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君子坐而論道,少年起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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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鴻走出寢殿的時候,嘴角的笑意便冷了下來。

    隻身一人走在長街之上,長街蕭條淒冷,似乎連風都帶了幾分死氣。

    “主子。”

    不知何時,男人的身後出現一個黑衣男子,跪在了他的麵前。

    顧鴻一襲紅衣,停在了原地。

    那風卷起顧鴻的長袍,在這寂寥的長街之上,如同遊蕩的鬼魅。

    “說。”

    “雲周那邊一切正常,我們的人已經控製住那裏了,雲周的國主也已經被抹殺。”

    顧鴻的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他微微頷首:“退下吧。”

    那人沒動。

    顧鴻稍稍擰眉,聲音冷冽:“怎麽?還有事?”

    “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主子明示。”

    顧鴻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點點頭讓他繼續問。

    “我們已經控製了雲周國,隻要養精蓄銳,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複精力,屆時,趁著南溪內憂外患,我們再一舉殲滅,豈不是更簡單?”

    “屬下不明白,為什麽要來趟季淵這趟渾水。”

    他們其實並不缺金錢財力,主子要的八成季淵國庫,跟他們現在的儲備比起來,也不過九牛一毛。

    他並不明白,主子為什麽會來季淵,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顧鴻聞言,輕笑一聲,嘴角帶著幾分不明意味的笑。

    “國庫什麽的都是次要,這次來到季淵,是想要借此機會與季淵聯盟。”顧鴻聲音冷冷清清。

    “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如果聯盟的話,會多一份保障。”

    那手下聞言,還是想要開口問些什麽。

    “好了,你先退下吧。”

    顧鴻大抵是有些不耐煩了,這樣對手下說了一句,又抬眸看向遠處。

    他可是……好久都沒見那小丫頭了。

    --

    硯寒清和硯瀾跪在龍椅之下,龍位上,硯紹臉色很差,眼中滿是血絲。

    “此次瘟疫,你們二人怎麽看?”

    硯紹冷冷地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

    他或許真的老了。

    硯瀾眯了眯眼睛,率先開口:“兒臣以為,當下最要緊的,就是將那些已經傳染的百姓以及家人全部趕出睦和,集中處理,這樣才能盡快保證睦和城恢複生機。”

    “皇兄你瘋了!?”硯寒清猛地起身,淩厲的眸子瞪著硯瀾,“那感染的百姓本就痛苦難忍,現如今還要把他們都趕出去,難道不顧他們死活了嗎!?”

    硯瀾嗤笑一聲,眉眼中滿是薄涼,“寒清,你還是沒長大嗎?”

    “眼下最便捷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將那些感染的百姓以及他們接觸過的所有百姓全部集中火葬,這樣才能最有效地遏製住瘟疫的延續,”硯瀾頓了頓,眼中閃過戾氣,“硯寒清,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

    硯寒清的手握得很緊。

    他的指骨泛白,眼中滿是不甘。

    他知道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知道,硯瀾所說的辦法,是最有效的。

    但是……

    那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

    沒有了生機的睦和城,真的還是季淵的國都嗎?

    硯紹半眯著眼睛,看上去十分疲倦。

    “硯瀾所言確實有理,太子殿下以為如何?”

    半晌。

    硯寒清重重地跪在地上,一個頭磕了下去。

    “請……再寬限兒臣一些時日。”

    --

    睦和城的局勢瞬間緊張起來。

    一邊,支持硯瀾的勢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自己的府邸裏貪圖享樂,作威作福,渾然不知天地為何物。

    另一邊,硯寒清派了身邊的手下開始著手查探瘟疫的來源,整日不眠不休。

    承影站在硯寒清身邊,看著硯寒清桌上成山的奏折,半晌終於緩緩開口:“殿下不該獨自攬下的。”

    硯瀾分明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知道太子肯定放心不下睦和城百姓,將所有的事務和壓力都給到他身上,不管成功與否,硯瀾都不會有任何損失。

    而太子若是失敗了,便是失了民心又失了聖心,即使是真的成功了,耗費了這麽多人力物力財力,也得不償失。

    在最後兩人的決戰中,也絕對不會占優勢。

    硯瀾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硯寒清聞言,隻是輕笑一聲,漂亮的眉眼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不覺溫柔了下來。

    “從前,我也曾經這樣勸過另一個人。”

    那時候,穆如酒一個人接過了季淵昌雲城的瘟疫,形勢惡劣嚴峻,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那時也勸過她的。

    “穆如酒,這些都不是你應該做的。”

    “穆如酒,你不應該獨自攬下來的。”

    “你就算做了這些,百姓們也不會知道是你的。”

    “父皇他們都已經協商過後放棄這裏了,你又是何苦呢?”

    “穆如酒,值得嗎?”

    而那時候,少女將軍一身盔甲加身,眉眼張揚,咧嘴笑起來的時候,有著一對尖尖的虎牙。

    “硯寒清,他們這麽說,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過這裏。”

    “昌雲城的百姓都在努力地活著。”

    “硯寒清,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活著。”

    “上位者不敢兀自剝奪他們活下去的權利的。”

    “君子坐而論道,少年起而行之。”

    思及此,硯寒清的嘴角帶了幾分柔意。

    “君子坐而論道,少年起而行之。”

    硯寒清看向承影,一字一頓,這樣說道。

    “我非君子,也不做君子。”

    少年熱烈,她應當很喜歡的。

    --

    是夜。

    顧鴻還沒有潛進府邸的時候,穆如酒的長槍便抵在了他的喉間。

    月色冷寂,兩人站在屋頂之上,冷色的伏月戟映著寒光。

    顧鴻一襲紅衣,朝著穆如酒挑眉笑笑,眼中沒有一絲懼意。

    穆如酒冷聲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顧鴻輕笑:“來做生意。”

    穆如酒白了他一眼,微微皺眉:“顧老板夜闖我府,也是來做生意的?”

    顧鴻挑眉:“好歹是多日不見的老友,來了季淵,同‘穆將軍’打個招呼罷了。”

    顧鴻“穆將軍”三個字咬得很緊,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穆如酒冷嗤一聲:“顧鴻,我說過吧,我們既然道不同,就是敵人。”

    顧鴻低嘖,像是有些惱火:“穆將軍這話說得簡直是傷透了我的心了,我此次拜訪穆將軍,可是帶著誠意來的。”

    “哦?”

    穆如酒聲線揚了揚:“什麽誠意?”

    “關於此次瘟疫的始作俑者。”顧鴻嘴角勾起一個得體的角度,眼中帶著幾分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