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寒清原本輕鬆的眸光瞬間淩厲，手上的水袖翻飛。

    那原本輕軟的水袖在硯寒清手中好像活過來一般，水袖打著旋，來格擋祁君羨刺過來的一劍。

    因為那軟劍原本是舞劍用的道具，所以做工粗糙，劍刃都沒有開。

    但是祁君羨握在手裏，向硯寒清刺過去的時候，一旁的穆如酒分明能夠感覺到，這軟劍似乎無比鋒利。

    那軟劍輕盈地將旋轉的水袖斬斷，大片大片的青色綢緞隨風飛起，又緩緩落下，伴著天空中飄揚的雪花，漂亮得不像話。

    那劍尖直直地指向硯寒清的喉頭，又在距離他咽喉隻有半寸不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嘭——”

    有煙花從遠處的夜空炸開了。

    天上的飄雪與那五彩繽紛的煙花交織在一起，熱鬧又靜謐。

    遠處，鑼鼓聲喧天，不少孩童手上提著紅燈籠，笑聲清脆。

    舞龍的漢子們喊著號子，將兩條金色的遊龍抓在手上，為了爭搶不遠處的繡球，各自盤據一方。

    那火紅的獅子站在木樁上，眨著一雙大眼睛，靈活地跳來跳去，前蹄上揚，再落下的時候，那獅子的口中便落下一副寫著吉祥話的句子。

    喝彩聲連綿不絕，鞭炮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喊了一聲“過年啦！”

    一時間，無數的百姓紛紛喊著“過年好”，向著周圍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祝福著。

    那軟劍停在硯寒清的喉頭處，動也不動。

    有雪花落在祁君羨卷翹的睫毛上，染白了男人的睫毛。

    有劍鳴響起，祁君羨輕盈收劍，將那軟劍扔給了硯寒清。

    不待硯寒清反應，下一秒，男人將小姑娘打橫抱起，一個縱身離開了水台，朝著遠處的樓闕飛身而去。

    硯寒清停在原地，遠遠注目。

    有雪花落在男人的肩膀，又緩緩融化。

    他看了眼手上的劍，扯了扯嘴角，看著漫天落下的青色綢緞碎片，有一瞬間的恍惚。

    “新年快樂。”硯寒清看向天空，像是自言自語。

    --

    穆如酒被祁君羨抱在懷裏，下意識地抱住了祁君羨的脖子。

    她看著臉色冷清的男人，彎了彎眉眼“皇叔，怎麽不打了？”

    祁君羨瞥了懷裏的小姑娘一眼，語氣說不上好“誰要跟他浪費時間？”

    穆如酒抿唇笑笑，卻是沒有再說什麽。

    見祁君羨帶她走的不是回府的方向，穆如酒有些疑惑。

    “皇叔，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啊？”

    祁君羨勾唇笑笑，但是沒有回答，隻是緊了緊抱著小姑娘的力道，朝著長安城最高處的樓闕踏風而去。

    不過須臾，男人抱著小姑娘輕盈落地，穆如酒發覺，她現在站的地方，能夠將整座長安城盡收眼底。

    自從上次來過這裏之後，祁君羨就叫人修繕了這裏，現在這座高樓，看上去像新的一樣。

    祁君羨將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放下，又將她身上的衣裳緊了緊。

    穆如酒迎著四麵而來的風，不覺壞笑“皇叔，這裏好像比河岸邊風還要大吧？”

    祁君羨聞言，稍稍擰眉，耳尖便有些發燙。

    “這裏看煙花最合適。”

    祁君羨這樣說道，像是在解釋著什麽。

    穆如酒笑笑，沒有再說什麽。

    祁君羨確實沒說錯，這裏能將整個長安城的景象盡收眼底，那長安城的漫天煙花，絢爛又奪目。

    穆如酒聽到了長安城百姓的笑聲和祝福聲。

    此起彼伏，比往日的長安街還要熱鬧很多。

    穆如酒就站在高樓之上，看著漫天的煙花，黝黑的眸中掩映著絢爛的光。

    “皇叔。”

    “嗯，在呢。”

    “新年快樂呀。”

    穆如酒看著祁君羨，眼睛彎成了月牙。

    祁君羨看著那些煙花，嘴角帶著清淺的笑意。

    “嗯，新年快樂。”

    大概是想到了什麽，穆如酒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間，繼續笑著開口“對了皇叔，你……上次跟小酒說過的，喜歡的女子。”

    祁君羨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銀黑色的眸子落在了小姑娘身上“嗯，怎麽了？”

    穆如酒笑著問道“皇叔打算什麽時候娶她過門？”

    祁君羨勾唇笑笑“自然是越快越好。”

    穆如酒笑著點了點頭“小酒明白了。”

    算算時間，小屁孩兒應該也快來了……

    大概是今日的煙花過於漂亮，穆如酒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皇叔，謝謝你這一年對小酒的照顧，小酒感激不盡。”

    祁君羨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便笑了笑“怎麽突然說這些？”

    “沒什麽，隻是覺得一直都很麻煩皇叔，所以有點慚愧。”

    祁君羨認真地說道“沐酒，我說過，你從來都不是麻煩。”

    穆如酒聞言，會心一笑“但還是要感謝皇叔這麽久對小酒的照顧，皇叔放心，以後不論如何，小酒都會報答你的。”

    那皇位，她一定將祁君羨穩穩地扶上去。

    祁君羨覺得小姑娘的話裏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卻沒有細想。

    反正日後，他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小酒，新年快樂。”

    他們還有無數的新年，可以一起看煙花。

    --

    穆如酒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流蘇和水墨已經操辦好了晚膳，用膳的時候，幾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就連向來冷清的流蘇，嘴角也露出清淺的微笑。

    王府真的很熱鬧，那些下人都能感覺到熱鬧的氣氛。

    用過晚膳，穆如酒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流蘇和水墨伺候穆如酒梳洗，都向她道了“新年快樂”，隨即便離開了。

    王府其實是有守歲的習俗的，隻不過祁君羨擔心小姑娘睡不好，也沒為難她，隨她去了。

    穆如酒整理自己剛剛換下來的衣裳時，突然發現那件衣服的衣袖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摸出來之後，穆如酒定睛一看。

    ——是一封用紅紙包著的信封。

    這是誰給她的？

    穆如酒有些疑惑，剛才紀符言給的她已經拿出來了，這封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穆如酒疑惑地打開紅包，這才發現裏麵有一張小小的紙條和一遝季淵的錢幣。

    紙條上寫著一句話按你們南溪習俗，新年快樂，將軍大人。

    穆如酒輕笑一聲，將那紅包又妥帖地放了起來。

    穆如酒走向梳妝台，原本是想要將硯寒清給的紅包放起來的。

    走到梳妝台前，這才發現梳妝台上也放著幾個燙金的紅紙包著的信封。

    其中放在最上麵的，燙金的幾個大字赫然寫著先拆我的。

    祁君羨，你要不要這麽幼稚啊？

    穆如酒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