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怎麽?你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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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它薅禿了劍塚的靈花靈草,今日又薅禿了睿明長老的靈植,要不是她現在頂著玄元宗弟子的皮,他們非得把她挫骨揚灰不可。

    公儀璿璣連忙將門鎖好,待她轉身,睿明長老已經帶著人往這邊來了。

    鴻坤試圖攔住他,“睿明長老,這裏是第九峰,您不能擅闖。”

    睿明長老氣得滿臉通紅,“我是來抓偷我靈植的小賊的,如何就上不得你這第九峰?便是告到了宗主那兒,我也是不怕的,閃開!”

    鴻坤伸出手,“睿明長老,靈植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我們第九峰向來清苦,靈植在此處也種不活,所以不可能是我們第九峰。”

    睿明長老動用了威壓,在場的弟子全都半跪在了地上,“那小賊算不得聰明,匆忙落下的靈植,正是指向你們第九峰,我還能冤枉了你們不成!把人交出來,我還能饒你們不死!”

    遠處,威壓之下,公儀璿璣也萎在地上,她按下了胸口的血腥之氣,抬眸看向睿明長老。

    鴻坤嘴角溢出鮮血,“睿明長老,我們第九峰真的沒有你要找的人,若是惹惱了師尊”

    睿明長老一聽這個,更是火大,“你當我怕他辛與不成?!”

    “不怕嗎?”輕飄飄的嗓音傳了過來,辛與臨空而下,場中的威壓頓時解除了。

    睿明長老臉色一變,“辛與,你的修為精進了?”

    辛與打著公儀璿璣的那把傘,傘下的人白得發光,“唉,我本人是很討厭修煉的,這不都是為了讓你畏懼我嗎,現在看來,結果很是顯著。”

    公儀璿璣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這辛與的一張嘴可真是了不得,瞧把對麵的睿明氣得。

    辛與有意無意看了她一眼,傘麵轉了一圈,有桃花的那一麵便到了前麵,花朵的形狀透過日光照耀在他的臉上,像似女子畫得桃花妝,多了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睿明長老一聽,臉黑成了鍋底,“辛與,你仗著宗主信任你,便在玄元宗中胡作非為,你第九峰有人偷了我第四峰的靈植,你難道還要包庇不成?”

    辛與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證據呢?”

    睿明長老將靈植扔到地上,“這便是證據!”

    辛與輕蔑的笑了,“這算什麽證據?睿明長老,你說第四峰的靈植全被偷了,這不是還在嗎?既然在,那就請你滾出第九峰。”

    睿明長老更是怒火滔天,“第四峰的靈植隻剩下這幾株,還是小賊沿途落下的,方向就是你們第九峰,辛與,你這是要與我動手嗎?”

    睿明長老從道體中抽出自己的佩劍,合體期的修為使的第九峰峰頭狂風大作。

    但辛與隻是抬起手指,就製止了狂風。

    他抬手打了個哈欠,無視睿明難看的臉色,“真有意思,天底下竟然還有人主動上門討打,既如此,本尊便成全你。”

    公儀璿璣剛要感慨辛與的嘴巴之毒,就見辛與的身影憑空消失,然後出現在了睿明長老麵前。

    一招,就將他打下了第九峰。

    他們看著睿明長老接不住辛與的招式,往後翻滾下去,一路圓潤的像個被踢走的球。

    辛與百無聊賴的彈了彈指甲,問剩下呆愣的第四峰弟子,“還不走嗎?需要本尊請你們嗎?”

    第四峰的弟子頓時走了個幹淨。

    第九峰剛才還被威壓壓得起不了身的弟子,頓時覺得揚眉吐氣了。

    鴻坤小跑到辛與麵前,一疊聲的道:“師尊威武。”

    辛與麵上無汗,卻道炎熱,“就這麽點事,還要驚動我,第九峰的弟子如何這般不濟事?從今日起,你們就閉關修煉吧。”

    鴻坤汗顏,“是,弟子謹記師尊教誨,隻是今日師尊打了睿明長老,那其他幾位長老”

    辛與霸氣說道:“玄元宗以強者為尊,如若他們不服氣,隻管來找我。”

    鴻坤放心了,“是。”

    辛與剛要進殿,似有想起了什麽,“鴻坤,今日拿我手令去審訊一下雲中子,也算是給宗主交個差。”

    說這話時,他朝公儀璿璣的方向看了一眼。

    公儀璿璣低著頭,所以並沒有看見他的眼神。

    辛與賜給了鴻坤手令,當著辛與的麵,公儀璿璣自然不敢有什麽小動作,隻待辛與走了,她就求著鴻坤,讓她也跟著進水牢看看。

    鴻坤雖然對這個小師弟很容忍,但辛與剛才那一招,他們都沒有看清如何出手的,就看見睿明長老是如何落敗的。

    鴻坤現在更怕辛與了,哪裏還敢違背命令帶公儀璿璣進去,所以拒絕了她。

    公儀璿璣苦求無果,隻好躲在禁製外麵,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從鴻坤手中得到辛與的手令。

    鴻坤將手令放在禁製之上,手令慢慢沉入禁製之中,禁製當中就出現了一個一人寬的裂縫,鴻坤步入其中。

    公儀璿璣走上前,卻發現那條裂縫嚴絲合縫的關閉了,她連一絲破綻都找不到。

    她挫敗的歎了一口氣,在禁製旁等到了天黑,才看見鴻坤出來。

    鴻坤怕弄丟手令,出來之後哪也沒去,直奔大殿將手令交還給辛與之後,才去上茅房。

    第九峰的大師兄果然不同凡響,就衝著這份謹慎細心,公儀璿璣也別想找到機會偷手令。

    公儀璿璣哀怨的堵在路上,將急匆匆趕著解決生理需求的鴻坤嚇了一跳。

    “小師弟,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啊?”

    “今晚月色好,我賞月呢。”公儀璿璣抬頭一看,月亮半遮半掩在烏雲後麵,哪有什麽好的月色?

    她強行轉移了話題,“那個、大師兄這是剛審訊完雲中子?”

    鴻坤說是。

    公儀璿璣好奇道:“那雲中子究竟是何人?為什麽要被關在水牢之中?我隻聽人說雲中子關在第九峰,卻不知他究竟犯了何事。”

    “師弟”鴻坤很想和她坐下來聊一聊雲中子,但人有三急,他現在就很急,一刻都耽擱不了。

    “師弟,能不能等師兄回來再說?”鴻坤一臉羞澀,欲言又止。

    公儀璿璣長長的‘哦’了一聲,“師兄請。”

    鴻坤去上茅房了,公儀璿璣更覺挫敗,手令偷不到,打聽雲中子的事也不成,怎麽來到玄元宗後,便諸事不順了呢?

    公儀璿璣正打算回房,就聽見辛與與她傳音,“玄機,過來伺候。”

    公儀璿璣吐出一口氣,邁腿往大殿跑去。

    大殿的高座之上無人,公儀璿璣茫然四顧,“師尊?”

    “瞎叫喚什麽,人在這裏。”辛與的聲音從後殿傳來。

    公儀璿璣走到後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茫茫的霧氣,其次則是山水屏風後隔絕著的一道人影。

    人影隱沒在浴桶之中,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和如瀑的青絲。

    辛與在洗澡!

    公儀璿璣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背過身去,“師尊,我去給您叫侍奉弟子。”

    “留下。”辛與淡淡開口,“侍奉弟子哪有你貼心?進來伺候吧。”

    公儀璿璣道:“徒兒唯恐伺候得不好,還是叫侍奉弟子來吧。”

    辛與的聲音冷了些,“怎麽?不願意伺候我這個老頭子?”

    “不是!師尊神顏,怎會是老頭子?”

    公儀璿璣知道躲不過了,她閉了閉眼,走到屏風後頭。

    辛與見她進來,懶洋洋的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然後伸出了手臂,示意她搓澡。

    他黑發都濕透了,一半遮掩在白皙的胸膛上,一半飄散的水麵,往常清冷無情的眼,在霧氣的掩映下,有一種濕漉漉的無辜之感。

    公儀璿璣拿過一旁的澡巾走了過去,盡管她告誡過自己不要朝水下看,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

    可惜——

    什麽也沒看到。

    公儀璿璣:“”

    辛與的身體一半都隱沒在水下,水麵設了障眼法,無法窺視其中。

    他察覺到了公儀璿璣的目光,輕佻開口,“怎麽?你想看?”

    辛與背靠在浴桶上,露出的手臂和胸膛上有薄薄一層肌肉,看起來消瘦,卻又充滿了力量。

    他抬眸注視著她,眼尾上挑,勾魂攝魄,像一條噬人心魄的美男蛇,引誘你墜入其中。

    但公儀璿璣不是一般人,她默默的掃視一眼辛與的身體,麵無表情的說道:“回師尊,弟子不想看。”

    “為何?”

    公儀璿璣一板一眼道:“都說師尊如父,弟子看待您的目光,就像看待自己的父親,請師尊相信弟子,弟子對您的心,就如那天上的月,明淨無暇。”

    公儀璿璣自認為這番話說得漂亮極了。

    可辛與轉頭望了一眼天上真正的月,有些無語。

    月亮被烏雲遮蔽了,連帶著後殿也暗了幾分,是個偷雞摸狗的月黑風高夜。

    公儀璿璣賣力的給辛與搓著澡,搓完了手臂又去搓背,搓得辛與白皙的肌膚紅成了一片,她這才意識到,好像下手重了。

    “呃、”公儀璿璣頓了一下,“師尊,你痛嗎?”

    辛與當然也看見了,他無力擺手,“你下去吧。”

    “哦,那我給您把澡巾放這裏了。”

    公儀璿璣放下澡巾,正要退出去,又聽辛與說道:“將外門的衣裳給我拿進來,然後叫幾個侍奉弟子過來。”

    看來是她搓得太差了,辛與決心不再使喚她,而改成使喚侍奉弟子了。

    公儀璿璣轉過屏風一看,上麵果然搭著辛與的一套衣裳,隻是衣裳上麵,還擱著開啟禁製的手令。

    一瞬間,公儀璿璣的心跳得異常的快,她回眸向浴桶裏看去。

    辛與沉入了水下,水麵上隻剩飄浮的發絲。

    該怎麽辦?拿不拿手令?

    辛與就在浴桶之中,她拿走了手令,他穿衣時便能知曉,以他今日一招打飛睿明長老那樣,她恐怕小命難保。

    可若是不拿,錯過了這次機會,又不知要等到何時去?

    她時間不多。

    公儀璿璣定了定心神,將手令揣入懷中,然後把衣裳放在浴桶邊。

    “師尊,衣裳給您放在手邊了。”

    辛與從水中冒出一個頭,定定的看著她,公儀璿璣冷汗都快下來了。

    “嗯,去吧。”辛與又沉入水中,什麽也看不見了。

    公儀璿璣揣著手令,如同揣了一個滾燙的紅薯,正好看見鴻坤從茅房中出來了,她急忙叫住鴻坤。

    “大師兄,師尊要叫侍奉弟子來第九峰。”

    鴻坤沒做他想,點了點頭,“那明日師兄再與你講雲中子的事。”

    也難為他還記得公儀璿璣好奇雲中子的事,公儀璿璣有些感動,其實她隻是想從他的口中,打聽到雲中子的事而已。

    此時已到深夜,第九峰萬籟俱寂,公儀璿璣來到禁製跟前,學著鴻坤的樣子,將手令放在了禁製之上。

    她走進裂縫之中,如同從光明走向了黑暗,映入眼前的是通向牢獄的隧道。

    隧道上安置著鮫人血做出的長明燈,一路引她走向水牢。

    玄元宗許多的犯人已經被處置了,如今水牢之中就剩一個雲中子。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鐐銬鎖住,整個人沉入到青綠的汙水中,隻剩一個頭顱還在上麵。

    公儀璿璣撲過去,小聲叫著老頭。

    雲中子聽見了聲音,他抬起頭來,渾濁的目光從亂發後射出,一時之間,他並沒有認出這個生麵孔是公儀璿璣。

    “你再問一百遍也是這個結果,我不會交出潮汐劍法的。”

    “老頭,是我。”公儀璿璣在雲中子麵前撤去幻顏珠的偽裝。

    雲中子努力仰起頭,在辨認出她麵目的那一刻,渾濁的目光清晰了一些,“你怎會在這裏?不、你快走,離開玄元宗!”

    雲中子清楚公儀璿璣的修為,她來到玄元宗第九峰的事,要是被人發現,她也得把命搭在這裏。

    “我來救你出去,我們一起走!”

    公儀璿璣試圖施法斬斷鐵鏈,但鎖住雲中子四肢的鐵鏈紋絲不動。

    輪回之力道:“上麵加固了符文,靈力是無法斬斷的。”

    “那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輪回之力剛要將力量都給公儀璿璣,就聽雲中子說道:“不用了,別白費功夫,我已到天命,本就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公儀璿璣以為他是不想麻煩她,“怎麽可能?你才不到三百歲,少說還可以活兩百年。”

    雲中子搖頭,“你大抵是沒聽人說起過我的事。”

    “我曾練潮汐劍法生出心魔,這麽多年,心魔一直未曾根除,我的修為也一直停滯不前,我大半的靈力都用來克製心魔了,我活一天,相當於凡人活一年。”

    “早在遇見你之前,我便知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臭丫頭,讓我看看你的潮汐劍法到第幾層了?”

    公儀璿璣仿佛被人攥住了胸口,心中難受得很,她伸出手臂,擼起袖子,將手臂上的三把小劍展示給雲中子看。

    而第四把小劍,隱隱已經有了雛形。

    雲中子點頭,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早先我還當你是一個弱質女修,如今看來,你對潮汐劍法的領悟能力,遠在我之上。”

    “潮汐劍法共有九層,五層之上的心法與前麵有所不同,當時未曾傳授給你,也是因為怕你承受不住強大的劍意,如今,我將五層之上的心法傳授給你,也算是潮汐劍法有了真正的傳人。”

    “你別說了,我不要心法。”公儀璿璣抽出斬月,砍斷一條鐵鏈,“我來救你出去,有什麽話出去了再說。”

    公儀璿璣砍斷第二條時,雲中子抓住了她的手,“臭丫頭,我想聽你叫我一聲師父。”

    公儀璿璣看著眼前這個形如枯槁的老人,張嘴喊了一聲師父。

    雲中子歡歡喜喜的應了,“你既然叫我一聲師父,那師父說的話,你當聽著。”

    公儀璿璣應了,她心裏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若不是為了救他們,雲中子也不會被元武道人抓到,若不是到了這第九峰的水牢之中,他也許還能多活幾年。

    雲中子解放了雙手,腳鏈還拴著,他將自己手放在那三把小劍之上,然後將潮汐劍法五層之上的心法傳授給公儀璿璣。

    心法在公儀璿璣的腦中不停閃過,化成一幕幕的招式,清晰無比。

    傳授完心法,雲中子的狀態更差了,他幾乎站立不穩,快要倒在水中。

    公儀璿璣伸手去扶他,被他拒絕了,“這水能化去靈力,你別下來。”

    公儀璿璣頓在岸上。

    雲中子緩了一口氣,問她,“臭丫頭,這麽久了,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

    “璿璣。”公儀璿璣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儀璿璣。”

    “姓公儀麽?”雲中子的臉色閃過一絲異色。

    幾百年間,仙門之中,好像並沒有這個姓氏。

    公儀璿璣遲疑,那句我並非是這個境界的人即將脫口而出時,雲中子笑了笑。

    “能在死前知道我徒兒的名字,我心願已了,你走吧。”

    公儀璿璣固執道:“你跟我一起走。”

    “璿璣,我不能走。”雲中子本不欲將往事告知於她,但眼下到了關鍵時刻,不說也得說了。

    “一百多年前,我其實並未背叛玄元宗,潮汐劍法,也並非我自創。”

    “我年少成名,不願長年待在玄元宗中,於是便在人世行走,後來偶遇一方殘壁,殘壁上記錄的便是潮汐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