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磐山仍在,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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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管家臭美又自戀,平日裏被穆如酒誇得找不著北了。

    而現在,他依然揚著眉頭,露出一個自認為很帥氣的表情,對小姑娘笑著。

    “鄧管家帥不帥?”

    不知怎的,穆如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毫無征兆地就掉了出來。

    她拚命地點頭,生怕鄧平安看不見一樣。

    “帥,鄧管家特別特別帥。”

    穆如酒一邊哭一邊說道。

    戰場上本就是刀光劍影,生離死別的。

    穆如酒作為昔日的將軍,從來都是明白這些的。

    她以為她早就能夠坦然地麵對這些生死了。

    但是,看到眼前的鄧平安,穆如酒瞬間模糊了眼眶。

    鄧平安看著眼前的小姑娘,饒是站在黑壓壓的軍隊中,也不見一絲狼狽。

    他沒力氣了。

    胸口處的鮮血都流盡了,鄧平安看著泣不成聲的小姑娘,輕輕笑笑。

    “替我照顧好老爺。”鄧平安聲音顫抖,呼吸趨於平靜。

    穆如酒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拚了命地點頭。

    大抵是風沙迷了眼睛,穆如酒低著頭,隻知道擦眼睛。

    見少女哭得凶了,鄧平安扯了扯嘴角,對小姑娘笑笑。

    他臉上滿是血漬。

    上揚的嘴角甚至都是顫抖著的,看上去十分吃力。

    “沐酒。”

    “嗯。”

    “磐山仍在,不哭。”

    穆如酒哭得更凶了,她隻是點頭,隻是一直點著頭。

    鄧平安看著沐酒,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邊的那柄銀槍上。

    “昔年,千秋將軍也有這樣一柄長槍。”

    “為將軍平定流寇,槍法出神入化。”

    “當時,見你束起長發,我就覺得你像極了那時英姿颯爽的千秋將軍。”

    “沐酒,你若是千秋將軍便好了。”

    穆如酒看著鄧平安,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說。

    鄧平安隻是笑笑。

    “你若是千秋將軍便好了。”

    “不要背負什麽‘妖後’罵名。”

    “你是濟世救人的千秋百代,而非深宮裏避如蛇蠍的妖後穆氏。”

    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地上,穆如酒哭得無聲無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鄧平安緩緩闔上了眼睛。

    “把我葬在這天塹旁邊吧。”

    “我守著。”

    “不降。”

    風沙吹過,鄧平安沒了呼吸。

    隻是他手上的力道依舊很緊,手裏的鐵鏈分毫不動。

    他像是一尊雕像,站在那裏,任憑風沙,巋然不動。

    穆如酒最後看了鄧平安一眼。

    手上的伏月戟再次回到了少女手上。

    那銀槍一瞬間像是有了生命,槍身悲鳴,劃破長空的冷風,孑然一身。

    霍釗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

    少女手擎伏月戟,向著那麵前的無數兵馬走去。

    她走一步,那些兵馬便往後退一步。

    那白衣女子分明隻有一個人。

    但是在那一刻,季淵所有士兵都驚恐地向後退著。

    就好像懼怕手持伏月戟的那個人,已經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舉動。

    少女身後的銀槍泛著冷光,周圍分明都是漫天的風沙,那些風沙卻似乎全都避開少女,隻揚起了少女的衣擺。

    穆如酒眼眶猩紅。

    手中的伏月戟挽了個槍花,便直直地向著霍釗刺去。

    霍釗手上也拿著槍的,隻是那一瞬間,霍釗本能的反應,卻是扔掉槍後退逃跑。

    他的戰馬已經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了,他下意識地向著軍隊的方向跑去。

    那些士兵看到丟盔棄甲向他們跑來的將領,原本躁動的軍心更加慌亂,他們手上分明拿著武器,卻一個勁兒地往後退。

    霍釗的速度很快,但是穆如酒沒打算放他離開。

    提了伏月戟閃身上前,穆如酒隻是幾個縱身,便站在了霍釗麵前。

    那銀色的長槍便直直地抵在了霍釗的喉頭。

    “將軍——”季淵士兵大聲喊道。

    少女眉眼清冷,黝黑的眸中滿是冷意。

    “叫你的軍隊離開。”

    穆如酒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霍釗已經完全被嚇傻了,所有的謀劃,所有的策略,在看到這柄伏月戟的時候,已經全部忘記了。

    “後、後退!都給我後退!”

    霍釗咽了口唾沫,動也不敢動。

    季淵士兵聞言,急急地向後撤了一大段距離。

    穆如酒並不是沒有一人麵對千軍萬馬的經驗。

    但是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

    霍釗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了,他的身體也在不住地打顫。

    霍釗遇到過不少南溪的將領。

    作為季淵國主硯紹最得力的手下,霍釗對付過不少季淵將領。

    從前,承影那家夥總是說千秋將軍多麽厲害,他還不相信。

    ——直到那一次,他的軍隊與千秋將軍遭遇了。

    是的,他幾千的人馬,與隻身一人的多千秋將軍遭遇了。

    然後,除了他,全軍覆滅。

    那家夥簡直不是人!

    那是瘋子!

    她殺起人來,眼中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就像……

    就像現在這個眼神一樣。

    霍釗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卻總是覺得這個人的氣場太強大,太熟悉了……

    他咽了口唾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你、你到底是誰?”

    穆如酒眼眶泛著紅。

    “都給我聽好了!”少女的聲音很大,聲音在整個沙場上回響,“南溪穆家,千秋將軍穆如酒在此!”

    少女話音剛落,那些士兵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恐。

    霍釗更是瞳孔緊縮,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女“你、你不是死了嗎?”

    穆如酒眉眼淩厲,手上的伏月戟毫不留情地向前刺去。

    那槍尖瞬間刺穿霍釗喉頭,剛剛還在叫囂著的將軍,一瞬間一命嗚呼。

    她的槍尖滴血未染。

    她毫無情緒地轉身,看向那些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的士兵。

    那些士兵已經被嚇破膽了,看著眼前手持銀槍的少女,騎兵在最前麵,不敢上前。

    副將也已經害怕了,但是他看到穆如酒不過隻身一人,還是士兵喊道“不要怕!她隻有一個人!我們一起上!”

    將軍不在了,副將的話便是命令,眾士兵聽令,麵麵相覷,久久不敢上前。

    “衝!為將軍報仇!”

    “對!她隻有一個人!我們一定能耗死她!”

    “衝!”

    人群中,這樣的聲音傳來,不少士兵重整旗鼓,手上舉著長槍,高喊一聲,便向著穆如酒衝去。

    穆如酒眯眯眼睛,看著向她衝過來的士兵。

    他們人馬眾多,就像他們說的,即使是耗,也能將她耗死。

    穆如酒也沒有考慮過後果。

    她一手持槍,冷冷地注視著向她衝殺而來的兵馬。

    “倏——”

    一支箭矢直直地飛來,精準地將馬背上的副將射殺。

    下一秒,一陣喊殺聲傳來。

    遠處,一支隊伍舉著戰旗,朝著穆如酒的方向衝了過來。

    “是——是祁君羨的軍隊!”

    “是祁君羨!祁君羨來磐山城了!”

    “我們被包圍了!怎麽辦!?”

    “……”

    穆如酒站在遠處,看到了遠處衝殺來的兵馬。

    他們的戰旗上寫了一個“祁”字,瞬間將那準備逃離的季淵軍隊團團包圍。

    穆如酒看到誰一身白衣,向她飛馳而來。

    男人眉眼清冷,眉頭微皺。

    有光灑在男人身上,如同救世的神明。

    是……

    祁君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