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民謠配嗩呐,陸老師犯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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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天的舞台和昨天相比,簡單了許多。
沒有架子鼓、鍵盤這些設備。
有的,隻是話筒、麥架、凳子和一把吉他。
因為是民謠,就少了很多複雜的配置。
也因為是民謠,就更需要用聲音來展現歌曲裏的魅力。
吳乃文,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他選擇了逼歌的歌,選擇這首帶著深沉情感和深刻內涵的
《這個世界會好嗎?》
故事性,配上他少年難有的沙啞嗓音。
瞬間,就帶著場上的聽眾們。
一同走入他的世界。
那個外人覺得滿目瘡痍,但他最為珍視的內心世界。
人生的第一張卡帶,喜歡的第一個歌手。
用所有積蓄換來的那把吉他,穿越很多個城市去聽的那場演唱會。
創作出第一首歌時的喜悅,被朋友認可的熱血。
你看我,是多麽愛音樂啊
吳乃文笑著把歌聲繼續了下去。
然而,這笑容多少有點苦澀。
“隻是,那些猛烈的情緒”
“在睡不著的時候折磨著我”
一直壓抑著嗓音歌唱的吳乃文,在這一刻突然提高了聲音。
大概是嗓子沒有提前打開的原因,突如其來的升調,也帶來了意料之中的破音。
但,這樣的感覺,卻剛剛好。
無奈與掙紮,失落與解脫。
才是他要在這個part裏所表達的東西。
你們所有人,隻看到了我的頑劣,我的冷漠。
但你們見過嗎?
見過滿腔熱血的在學校舉辦的文藝匯演上,我彈起吉他時,那些奚落的眼神嗎?
見過那把我無比珍惜的吉他,被那個惡心的人用力在地上砸爛,無法言語的分崩離析嗎?
見過我用很多個日夜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寫出一首滿意的歌,然後被付之一炬的焰火嗎?
沒有,你們所有人都看不到!
所以,你們無法感同身受。
但沒關係,我可以唱給你們聽。
因為我會的,也隻有這個了。
再一次提高的聲音,帶了一點能夠輕易察覺的哭腔。
“我那早已死去的父親,在沒有星星的夜晚看著你。”
“媽媽,我會在夏天開放嗎,像你曾經的容顏那樣。”
不會開放吧
吳乃文單手撥動琴弦,心裏失落的想著。
因為,我還沒看到過夏天,到底是什麽樣子呢。
“媽媽”。
無助的聲音,降調的表達。
民謠,唱的不就是情緒嘛。
這條路,其實他走的很艱難了。
所以他真的很想問。
用最深愛的唱歌的方式來問。
“這種失落會持久嗎?”
“這個世界會好嗎?”
舞台下。
一開始善意的笑聲早都被吞沒在了簡單悠揚的旋律裏。
他們能看到的,隻有在台上完全沉浸的男生。
能聽到的,也是從他口中傳出,一直忍耐卻幾欲崩潰的聲音。
“婉婉,你知道嗎?其實他真的挺努力的”
“我知道啊,我見過他練歌的樣子,知道他在堅持什麽。”
“我做不到我很羨慕也很心疼。”
舞台下,名叫秦婉的女生抬起手指在眼角抹了抹。
眼前浮現的。
是某個黃昏,校外的小公園裏。
坐在湖邊草地上。
男孩孤單的背影和好聽卻寂寥的琴聲。
當然還有,數量為的觀眾。
所以她也真的很想問。
“這個世界,會好嗎?”
會好嗎?
舞台上,吳乃文收掉了最後一個尾音。
然後在話筒前呆呆坐了十多秒。
廣場上,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鼓掌。
安靜,就是最好的表達。
也是最美的致敬。
最後,吳乃文還是下了台。
沉默著把吉他從身上摘下。
衝著舞台側邊的陸澤點了點頭。
然後把表情,隱埋在了深秋立起的毛衣領裏。
完成了與陸澤從台上到台下簡單的交接。
重新走上台的陸澤。
沒有了昨天的瀟灑和熱火。
隻是同樣安靜的抱起了吉他。
將麥架前的那張板凳移到一邊。
隨意撥弄兩下琴弦。
身體側向右側看了台邊的吳乃文一眼。
呼了口氣。
“會好的。”
質樸而簡單的聲音,卻是對男孩心裏某些被扼殺掉,卻一直期待的東西。
最好的回應。
說完後,陸澤的臉上重新掛起了笑意。
伸手把麥架向上拉了接近十公分的距離。
然後把嘴巴湊到了話筒上。
“原創,《安河橋》”。
開場完畢,沒有多餘的話,陸澤低頭就撥弄起了琴弦。
點秒的前奏,像是被時間醞釀了漫長時間的老酒。
被陸澤用琴弦解封,隨後便把聽眾們沉溺在濃厚的酒香裏。
隻等陸澤開口,然後徹底沉睡過去。
隻不過,這一刻,他們確實等得有點久。
也慶幸,這一刻,他們終於等到了。
琴弱,開口。
時間的打磨,配合著情緒的曬晾。
隻一句,就把所有人帶往了通往安河橋的路上。
“讓我再看你一遍,從南到北。”
“像是被五環路蒙住的雙眼”。
“請你再講一遍”
“關於那天”
“抱著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
“代替夢想的也隻能是勉為其難”
“我知道,吹過的牛逼,也會隨青春一笑了之。”
“讓我困在城市裏”
“紀念你”。
夏天,夢想,青春。
吹過的牛逼,蒙住的雙眼,以及那句充滿悲傷的“勉為其難”。
聽到這些詞句的吳乃文,紅著眼眶勾起嘴角。
歌詞,是有靈魂的。
而陸澤唱的這首《安河橋》裏的靈魂,
卻全都在他吳乃文身上真實的映照。
諷刺,又覺得遺憾。
他沒有說話,也不至於流淚,隻是安靜的看著台上。
也是在這個時間節點。
依舊在輕聲唱歌的陸澤。
卻突然做了一個吳乃文毫無預料的動作。
他先是用一個顫抖的尾音收掉了前半段演唱。
然後把手伸向身後。
下一秒,出現在吳乃文眼前的。
是一個他想都想不到的樂器。
嗩呐!
搞什麽啊
原本被歌詞所表達的情感深深刺痛的吳乃文。
眼睛瞬間就瞪的滾圓。
但隨即就從疑惑變成了驚歎。
因為,他聽到了音響裏傳出的那一聲高亢中又滿是蒼涼的間奏。
像是一把無鋒的劍。
把這歌裏的所有傷春悲秋。
全部淩厲而幹脆的斬斷。
剩下的,隻有直擊耳膜的震顫和讓人頭皮發麻的飽滿情感。
用嗩呐填充的間奏。
瞬間,就把這首歌的悲涼放大了一百倍。
無奈放大了一百倍。
滄桑放大了一百倍。
把所有的求而不得、遺憾失落全都放大了一百倍!
但唯一沒放大的,確是傷心和難過。
因為嗩呐這種神奇的樂器。
總能直觸靈魂。
卻總是哀而不傷。
如此,用來表現這首《安河橋》,便是最好。
舞台上,間奏完畢。
陸澤的手再次扣上了琴弦。
指節輕叩琴廂,模擬了一個鼓點後。
眼睛閉上,用很輕很輕的聲音。
如同唱詩一般。
告訴了所有人,關於這個夏天的答案。
這個被他用聲音表達出的答案。
其實無比簡單。
他說。
“我知道,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遺憾。
所以,你好,再見”
“呼”
台下,吳乃文終於還是抬起了一直垂著的手。
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流出的眼淚。
埋著頭,嘴裏若有若無的嘀咕一句。
“他娘的"
“民謠配嗩呐,好流氓的打法。”
“這也,太犯規了吧”
。