬼的咆哮。
南宮斯遠好像和什麽打起來了。
眾人沒那個命去管,索性相攜下山,想要盡快離開棲鳳山。
公儀璿璣腳步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指揮著他們,“把麒麟女的墳塋恢複原狀,否則厲鬼盛怒之下,可能會下山。”
厲鬼若是下了山,那遭殃的就不是幾個盜墓賊這個簡單了。
有些弟子不願,但勾尋都讚同了公儀璿璣的意見,他們也隻得照做。
弟子們漸漸下了山,勾尋伸手來握公儀璿璣的手,“我們走吧。”
公儀璿璣避開了他的手,“你先走吧,我想去看看。”
說罷,公儀璿璣就禦劍而起,向湖水對麵飛去。
出現在棲鳳山的魔氣,她曾經遇到過。
就在落雷派江弘毅的密室之中,那縷魔氣非常純正,雖然很快就消散了,但公儀璿璣深深的記住了。
她當時闖入江弘毅的密室,卻什麽也察覺不到了,當時還覺得是殘留的魔氣,可現在,這股魔氣又出現了。
不是她的幻覺。
這個小境界裏,有如此純正魔氣的,很有可能是魔尊。
公儀璿璣的修為壓製到了築基期,飛行速度並不快,她心中焦急,卻又無法在此時解開壓製。
等她趕到湖水對麵的時候,湖邊隻有重傷不能化形的南宮斯遠,現場哪還有魔尊的蹤影?
那個和厲鬼對戰的人早已消失了。
輪回之力若是有心髒,也跟著怦怦跳了,“是魔尊,肯定是魔尊幹的!這個境界裏,隻有他有這個能力,在半柱香內打敗一個已到大乘境的厲鬼。”
湖邊還殘留著魔氣肆虐的痕跡,公儀璿璣看著那些痕跡暴躁了,她結出鎮鬼印落於南宮斯遠頭頂。
“和你對戰的人是誰?他去哪了?”
南宮斯遠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一片混沌,顯然沒有清醒的意識。
公儀璿璣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連輪回之力讓她冷靜也沒用,“說!他長什麽樣子?!”
南宮斯遠沒有回答她。
輪回之力道“他現在沒有自主意識,是無法回答你的,璿璣,你冷靜些。”
“你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南宮斯遠還是無動於衷。
公儀璿璣冷笑,“等殺了你,再掘了麒麟女的墳塋!”
南宮斯遠終於動了,出手便直取她的咽喉。
“玄機,小心——”
公儀璿璣剛準備動的手收了回去,勾尋及時趕到,一手拍開南宮斯遠,一手將公儀璿璣護在身後。
南宮斯遠雖成了鬼,心中也記掛著麒麟女,他顧不上殺了眼前的兩人,急忙飛回茅屋邊,去看麒麟女的墳塋了。
見南宮斯遠走了,勾尋才關切的問道,“玄機,你沒事吧?”
“我沒事。”公儀璿璣搖搖頭,臉色仍是不好。
勾尋有些惱她,“你怎麽不管不顧就跟過來了,我知道你想進內門,但也要顧及自己的性命,不要以為你能打贏王丁就有多厲害,不論是厲鬼,還是魔族,都不是你一個築基期能惹得起的!”
“知道了,師兄。”
“今日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要死在厲鬼手下了,現在跟我回宗門去,此事我自會稟報給昊然長老,接下來幾日,你就不要亂跑了。”
公儀璿璣腦中雜亂,懶得敷衍勾尋,“師兄,你別說了。”
勾尋剛要生氣,見她緊皺著眉頭,又擔心她是哪裏受傷了,“玄機,你可有受傷?”
“沒有!”公儀璿璣硬邦邦的回答。
“讓我看看。”勾尋說著,就要檢查她的身體。
公儀璿璣推開他,“說了沒有!”
“玄機”勾尋一臉受傷。
公儀璿璣看著眼前的勾尋,想起了那日在黑市外麵,他對待玄機的樣子,和對待他人完全是兩個人。
少年玄機已經死了,自己取代了他的身份,還要傷害對他好的人嗎?
自己查清江弘毅的事後,自然是要離開的,到時殘酷的真相解開,也不知勾尋能不能接受?
一瞬間,公儀璿璣很想告訴他,玄機已經死了,但說出口的卻是,“對不起,師兄,我沒有受傷,下次也不會再任性妄為,讓你擔心了。”
勾尋寬容的笑了一下,“那就好,我們先回去吧。”
公儀璿璣乖巧的點了點頭,“好,都聽師兄的。”
勾尋說要帶著她一起禦劍,公儀璿璣沒有拒絕,但她站在勾尋的劍上,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勾尋似乎並沒有發現,隻是將速度放慢了一些。
他們兩人是最後抵達玄元宗的,已經有弟子將棲鳳山的事稟報給昊然長老了,十峰的幾位長老都來到了外門,外門的居所從未這樣熱鬧過。
公儀璿璣怕被長老們看出來,以身體不適為由躲回了房中。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裝裝樣子,她本以為是勾尋,拉開門一看,卻是林四。
公儀璿璣的臉色變得古怪,“你怎麽來了?有事嗎?”
她參加試劍大會的時候和林四見過幾麵,還有過誤會,最後隻能用靈石解決,但現在這個玄機,和林四談不上熟悉。
林四沒好氣道,“沒事就不能來了嗎?”
公儀璿璣的臉色更奇怪了,所以你沒事,為什麽要來我這裏?
林四臉色變幻了一會兒,略微不自然道,“聽說你身體不適,我來看看你,若是你行動不便,我就去幫你領藥。”
公儀璿璣微笑,“我沒事,隻是我的情況,你也清楚,人多的場合我不想去。”
就算勾尋看中玄機,但所有外門弟子都不喜歡這個娘們唧唧的玄機,有他在的地方,就少不了閑言碎語。
林四‘哦’了一聲,“那你還不知道棲鳳山厲鬼的處置結果吧?”
她的確不知道,也沒人來跟她說,她本以為可以問勾尋的,既然林四來了,那就問林四吧。
公儀璿璣讓開位置,“林四師兄,你進來說吧,我給你倒茶。”
林四進了她的屋子,先四處打量了一番,見她的屋子比尋常外門弟子的屋子還要簡樸一些,頓時目露同情。
公儀璿璣先倒了茶,回眸見到他的表情,“怎麽了?林四師兄。”
林四在桌前坐下,“你說你全部的家當都用來買上等靈藥,我信了。”
公儀璿璣‘害’了一聲,“讓林四師兄見笑了。”
兩人客套了幾句,林四發現,這個被大家討厭的小師弟,也並沒有那麽惹人厭煩,反倒很是落落大方,性格也好。
林四說道“幾位長老商量了一番,決定通知雲浪島,讓他們將厲鬼帶回去自行處理。”
“帶回雲浪島?!”公儀璿璣還以為長老們會將厲鬼降服,再帶回玄元宗。
這樣一來,她還能接近那厲鬼,說不定還能從他口中問出魔尊的下落。
林四點頭,“此事是幾百年前,雲浪島的老祖宗誆騙了天下人,自然由他們處理,厲鬼生前是雲浪島的大能,我們玄元宗不好趟這趟渾水。”
公儀璿璣沉吟了一會兒,“雲浪島會怎麽處理那隻厲鬼?”
林四說不知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之後,林四提出告辭。
公儀璿璣送走林四之後,問輪回之力,“五大仙門一般會怎麽處理這種化鬼的弟子?”
輪回之力道“若是沒有罪孽在身,那便先度化助他再投人身,若是罪孽纏身,那便讓他灰飛煙滅,再無轉世可能。”
輪回之力見公儀璿璣不語,“璿璣,你該不會想追去雲浪島吧?”
公儀璿璣道“我找尋魔尊半年無果,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線索,怎麽能放棄?”
“可玄元宗這裏怎麽辦?江弘毅的事你不查了?”
公儀璿璣不回答了。
她現在內心很糾結,一方麵,她來到這個小境界,本就是為了魔尊而來,她的任務從來都是殺了魔尊,挽救仙魔大戰的結果。
另一方麵,這個小境界裏的人正在遭受魔族的荼毒,而五大仙門的人還蒙在鼓裏,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她不能置之不理。
“璿璣。”輪回之力存於她的腦海之中,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這些人的命數,自有天道來定奪,你不是說天道自有賞罰麽?不如我們現在就趕去雲浪島,等著厲鬼現身後,問出魔尊的下落?”
“你讓我想想。”
這一想,就是一整日。
一日後,公儀璿璣從房中出來了。
輪回之力以為她要離開玄元宗去雲浪島。
公儀璿璣卻說不是,“玄元宗幾位長老已經將棲鳳山封閉了,雲浪島要來這裏還有十日的路程,我還有時間。”
輪回之力震驚於公儀璿璣如今的變化,說不出勸誡她的話。
公儀璿璣的確是不一樣了。
公儀璿璣走到內門的入口,對守衛的弟子說道,“勞煩兩位師兄,我想求見勾尋師兄。”
守衛弟子一聽她提到勾尋,麵色有些許古怪。
“元武道人都不是長老了,居然還有外門弟子想討好勾尋?”
“怎麽這樣說?元武道人的實力還是有目共睹的,勾尋師兄為玄元宗也算鞠躬盡瘁,受外門弟子敬仰不是很正常嗎?”
說道‘敬仰’那兩個字時,兩個守門弟子擠眉弄眼,一臉戲謔。
“勾尋現在雖然不受重用了,但對於外門弟子來說,還是可以巴結的。”
“我觀這位小師弟長得甚是清秀,人家勾尋就喜歡這種。”
兩個守衛弟子說完,哈哈大笑。
公儀璿璣也不惱,等他們說完,她從袖中遞出一袋靈石,“給兩位師兄買酒喝。”
兩位守衛弟子掂量了一下靈石的重量,也沒再取笑她,徑直去裏麵幫她找勾尋去了。
公儀璿璣就尋了一個陰涼處,站在樹下等著。
沒一會兒,勾尋就趕來了,他來得著急,臉上還有焦急之色。
“玄機,你找我何事?可是發生了什麽?”
公儀璿璣說沒有,“勾尋師兄這兩日在幹什麽?怎麽都不去找我?”
勾尋麵上閃過一絲愧疚,“對不起,玄機,棲鳳山還有許多事情要善後,昊然長老讓我去處理,我這兩日忙得腳不沾地的,忽略了你。”
“沒事。”公儀璿璣拉著勾尋的袖子,將他拉到樹後,避開其他人的視線,用手帕給他假意揩了揩額頭。
“我就是擔心勾尋師兄,所以過來看看。”
勾尋彎了彎嘴角,“自從師尊被貶後,人人都不將我們這一峰的弟子放在眼裏,隻當豬狗,玄機,之前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沒想到,玄機待我之心,一如當初。”
公儀璿璣順從的微笑,“勾尋師兄,我尋你還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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