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寂安,佛也會有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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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的盛舉,昌雲城的百姓全都看到了。

    男人站在遠處,看著少女眉眼中的光亮,好看的眉頭也溫軟了幾分。

    她就應該站在光裏的。

    萬千星辰與皎月都照在她的身上,她就應該被萬人敬仰著的。

    他笑笑,又重新隱匿在了暗處,銀黑色的眸閃著溫柔的光。

    算了,今晚就不罰她半夜出門亂跑的事情了。

    --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少年與僧人對坐在蒲團之上,兩人的麵前,各放了一杯清茶。

    茶香氤氳,外麵的雨還在下著,雨水衝刷在桃花樹上,那滿樹的桃花就落了一地。

    禪房安靜,兩人坐姿筆直,誰都沒有先開口。

    屋簷處有雨滴落下,滴在禪房外的青苔石階上,無聲無息。

    半晌。

    “傳聞寂安大師修行高深,距成佛也不過一步之遙。”

    紀符言冷冷清清地開口,眉宇間帶著幾分涼意。

    寂安不說話,隻是一雙眸子看向他。

    據說寒蟬寺的寂安大師雖不言,但是世人隻是盯著他那一雙眼睛,便能頓悟一切凡塵。

    少年正視著僧人慈悲的眸,卻什麽都悟不到。

    “寂安大師既能一步成佛,可否能為符言解一惑?”

    少年的眉眼比門外的雨水還要冷冽幾分“大師可知道,穆氏死而複生一事?”

    寂安緩緩闔眸,茶盞中的茶葉起伏旋轉。

    紀符言沒有等寂安的回答,繼續問道“是你做的?”

    是疑問的話,但是紀符言說出口時,卻是肯定的語氣。

    那僧人有著一張極美的臉,麵相俊美卻不帶一絲攻擊性。

    他仍然不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的少年。

    紀符言便也明了。

    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指骨泛白,一雙清俊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眼前古井無波的僧人。

    “寂安,佛也會有私心嗎?”

    寂安不語。

    佛也會有私心嗎?

    好看的眸微微垂下,僧人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金光,稍縱即逝。

    佛不會有的。

    所以他成不了佛。

    “那麽,代價是什麽?”紀符言開口,緩緩問道。

    起死回生,借屍還魂這種事情,屬於逆天而為。

    既如此,那代價又是什麽呢?

    雨似乎下大了。

    落在禪房的青瓦上,淅淅瀝瀝,像是在娓娓道來從前的故事。

    寒蟬寺的鍾聲響起。

    一下又一下,如同佛陀的低語。

    震人心魄,警戒世人。

    不知何時,寒蟬寺的住持慧空站在了那禪房玄關處。

    “紀施主,”慧空聲音蒼老又低沉,“寂安累了,該休息了。”

    慧空這樣說,向著紀符言欠身行禮,低念了一句佛號。

    紀符言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僧人。

    不知過了多久。

    他緩緩起身,雙手合十,向著僧人鞠躬行佛禮。

    “高僧大德。”

    少年聲音朗潤,眉宇間閃過情緒。

    他沒再說什麽,又拿了傘,轉身離開。

    禪房裏更安靜了。

    慧空從玄關處緩緩走來。

    在寂安麵前站定。

    “世人皆知你差一步成佛,寂安。”

    慧空這樣說。

    寂安垂眸,看向茶杯中已經涼透的茶水。

    “你這一念,百年之內,佛法無你。”

    打雷了。

    是春雷。

    春日好啊,他與她初見時,也是春日的。

    “佛法無我,佛法仍在。”

    僧人終於淡淡地開口,聽不出什麽情緒。

    “可是,她若無我……”

    “會過得很苦的。”

    不知道是不是慧空的錯覺,他似乎在寂安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悲慟。

    “世間百年無佛,寂安,”慧空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失望與遺憾,“若是無你,世人該如何?”

    佛陀可以普度眾生,寂安他分明有機會成為普度眾生的那位佛子的。

    “若是無你,世人該如何?”

    寂安拿起茶杯,將冷茶一飲而盡。

    他的眼眶有些紅。

    向來冷淡的眼中多了幾分類似於委屈的情緒。

    “可是師父。”

    “若是無她,我當如何呢?”

    寂安說這句話的時候,澄澈的眼中閃過茫然。

    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是那悲憫眾生,不悲不喜的活佛。

    隻有她,隻有她覺得,他隻是個會哭會笑的和尚。

    固執,愚鈍,還有些呆板的小和尚。

    若是無她,他當如何?

    寂安的眼尾染了猩紅。

    不好。

    這俗世太多汙穢不堪了。

    若是還沒有她,該是多寂寞啊。

    不好的。

    寂安覺得不好。

    許久許久。

    慧空看著那絕美的僧人,終是長歎一口氣。

    “寂安,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寂安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扯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除她之外。”

    凡所有相,除她之外,皆是虛妄。

    ……

    少年手上擎著傘。

    他眉眼清冷,看了一眼禪房中的僧人,沒再逗留,轉身離開。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板著臉對少女說“君子坦蕩蕩,偷聽別人講話,並不是君子所為。”

    如今,若是讓她看到了,估計又會笑話他了。

    雨勢漸大。

    少年看著一地被雨水打掉的花瓣,眉眼間閃過一抹惋惜。

    “別再下雨了。”

    少年聲音清晰又朗潤。

    “她還說想要看一眼春日的桃花的。”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

    是夜,季淵皇宮。

    硯紹睥睨著殿前跪著的女子,冷嗤一聲“你說,你是南溪的公主婷樂?”

    謝婷樂屈辱地跪在地上,想到隻有跟硯紹聯手才能解決穆如酒,又生生將頭低下去幾分。

    “是,陛下,我是南溪的婷樂公主。”

    硯紹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輕笑一聲“啊,想起來了,是被祁君羨剿滅的南溪舊皇室是吧?”

    謝婷樂聞言,牙咬得死死的,雙手握緊,卻隻能咬牙切齒地應道“這些隻是暫時的,我一定會將南溪重新搶回來的!”

    硯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大笑幾聲,一雙鷹眼直直地對上了謝婷樂。

    謝婷樂被那雙滿是殺意的眼神看著,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硯紹見狀,不屑地笑笑“還以為是什麽有膽量的貨色,原來隻是會說說大話而已。”

    說著,硯紹上下打量著少女的身體,眼中閃過一抹貪婪。

    “不過,若是你願意付出些代價,本王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與你聯手……”

    謝婷樂身在深宮多年,自然是看懂了硯紹的眼神。

    她咬咬牙,半晌,卻是抬起頭來,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隻要能毀了穆如酒,陛下想要什麽都可以。”

    --

    “阿嚏——”

    穆如酒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真是的,現在季淵的天氣都已經回暖了,怎麽她還會打噴嚏啊?

    還不等她反應,一件寬厚的大氅便披在了穆如酒身上。

    穆如酒有些茫然地向來人看去。

    祁君羨眉眼清俊,容貌無雙。

    “祖宗,著涼了我可不伺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